第40章 三合一(2 / 2)

他怎麼覺得鬆年一直都在偷偷給小五倒酒。

鬆年誠懇的點頭,“您看五娘子臉都沒紅。”

嘉王嗤笑,“你就知道幫他騙我,他喝酒什麼時候上過臉?”

話音未落,嘉王和鬆年同時陷入沉默。

坐在另一邊的紀新雪正臉色緋紅的衝著嘉王傻笑,感覺到嘉王的目光,紀新雪舉起空酒杯與嘉王強調,“我隻喝了一杯。”

“你到底給他喝了多少?”嘉王咬牙切齒的道。

鬆年低頭看向手中的酒壺,忽然有點不太確定,猶豫半晌才給出肯定的答案,“最多半壺,想來是五娘子怕您要搶他的酒,最後一口酒喝得又快又急才會酒意上頭,等會兒就緩過來了。”

嘉王冷哼一聲,忽然大聲道,“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紀新雪茫然的看向嘉王,愣了一會,才將目光轉向始終搭在凳子上的腳。

腳是怎麼回事來著?

紀新雪眼中忽然浮現淡淡的驚恐,語氣格外委屈,“崔青枝突然往我身上撲,我為了躲她才崴腳。”

嘉王眼中冷色漸濃,“她往你身上撲做什麼?

“我不知道。”紀新雪滿臉茫然,他確實像鬆年說的那樣,因為最後一口酒喝得太急才有些發昏,但還沒到醉的程度,仔細回想中午發生的事,他忽然產生合理的猜測,“她想製服我,逼我答應她孤立顏小娘子。”

否則他肯定不會答應崔青枝這樣的要求!

嘉王沉默半晌,有點分不清紀新雪是醉了還是沒醉,他揉了揉額角,讓鬆年將今日跟在紀新雪身邊的人叫來。

沒過多久,鬆年就將晴雲帶來。

晴雲口齒伶俐的講述紀新雪崴腳的過程,包括虞珩見到紀新雪受傷後大怒,絲毫不給崔青枝和康祺留麵子,崔青枝最後也是瘸著腿離開冷暉院的事也原原本本告訴嘉王。

晴雲開始說話的時候,紀新雪就逐漸從仿佛隔著層霧聽人說話和思考感覺中脫離,他仔細回想剛才與嘉王說的話,默默捂住臉。

喝酒果然會誤事。

他知道崔青枝會撲向他,是因為將他當成小娘子,想通過肢體接觸拉近彼此的關係,但他剛才和嘉王說話的時候,仿佛被下了降頭,滿腦子都是崔青枝要憑借武力壓製他。

一定是最近過於關注顏小娘子的英勇事跡才會這樣。

“阿耶。”紀新雪等晴雲閉嘴才滿臉尷尬的看向嘉王,“崔青枝也算是無意,我今後不會再理會她。”

嘉王聽了晴雲的解釋,已經明白事情的經過。

是崔氏女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是崔氏對紀新雪的性彆產生懷疑。

他‘嗯’了聲,見紀新雪已經從酒意中恢複清醒,親自送紀新雪回白墨院。

夜晚風大,仆人特意取來薄薄的披風蓋在紀新雪肩上。

紀新雪到底還是被酒意影響,趴在嘉王懷中昏昏欲睡,眼角餘光看到鬆年手中正捧著個盒子,低聲問道,“是百福丸嗎?”

自從去年大病後,嘉王就專門讓人給紀新雪配名為‘百福’的藥丸子,每三日服用一粒,從未斷過。

紀新雪曾偷偷斷藥一次,已經得出結論,他與同齡人截然不同的沙啞嗓音就是百福丸所至。

算算日子,鬆年上次給他送去的百福丸好像隻剩下五粒。

紀新雪感覺到在他後腦重重撫過的手,悄悄支棱起來的頭立刻變回緊貼著嘉王肩膀的姿勢。

“是百福丸,這藥對你好,彆斷。”嘉王言簡意賅,語氣聽上去不怎麼高興。

紀新雪乖巧的點了點頭,“知道了,阿耶。”

剛能看到寶墨園大門,一行人忽然聽見從白墨院傳出的雞鳴。

嘉王頓時停住腳步,“你院子裡的雞怎麼是這個時候打鳴?”

