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合一(2 / 2)

李金環抹去頭上的汗水,將長刀完好的插回兵器架中,對仍舊在演武台上的金吾衛拱手,喘息著道,“多謝夫子賜教。”

他雖然落敗卻並無不甘,一來金吾衛確實遠勝於他,二來他從剛才的請教中收獲頗多,察覺許多在定北侯府與家將對練時沒有發現的疏漏。

金吾衛拎著木製長刀從走到李金環身邊跳下演武台,從胸前掏出五枚金製的圓錢連帶腰間的牌子一同遞給李金環,“李郎君可憑此金錢向陛下討賞。”

李金環愣住,轉過頭詢問的看向紀新雪。

紀新雪也搖了搖頭,他也沒聽女官說過這件事。

可惜金吾衛與莫岣一樣不近人情,絲毫沒有繼續為李金環解釋的意思,直接轉身離開。

“他就這麼走了,除了李金環之外的人怎麼辦?”張思儀納悶的看向周圍。

眾人皆搖頭,上前去看金吾衛交給李金環的五枚金錢。

金錢圓形方孔,正麵刻著‘太學’二字,背麵是‘嘉’字。

金吾衛遞給李金環的腰牌也兩麵都有字跡,正麵是‘太學武兵夫子’背麵是‘金吾衛賈力’。

沒等眾人研究透徹金錢和腰牌的作用,又有腰間掛著太學夫子腰牌的金吾衛走過來,“哪位郎君需要武堂授課?”

紀新雪伸開正拿著金錢的手攤開在金吾衛麵前,“怎麼用這些金錢與阿耶討賞?”

金吾衛搖頭,“臣不知道。”

“你有金錢嗎?之前的授課夫子為什麼將腰牌給李金環?”紀新雪又問。

金吾衛陷入沉默,看向紀新雪的目光由冷漠變成無奈,似乎在埋怨紀新雪讓他說很多話,但他沒有拒絕回答紀新雪的問題。

“臣隻有兩枚金錢,李郎君可以將腰牌交給武兵宮的金吾衛,隻要名為賈力的夫子在宮中,就會立刻趕來教導李郎君。”金吾衛似乎很少一次性如此多的話,剛開始的時候語速還算流暢,越到後麵聲音越小,最後已經幾近於無。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算是李金環憑本事將公共夫子變成他一個人的夫子?

為了證實他的猜測,紀新雪的目光轉向金吾衛腰間,瞥見腰牌後麵的‘丁奇’二字,紀新雪的眼皮狠狠的跳動了下。

賈力、丁奇。

賈力有五枚金錢,丁奇有兩枚金錢。

難道他們的姓氏是按照甲乙丙丁排序?

第二個接受授課夫子指點的人是林蔚,他同樣是從小習武且比李金環年長五歲,剛開始的時候竟然能與名為丁奇的金吾衛有來有回,暫時不落下風,直到開口請丁奇換木製□□,林蔚才開始手忙腳亂。

直到最後,林蔚也沒有被打下演武台。

丁奇將兩枚金錢都給了林蔚,但沒有給林蔚腰牌。

虞珩看著李金環和林蔚與金吾衛交手有趣,也在兵器架上選了柄長劍上走上演武台。

紀新雪特意留心與虞珩對戰的金吾衛叫什麼名字。

‘易湖’

乙?

虞珩雖然練武勤勉,但年紀比不過林蔚,天賦比不過李金環,好在身形輕盈且劍法熟練,才沒當眾出醜,勉強在金吾衛手下支撐。

紀新雪雖然不太懂劍法,但他能看出來虞珩為了留在演武台範圍內,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大幅度跑動,名為易湖的金吾衛卻不緊不慢的跟在虞珩身邊。

光是體力消耗,虞珩就很難跟上。

“怎麼樣?”紀新雪緊張的看向李金環和林蔚,希望能從二人口中聽到更專業的講解。

林蔚熱淚盈眶,“郡王劍法純熟,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劍術大家。”

紀新雪險些被林蔚真情實意的無腦吹捧虞珩的模樣逗笑,心中的緊張散去大半,成不了劍術大家也沒關係,反正虞珩將來也不需要靠武學晉身。

李金環對紀新雪道,“若是突然有刺客刺殺郡王,郡王手邊有劍的情況下,起碼能抵擋三招。”

三招的時間已經足夠親衛趕到虞珩身邊。

聽了李金環的話,紀新雪忽然覺得手癢,悄悄摸向纏在手臂上的軟鞭。

如果是他,能接金吾衛幾招?

最後虞珩因為體力不支被逼下演武台,隻從易湖手中拿到兩枚金錢。

紀新雪接過虞珩手心的金錢把玩了會,發現與李金環和林蔚得到的金錢沒有不同就將其還給虞珩,走向演武台。

他沒用隨身攜帶的金絲軟鞭,而是在兵器架上尋了條軟鞭走上演武台。

過了格外久的時間,才有赤手空拳的金吾衛腳步遲緩的走上演武台,沉聲道,“請公主出招。”

紀新雪甩了個空鞭,趾高氣昂的抬起頭,“你手裡為什麼沒有鞭子?”

