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合一(2 / 2)

“阿姐擇婿就算不選英雄後代、書香門第,也得是寒門貴子、人間龍鳳!”四娘子掰著手指頭得出結論。

紀新雪聽四娘子說王妃院子裡的客人們都是四、五品官的妻子,在請這些人相看大娘子和四娘子也覺得王妃離譜。

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有多離譜,紀新雪反而沒什麼感覺。

哪天王妃不離譜,突然變得英明起來,紀新雪才會覺得奇怪。

“寒門貴子?”紀新雪腦海中浮現出康......已經忘記到底叫什麼的康某人的模糊形象,眼中閃過濃濃的警惕,試探道,“什麼算是寒門貴子?”

當年發現四娘子麵對康某人時的非同尋常後,立刻發生焱光帝‘重病’,金吾衛圍住王府的事,紀新雪整日為自己為嘉王府擔心受怕,哪還有心思惦記康某人?

等到紀新雪終於想起康某人的時候,焱光帝已經在良妃的懇求下答應解除乾元帝對康氏、陳氏、鄭氏的禁令,啟用出自這三族的人為官。

康某人借著與良妃有親,最先沾光,已經隨著外任的父親離開長安。

四娘子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楚狀元那樣,即使父母雙亡隻能借住在家境貧寒且對他不好的叔叔家,也能在尚未及冠時高中狀元被聖人欽點為探花使的兒郎。”

紀新雪暗自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稍微真切了些,虞珩的外祖父確實是‘寒門貴子’。

四娘子不滿紀新雪的沉默,抓著紀新雪的肩膀用力搖晃,“你說!她如果真鐵了心要將我嫁到四品官、五品官家,我以後還怎麼有臉出去見人?”

話音未落,四娘子臉上已經有淚水落下。

紀新雪沒想到四娘子真的會擔心這件事,哭笑不得的拿出帕子給四娘子擦淚。

“黎王府的宣啟昨日還和我炫耀,黎王正給她和齊國公的長子議親。我以後再見到她會不會抬不起頭,隻能聽她數落我啊。”四娘子將頭埋在紀新雪肩頭,很是為自己未來的地位擔心。

“你怕什麼?”紀新雪動作輕柔的為四娘子順毛,聲音越來越低,“你的婚事肯定要阿耶點頭,王妃說了不算。等你出嫁時,阿耶肯定為你請封郡主,郡主又不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差,宣啟縣主憑什麼瞧不起你?”

“唔!”四娘子收緊抱著紀新雪的手臂,重重的點頭,忽然變得開心起來,“那我找個長得最好看的人做夫婿!我養他!”

紀新雪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四娘子根本就沒有很認真的考慮嫁人的事。

一會擔心嫁人後地位降低,一會又隻在乎夫婿的容貌。

當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忽時有雨忽又停,沒個定數。

好不容易哄得四娘子重新露出笑容,紀新雪又帶四娘子去後院挼兔子,驚喜的發現他離開將近半個的時間,大兔子雖然少了好幾隻,但新離窩的小兔子更多,兔子的總數不減反增。

在後院玩耍一個時辰,四娘子抓住隻剛離窩不久的小白兔,準備帶回自己的院子給小羊羔作伴。紀新雪拎著肥兔子的耳朵,打算晚上吃麻辣兔頭、烤兔腿、燉兔排......

四娘子看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譴責,吃全兔宴的時候卻滿嘴油光,最後還打了個飽嗝。

紀新雪滿臉無語的送走搶了他大半隻兔子的四娘子,暗自痛心又多了個惦記兔子的人,帶著晴雲去前院找嘉王。

太陽幾乎完全落下地平線,嘉王卻還沒回府。

紀新雪在前院等到宵禁,確定嘉王今日不會回府,才在前院仆從的護持下回白墨院。

翻來覆去整晚後,紀新雪起得比平日裡稍晚,他還沒來得及再去正院堵嘉王就被鐘娘子堵在白墨院。

鐘娘子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還好,嘴角卻多了一串透明的燎泡。

麵對鐘娘子的目光,紀新雪忽然有些心虛,他回來後急著見嘉王,記得給王妃請安,卻有意無意的躲著鐘娘子。

還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借口,他還是為了安慰傷心的四娘子。

其實是有點怕鐘娘子,怕鐘娘子和王妃一樣,多年沒有半點長進,源於為兒女好的心思,卻做出讓兒女覺得無比難受的事。

鐘娘子不僅沒催促紀新雪起床,還親自去小廚房給紀新雪煮容易克化的麵。

紀新雪吃麵時,發現鐘娘子隻是安靜的看著他,竟然生出詭異的滿足感。

可惜有些事終究會來,碧絹將空碗拿下去後,沉默半晌的鐘娘子小心翼翼的開口,“我聽聞王妃正在給大娘子和四娘子議親,你......想不想順便將與十二郎的婚事定下來?”