他知道紀新雪在白墨院養雞和兔子,而且非常喜歡這些雞和兔子,不小心將雞和兔子養死,還要讓人將養死的雞和兔子火化,骨灰都收進木盒,擺放在專門的房間裡。

但從來都不知道白墨院的雞會在晚上打鳴。

紀新雪臉上浮現尷尬,小聲道,“可能是剛來白墨院不太適應,過幾天就好了。”

話音未落,白墨院的方向又響起比上一聲嘹亮許多,顯然是另一隻雞打鳴的聲音。

嘉王沉默良久,抬眼看向與白墨院相鄰的院子。

去年紀璟嶼突然和他說要換個院子,難道是因為受不了白墨院的雞鳴?

嘉王低下頭看向紀新雪。“你......”

紀新雪完全不給嘉王將這句話說完的機會,立刻打斷嘉王,“阿耶,我的雞和兔子都很乖,它們真的很少會叫,而且從來不會往白墨院外跑!”

嘉王無動於衷,“難道這不是它們該做到的嗎?”

紀新雪黔驢技窮,唯有耍賴,“哥哥!我送你兩隻兔子怎麼樣?我親手養大的兔子!”

嘉王重新邁步,在越來越歡快的雞鳴中硬著頭皮往白墨院走,滿臉嫌棄的開口,“我要你的兔子做什麼,在前院打地洞?”

紀新雪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當然是吃肉!我養的兔子可肥了,可以做麻辣兔頭、清蒸兔腿、烤全兔......”

嘉王已經很久沒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感覺,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聽聞紀新雪命人將所有養死的雞和兔子火化,骨灰都要收進木盒中專門收納的時候。

在嘉王眼中,將死去雞和兔子燒成灰不亞於酷刑,但他能理解紀新雪舍不得親手養的雞和兔子。

相比紀新雪在白墨院中挖坑埋死去的雞和兔子,嘉王寧願紀新雪讓人將雞和兔子燒成灰留著。

直到此時此刻聽到紀新雪的‘菜譜’,嘉王才知道紀新雪養的兔子和雞竟然還可以吃。

嘉王沉吟半晌,試探著開口,“五隻兔子,五隻雞。改天在前院烤肉,正好將你兄長和阿姐阿妹也叫上。”

紀新雪臉上的笑容陡然僵住,難以置信的看向嘉王。

他親手養的兔兔那麼可愛,怎麼可以一下子吃這麼多的兔兔?

奈何嘉王主意已定,非要為白墨院減少兔口和雞口,紀新雪反抗無效後隻能平靜接受。

嘉王抱著紀新雪進入白墨院的時候,已經做好進門就會被雞翅膀撲到臉上的準備,暗地裡調整姿勢,將紀新雪的臉藏在他懷中。

白墨院內的景象卻讓嘉王大為意外。

從白墨院大門到紀新雪的房間,既沒有擋路的兔子也沒有突然往人臉上飛的雞,空氣帶著淺淡的花香,半點都不像是養了許多兔子和雞的院子。

如果不是雞鳴聲始終沒有停下過,嘉王說不定會暫時忘記紀新雪愛養兔和養雞的愛好。

將紀新雪放在床邊軟塌上時,嘉王的眉目已經舒展開。

紀新雪擔心院子內的雞和兔子被連窩端,急於討好嘉王,剛在軟塌上坐穩,立刻抓住嘉王的手不讓嘉王離開,拳頭勤快的錘在嘉王的手臂上,“阿耶累不累?讓鬆年抓隻雞,給你燉湯補身體。”

嘉王輕哼一聲,看到白墨院內尚且算正常,他已經不想再乾預紀新雪的愛好,從善如流的道,“現在正在叫的兩隻都給我,我先吃一隻,另一隻燉成湯給你阿婆送去。”

紀新雪連連點頭,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不愧是他爹,真有眼光,正在叫的兩隻雞是虞珩專門幫他找來的種雞,白墨院所有雞中最貴的兩隻。

嘉王離開後,紀新雪再也忍不住受傷加醉酒的疲意,匆匆梳洗一番,立刻爬上床榻,直到日上三竿才睜開眼睛。

天色早就過了寒竹院上課的時間,紀新雪絲毫不慌,問過碧絹,果然得到‘大王已經著人為您請五日假。’的答案,他起床刷牙,喝了盞溫水,又回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再次醒來,紀新雪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疼他剛到手的種雞,他歎了口氣,給虞珩寫了封信,告訴虞珩兩隻價格不菲的公雞因為太能叫被嘉王注意到,已經變成雞湯,他需要新的公雞做種雞。