金吾衛誠實且直白,“怕失手傷到公主。”

紀新雪聽見嘲笑聲,目光如電的看過去,鎖定在神色慌張的張思儀身上。

張思儀瞬間調整表情,臉上不僅浮現恰到好處的關切還有隱藏不住的擔憂,總之,非常虛假。

紀新雪懶得與張思儀計較,轉頭對垂頭保持沉默的金吾衛道,“我認輸,將你的金錢給我。”

金吾衛明顯的猶豫了一會,邁著比走上演武台時更沉重的步伐走近紀新雪,從懷中摸出一枚金錢遞給紀新雪。

紀新雪瞥了眼金吾衛腰牌上的‘易坤’二字,不滿的開口,“你有四枚金錢,為什麼隻給我一枚?”

金吾衛在紀新雪不肯退步的目光下顫抖著手探入懷中,又掏出枚金錢放在攤開的手上,艱澀的開口,“最多兩枚。”

紀新雪見好就收,將兩枚金錢拿在手中,打算朝這名金吾衛詳細打聽關於金錢的事,比如金吾衛送出金錢的標準。

可惜還來得及沒開口,他麵前的金吾衛已經飛奔下演武台,隻剩個模糊不清的背影。

張思儀又沒忍住,扶著李金環的肩膀笑的前仰後合。

沒想到他有生之年不僅能看到金吾衛落荒而逃的畫麵,還是被打劫的落荒而逃。

他有預感,隻要紀新雪不從演武台上下來,這處演武台就不會來新夫子。

時間證明張思儀的猜想沒錯,紀新雪留在演武台上等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都沒等到新的金吾衛,不得不麵對他可能已經在金吾衛中出名的現實,滿臉委屈的從演武台上走下來。

他隻是想弄明白新帝給金吾衛金錢的用意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打劫,至於像躲著山大王似的躲著他嗎?

虞珩低下頭在紀新雪耳邊小聲道,“等會我悄悄去尋金吾衛要金錢,看他們會不會給我。”

紀新雪立刻轉嗔為笑。

還是虞珩懂他,能不能從金吾衛手中拿到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金吾衛的態度和對金錢的看重程度。

新帝為恢複太學投入極大的精力,特意鑄造有‘太學’和新帝尚在潛邸時封號的金錢,怎麼可能沒有特殊意義?

連紀新雪都在演武台上走了一圈後,一行人中隻剩下顏夢和張思儀還沒上演武台。

張思儀隻是為了合群才來武兵宮,絕不可能上演武台。

對於拉弓出箭無法超過十步遠的人,與金吾衛對招未免過於殘忍。

顏夢已經在演武台下琢磨半晌,不再像剛進入演武台時那麼緊張,她深吸了口氣,在眾人的鼓勵中走向兵器架,直奔李金環用過的長刀。

紀新雪見顏夢毫不費力的拎著長刀走上演武台,忍不住動了動手指,他剛才找軟鞭的時候悄悄試著去拿長刀,用儘所有力氣,隻將長刀提起半寸。

究竟是他身邊天生神力的人太多,還是這個朝代的水土容易養天生神力的人?

顏夢在演武台上站定後,腰間掛著太學夫子牌子的金吾衛立刻出現,以幾乎無法被人看清殘影的速度直接上台,連兵器都沒拿,“請女郎出招,我隻守不攻。”

李金環和林蔚同時道,“是賈姓。”

他們也從觀察金吾衛的腰牌,看出充當武堂夫子的金吾衛隻有固定的四個姓氏,以這名金吾衛的身手,必定是賈姓。

紀新雪聞言,眼中閃過遺憾。

他還等著看顏夢讓沒拿武器的金吾衛大吃一驚,恐怕是看不到了。

雖然沒有看到金吾衛吃驚,但紀新雪收獲了其他快樂。

顏夢隻與生父的護院學過幾招拳腳功夫,幾乎沒有接觸過像樣的武器,選擇李金環用過的長刀,是因為長刀分量最重,能發揮她力氣大的長處。

她是個實在人,金吾衛讓她出手,她就出手,完全不去想金吾衛沒有拿武器是不是有瞧不起她的意思,猶如舉著菜刀似的舉著長刀朝金吾衛衝過去,仿佛是想將金吾衛當成菜切。

因為沒學過招式,顏夢朝著哪個方向砍全靠感覺,竟然頗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意思,逼得承諾不會還手的金吾衛隻能到處逃竄。

普通人想要拿起都極為費力的長刀,在顏夢手中猶如輕飄飄的絲帶。

金吾衛不僅要閃避隨時可能換個方向朝他劈過去的長刀,還要擔心顏夢會突然力竭,耍刀的時候耍到自己臉上,總是停頓的身形看上去頗為狼狽,與金吾衛給人的印象反差巨大。

沒過多久,整個武兵宮的人都被這裡的動靜吸引,所有沒在演武台上的人都圍了過來,望著難得狼狽的金吾衛和將長刀耍的虎虎生威的顏夢笑而不語,紛紛將莫岣的臉代入演武台上金吾衛,將自己代入揮著長刀瘋狂劈砍的顏夢。

紀新雪抬手捏住臉頰,免得笑得過於放肆,悶聲對虞珩道,“我是不是該找人給顏夢打兩個大斧子?”