紀新雪雙手杵著臉,認真考慮鐘娘子的建議。

如果這段時間宗室女紛紛定親,多他和表兄確實沒什麼問題。

鐘娘子卻以為紀新雪的沉默是在拒絕,她歎了口氣,拉住紀新雪的手柔聲勸道,“阿娘知道鐘家的門第配不上王府縣主,你可能會覺得心中委屈。但嫁人這種事,日子過的痛快最重要,這些年你總去找你舅舅,難道不是喜歡你舅舅,他做你公爹不好嗎?十二郎也不會辜負你。”

紀新雪沉默的抽回手,鐘娘子在忽悠小孩上很有長進,可惜他不是真的小孩。

他很喜歡舅舅,但他又不是沒有親爹。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親爹。

十二郎確實待他很好,但他注定辜負十二郎。

“唉,我會......”紀新雪臉色古怪了瞬,逼著自己將話說完,“我會去和阿耶說‘我喜歡表兄,想要嫁給表兄。’”

認真思考三年,他仍舊不知道這件事是對是錯,不如交給嘉王去抉擇。

鐘娘子立刻露出笑意,“你舅舅去年升了半品,隻差一線就能邁入五品的門檻,隻盼著王妃早些為大娘子和四娘子選好夫婿,才能早日輪到你定親。”

紀新雪連勉強的笑意都扯不出來。

讓王妃替大娘子和四娘子擇婿,恐怕等多久都定不下來。

“你放心,隻要你願意,你阿耶一定會答應這門婚事。”鐘娘子重新握緊紀新雪的手。

紀新雪眼中浮現無奈。

這哪裡是他願意,分明是他不得不。

下午聽聞嘉王回府的消息,紀新雪立刻去給嘉王請安。

嘉王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心情看上去卻不壞。

紀新雪故意將在莊子上的生活說的幼稚童真,希望能讓嘉王更開心些。

感覺到嘉王表情的逐漸緩和,紀新雪暗悄悄後退兩步,突然道,“阿耶,你打算給我定親嗎?”

嘉王睜開半眯著的眼睛看向紀新雪,嘴角揚起和善的笑容,柔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有心儀的人選?”

紀新雪死死按捺住想要逃跑的本能,忍著羞恥開口,“我喜歡舅舅家的表兄,想嫁給鐘十二郎。”

半晌沒聽見嘉王說話,紀新雪快速補充,“我知道我還小,沒到出嫁的年紀,先定親也行。”

見紀新雪臉上隻有緊張和僵硬,並沒有類似羞澀的情緒,嘉王神色稍緩,“你阿娘與你說什麼了?”

紀新雪下意識的搖頭,“沒。”

嘉王不信,但他不想與紀新雪說太多,語氣平淡的道,“回去吧,我會考慮。”

紀新雪悄悄抬頭看了眼嘉王,沒看出什麼端倪,想從鬆年那裡獲取提示卻發現鬆年正背對著他,直挺挺的站在牆角。

礙於嘉王周身的氣場委實不像是高興的樣子,紀新雪沒敢再多糾纏,乖巧的離開前院。

與嘉王說過那句話後,紀新雪就將這件事忘在腦後。

他相信嘉王會比他和鐘娘子考慮的更周全。

幾日後,紀新雪收到鐘娘子去前院給嘉王請安,惹嘉王大怒的消息。

紀新雪匆匆趕往前院,鐘娘子已經不在前院,嘉王不肯見他。

他隻能再去棲霞院,仍舊沒見到任何人。

棲霞院外的王府侍衛攔住紀新雪,除非有鬆年陪同或者有嘉王的手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棲霞院,包括紀新雪。

紀新雪退而求其次,要求見李嬤嬤或者彩珠也遭到王府侍衛的拒絕。

他在棲霞院外站了半天,發現到用膳的時間,王府侍衛去大廚房提膳送進棲霞院才鬆了半口氣,又去前院外站崗。

直到天色徹底黑下去,嘉王也沒見紀新雪。

鬆年提著在夜晚顯得格外明亮的燈籠走到紀新雪身邊,輕聲道,“回去吧,大王不會因為她與您生分。”

紀新雪握住鬆年的手腕,昂著頭看向鬆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鬆年特意放鬆手臂上的肌肉,免得紀新雪太用力會手疼,“奴隻能告訴您,是她主動來求見大王。”

紀新雪手上的力道漸漸放鬆卻固執的不肯離開。

鬆年試探著掰了下紀新雪的手指,將燈籠塞進紀新雪手中,蹲下身直視紀新雪的眼睛,“大王近日為朝堂的事累得厲害,今日好不容易得閒又被她氣的犯了頭疾,喝下藥才有睡意。奴送您回白墨院,讓大王能安心歇下好不好?大王明日還要早朝。”