信的末尾,紀新雪特意強調他隻是喜歡養雞而不是喜歡雞,隻要是公雞就能當種雞,不必非要如何珍貴的品種。

要不是他院子裡的雞死的速度太快,總是找小雞仔肯定會引人注意,他何必讓仆人孵小雞。

回信來得很快,虞珩答應給紀新雪找新種雞,又問紀新雪的腳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回寒竹院上課。

紀新雪又給虞珩回了封信後,正想去後院看看他的兔子和雞,卻聽碧絹說鐘娘子來看他,隻能先陪鐘娘子說話。

鐘娘子堅持不懈的讀書,終於在去年迎來她的專屬老師。

德妃見鐘娘子讀書最用功,為鐘娘子單獨賜下一名講書女官,隻給鐘娘子一個人講書。

從那之後,鐘娘子看的書越來越深奧,已經將紀新雪遠遠的甩在身後。

雖然讀書沒有讓鐘娘子變得聰明,甚至讓鐘娘子更顯得木訥,但紀新雪總覺得鐘娘子身上的氣質正在朝學者轉變,某些時候的會給人大智若愚的感覺。

短時間內唬人,肯定是夠用了。

鐘娘子給紀新雪帶了親手做的糕點,她親眼看過紀新雪的腳腕又陪著紀新雪說了會話,不著痕跡的將鐘十二郎從頭誇到尾。

紀新雪早就不會再為鐘娘子的這些話難受,他笑著道,“阿娘放心,如果阿耶和我說準備為我擇婿,我肯定告訴阿耶,我想嫁給表兄。”

鐘娘子愣住,望著紀新雪嘴角的笑意,心中忽然生出淡淡的悵然,她抓住紀新雪的手,長長的歎了口氣,眉宇間浮現憂愁,“阿娘真的是為你好,才想讓你嫁給十二郎。”

“我知道。”紀新雪點頭,他從來都沒懷疑過鐘娘子對他的用心。

“算了。”鐘娘子搖了搖頭,溫柔的撫過紀新雪的鬢角,輕聲道,“你永遠都彆明白阿娘的苦心才好,阿娘隻希望你能平安度過此生。”

紀新雪不知道鐘娘子最近又在研究哪位大家留下的著作,才會如此多愁善感,但他很知足。

鐘娘子隻是口頭上說他兩句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與鐘娘子辯解。

母子二人說了許久的話,鐘娘子又陪著紀新雪用了晚膳,在天黑之前離開白墨院,走時還帶走隻剛離窩的小白兔。

鐘娘子最近生起養隻活物的想法,本想找隻皮毛好看的貓,見到紀新雪後卻想起紀新雪愛兔,就想與紀新雪養相同的東西。

紀新雪哪裡敢與鐘娘子說他養兔子的原因,隻能隨便含糊過去。

翌日國子監休沐,兄弟姐妹們陸續來白墨院看望紀新雪,少不得問他的腳為何會受傷,紀新雪都是輕描淡寫的說是崴傷。

崴腳第三日,紀新雪試探著想要雙腳走路,結果讓他陷入深深的自閉,隻能繼續躺平。

崴腳第四日,虞珩遣青竹到嘉王府給紀新雪送東西,順便給紀新雪帶來一個消息。

崔青枝請了長假。

“有多長?”紀新雪隨口問道。

青竹立刻道,“我朝薑院長的隨侍打聽過,崔氏為崔小娘子請半年的假。”

“嗯?”紀新雪眼中詫異,他還以為最多十天半個月,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貨真價實的長假。

可惜青竹隻知道這麼多,紀新雪再問青竹崔青枝請長假的具體原因,青竹就隻能撓頭。

紀新雪將這件事記在心中,打算找機會和虞珩或者四娘子打聽,轉而問起青竹帶來的東西。

青竹給紀新雪帶來五隻種雞,已經直接讓人帶去後院,除此之外,還有個剛好能握在手心的白瓷矮罐。

紀新雪還沒打開白瓷矮罐就聞到難以言喻的香味,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罐子打開,裡麵是類似芝麻醬和芝麻油混合在一起的東西。