長刀好像有點委屈顏夢。

金吾衛本是想等顏夢力竭,察覺到演武台下越來越多的人後卻隻想儘快離開,他突然不躲不閃,在顏夢驚恐的表情和台下的驚呼中伸出雙手,精準夾住長刀的刀鋒。

沒有血濺當場讓顏夢狠狠的鬆了口氣,她遲疑的望著金吾衛,眼中湧出的淚水緩緩沿著臉頰落下。

金吾衛見到顏夢臉上的淚水,眼中閃過震驚,良久後,才啞聲對顏夢道,“抽刀。”

顏夢仍舊陷在險些錯手殺人的惶恐中,下意識的按照金吾衛的話去做,長刀卻紋絲不動。

她眼中的茫然更甚,看著金吾衛的目光甚至有些可憐。

金吾衛沉聲道,“用力抽刀!”

顏夢點了點頭,雙腿分開,重心下沉,握著長刀的雙手猛地凸起青筋,嘴中發出稚嫩、甚至有些可愛的吼聲。

這次長刀終於動了卻隻是動了而已,仍舊沒有脫離金吾衛的手掌。

演武場周圍知道顏夢的力氣有多大的人眼中皆閃過震驚,紀新雪轉頭看向臉色異常難看的李金環,“你”

李金環緊緊盯著金吾衛尚且沒完全緊繃的腿,咬牙道,“除非是馬上衝鋒,否則我的長刀也會被赤手夾住。”

金吾衛等到顏夢茫然的鬆開刀柄後,才鬆開夾著刀刃的手,走到正捂著臉抽噎的顏夢麵前,“你哭什麼?”

顏夢難過極了,轉身背對金吾衛,情緒逐漸失控,“公主答應我,隻要我考上武官就讓我進公主府侍衛營。我,我連兵器都保不住,怎麼考武官我還是得學好數學,去考戶部女官。”

虞珩、李金環和張思儀聽到顏夢的哭訴和雄心壯誌皆麵露驚訝。

打不過金吾衛不是很正常?

顏夢居然想學數學,考戶部女官?

這是有多想不開。

知道更多內情的紀新雪麵露複雜,他似乎明白了顏夢為什麼總是沒有自信,將理所當然的事當成驚喜。

如果不是有顏太妃在,或者顏太妃不是要強又疼愛女兒的性格,恐怕顏夢的天生神力非但不能成為她的長處,反而會成為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金吾衛沉默的在顏夢身後站了會,他不能理解顏夢的話,但他總是想起顏夢驚慌失措的望著他,眼淚奪眶而出的模樣,以至於雙腿格外沉重。

他繞到顏夢麵前,拿出懷中的五枚金錢和腰牌一同塞到顏夢手中,“你跟我練三年,我送你去京郊大營做武官。”

“真的?”顏夢眼中浮現希望。

金吾衛鄭重的點頭,“真的。”

見顏夢臉上浮現笑容,金吾衛試著抬起腿,似乎沒了格外沉重的感覺,於是他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顏夢連淚水都沒來得及擦,小跑到紀新雪麵前,“公主,他說我跟他練三年,他送我去京郊大營做武官,真的嗎?”

紀新雪轉頭看向虞珩。

虞珩朝著顏夢伸手,“讓我看看他給你的東西。”

顏夢猶豫了下,緩緩攤開緊攥著的手,露出裡麵的五枚金錢和腰牌。

金錢與眾人之前得到的金錢一般無二,腰牌正麵是‘太學武兵博士’,背麵是‘金吾衛霍玉’。

竟然不是以‘賈’、‘易’、‘秉’、‘丁’為姓?

林蔚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

張思儀踩在林蔚腳上,不讓林蔚將話問完,貼在林蔚耳邊道,“是賜姓。”

顏夢不關心眾人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得奇怪,她隻關心跟著這個人習武三年,能不能去京郊大營做武官。見眾人神色各異都不說話,她忍不住小聲催促,“公主?”

紀新雪將顏夢攤開的手握上,語氣複雜的道,“收好這個腰牌,彆丟了,安心與他學武。”

如果能成功拜師,以顏夢清白的身家背景,說不定可以直接進金吾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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