紀新雪沉默的點頭,任由鬆年牽著他的手轉身往白墨院去。

過了兩日,嘉王將鐘戡叫到王府,又讓紀新雪去前院。

他告訴鐘戡和紀新雪,鐘娘子突發惡疾,在棲霞院療養的時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鐘戡和紀新雪相顧無言,默認嘉王的說法。

經過這兩日的冷靜後,紀新雪已經大概猜到鐘娘子又被軟禁的原因。

八成是鐘娘子不滿嘉王遲遲不肯對他和鐘十二郎的婚事點頭,孤注一擲的去找嘉王,以他是個小郎君威脅嘉王,逼嘉王將他嫁給十二郎。

事到如今,如果紀新雪是小郎君的事暴露,第一個離世的人,一定是鐘娘子。

因為嘉王要保證自己‘不知情’,‘不知情’的嘉王未必能不被牽連,但‘不知情’的嘉王的其他兒女卻大概率可以幸免於難。

隻憑這點,嘉王就容不下鐘娘子。

沒直接處理鐘娘子,是念著紀新雪已經長大記事,鐘戡來日可堪大用的份上。

見鐘戡和紀新雪對他的話沒有異議,嘉王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開門見山的道,“小五的婚事我還要再想想,你先不要給十二郎議親。”

鐘戡從容應,“十二郎愚鈍又容易為旁事分心,我本就打算讓他專心讀書,等他及冠後再為他議親。”

聽了鐘戡的話,紀新雪心中對表兄的愧疚稍稍淡了些。

距離表兄及冠還有八年,宮中的糟老頭子肯定熬不住那麼久,到時候他的將來如何基本可以塵埃落定。

雖然還是有可能坑表兄,但起碼不會轉折又轉折的連環坑。

嘉王也對鐘戡的答案十分滿意,隨手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鐘戡,讓鐘戡將玉佩拿回去給鐘十二郎,允許鐘十二郎拿著玉佩出入王府,閒暇時為他整理文書。

紀新雪怕鐘娘子在棲霞院中被怠慢,隔三差五的遣花姑姑和葉姑姑給鐘娘子送東西,還特意托張思儀收集市麵上少見的書,送去棲霞院給鐘娘子解悶。

鬆年會在紀新雪去前院給嘉王請安的時候,趁著嘉王不注意,悄悄告訴紀新雪鐘娘子最近胖了還是瘦了,甚至偷偷給紀新雪塞了條鐘娘子親自繡的帕子。

除了不能去寒竹院上課也不能去見鐘娘子,紀新雪的生活已經與從前沒什麼不同。

紀新雪從焦躁逐漸轉為平靜。

虞珩卻從平靜逐漸轉為焦躁。

清河郡王世子說的沒錯,靺鞨圍攻薊州關和平州關久久無法破開城門,已經有後繼無力的跡象。

朝臣們堅決不同意焱光帝與靺鞨議和,正持續撞柱、下獄、出獄、上朝、撞柱的過程,朝堂上朝臣減少的速度越來越慢,焱光帝妥協隻是早晚的事情。

明明局勢逐漸轉好,虞珩卻沒辦法高興。

“郡王!鐘十二郎又去嘉王府了!”青竹從小跑到虞珩身邊,痛心疾首的道,“鐘十二郎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嘉王府,昨日還被嘉王帶出門,您怎麼還能坐得住!”

虞珩眉間浮現焦躁,語速都比平時快了不少,“我問過阿雪是不是有心上人,她說沒有。”

青竹眼中浮現絕望。

他知道小郡王是如何問的寧淑縣主。

謄寫下前人暗喻鳳求凰的詩,問人家寧淑縣主有沒有感覺。

寧淑縣主回小郡王有感覺,已經連夜命人殺了兩隻雞。

一隻紅燒,一隻清蒸。

青竹早就放棄揣測去虞珩和紀新雪的想法,他苦口婆心的勸虞珩,“郡王,婚姻大事乃兩姓之好,您彆光問縣主,縣主也不能越過嘉王決定自己的婚事。”

您看看鐘十二郎,都能自由出入嘉王府了!

您要是再沒有作為,人家說不定哪天就能在嘉王的眼皮底下自由出入白墨院。

虞珩眼中的迷霧逐漸散去,忽然醒悟他近日都在為什麼事焦躁。

他猛地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青竹,“去庫房挑幾樣好禮,我們去找阿祖和叔公。”

青竹眼中閃過不解,小郡王也不是笨人,即使很少去寒竹院上課,也從來沒在考核中拿到‘甲’之外的等級。

怎麼在這件事上,如此不開竅!

“我要請阿祖和叔公為我做媒,去嘉王府提親!”虞珩字字鏗鏘有力。

青竹說的對,即使是兩情相悅也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隻要是阿雪,無所謂先兩情相悅還是先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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