“竟然真的做出來?”紀新雪露出驚喜的表情。

去年的時候,紀新雪就將他所有能回憶起來榨植物油的辦法都告訴虞珩,但始終都沒有音信,他還以為虞珩失敗多次已經放棄了。

青竹總算是找到他能說得明白的事,對白瓷矮罐中的東西侃侃而談,從製作過程到具體用量和用時都說的十分清楚,最後總結道,“小郡王急著將這東西拿來給縣主過目,還沒靜置到最佳的時候,如果能再靜置十天,油體會更澄清。”

紀新雪好不容易得到芝麻醬,立刻讓小廚房給他下涼麵,再將各色調料都呈上一份,親自調製兩碗拌麵,一份自己留下,一份讓青竹給虞珩帶回去。

午間小憩後,紀新雪拖著勉強能用力的傷腳去後院看他的寶貝兔子和雞。

白墨院的人都知道紀新雪不喜歡在與後院的小東西們玩耍的時候被人打擾。

見到紀新雪出現在後院,仆人將脾氣暴躁的雞都關回雞籠,悄無聲息的退出後院。

紀新雪先抓了兩隻肥兔子在懷中一頓揉搓,暗自安排好各個位置都如何烹飪。

趁著身邊好奇的啄他裙擺上花朵的傻雞沒反應過來,猛得抓住雞的脖子,一手拎著雞脖子,一手拎著兔耳朵走向屋內。

他先用袖袋中早就準備好的綢帶綁好兔子腿和雞腳,然後直奔屏風後的大床,熟練的卸開床板,戴上另一隻袖子中藏著的兔毛手套,小心翼翼的端出滿是黃色黴菌的碗。

紀新雪將已經泡發的十多顆豆子放入碗中,以兩根隨便折的樹枝當成筷子,分彆夾起兩顆沾滿黴菌的泡發豆子,硬是塞進倒黴兔子和傻雞嘴裡,動作熟練的捏住倒黴兔子和傻雞的脖子,確定倒黴兔子和傻雞咽下豆子後,才鬆開手。

紀新雪歎了口氣,又回黴菌碗中挑出兩顆豆子,扔進隻剩下一層淺油的白瓷矮罐中,然後將黴菌碗和白瓷矮罐都放回床下麵。

複原床板後,紀新雪將用到的毛皮手套、當成筷子的樹枝裝進密實的布袋中放進懷中,提著一切如常的倒黴兔子和傻雞回到院子裡,解開束縛它們的綢帶。

他在後院呆了一個時辰才離開,又去前院書房練字,燒了兩盆廢字。

強行用腳的後果是紀新雪又在嘉王府蹲了五天。

期間紀新雪的後院有一隻兔子和一隻雞蹬腿。

兔子和雞都是得急病暴斃,紀新雪親自看過它們的屍體後,讓仆人像從前那般,將兔子和雞分彆火化,放入專門裝它們骨灰的房間中。

回寒竹院上課前的一天,紀新雪又去後院看雞和兔子,仆人們見到他紛紛麵露無奈,卻不能勸他不要來看雞和兔子,畢竟這些雞和兔子就是因為紀新雪的喜愛才會存在。

紀新雪等到所有人都退出房間後,去看床板下的黴菌碗和白瓷矮罐。

黴菌碗中他上次放進去的豆子已經長滿黴菌,白瓷矮罐中從黴菌碗裡撿出來的豆子卻半點黴菌都沒有。

紀新雪將這次帶來的豆子放入黴菌碗中,然後將白瓷矮罐中的兩顆豆子隨機喂給兩隻倒黴兔子,收拾好殘局後又擼了會兔子才離開。

翌日,紀新雪剛梳妝完畢,就聽到碧絹告訴他的噩耗。

後院又沒了兩隻兔子。

紀新雪長長的歎了口氣,“走吧,去看它們一眼。”

“縣主何必呢?”碧絹勸道,“再見隻會傷心。”

紀新雪徑直越過碧絹,去後院看死兔子。

這兩隻兔子看上去和院子裡從前養死的雞和兔子沒有任何區彆,隻看了一眼紀新雪就移開視線,“拿去火化了吧。”

這個時代不流行火葬,火化的溫度不夠高,但凡屍骨都是黑色,反而不必他再想辦法遮掩兔子和雞的死因。

否則他也不敢為測試黴菌的活性是否如常,頻繁的給兔子和雞喂沾滿黴菌的豆子。

芝麻油不能分解這種黴菌,是什麼植物的油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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