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找到紀明通時,紀明通正在與德惠長公主和紀成為吃什麼爭論。

他見紀明通的兩個伴讀都不在,直接告訴紀明通,蔣太後正在對皇後發難的事。

德惠長公主和紀成早晚都會從彆處知道發生在寧壽宮的事,沒必要特意瞞著他們。

紀明通怔住,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好奇,“襄王和崔太妃與我阿娘有什麼關係?”

紀新雪也不知道,他看向紀靖柔的宮女。

紀靖柔的宮女頭越垂越深,在紀新雪和紀明通的注視下冒出薄薄的虛汗,聲音都在發顫,“奴不知道。”

她隻是按照紀靖柔的吩咐,來給紀新雪傳消息。

紀成審視眾人的臉色,除了虞珩還算平靜,紀新雪、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都滿臉茫然。

他痛心疾首的提醒發懵的人,“皇後管理後宮的時候,宮內發生這種事。”不找皇後,找誰?

哪怕崔太妃和襄王不雅的時候,是在崔太妃宮中而不是在園子裡,皇後的罪名都能輕些。

滿臉茫然的三個人恍然大悟,朝紀成投去敬佩的目光,紀新雪虛心求教,“小叔,皇後會受到什麼懲罰?“

紀成認真思考的時候,身上與紀明通和德惠長公主一般無二的跳脫皆轉為沉靜。他沉吟半晌,看向紀明通,“輕則丟鳳印和管理六宮之權,重”紀成露出個苦笑,“我猜不到。”

崔太妃和襄王不雅隻是皇家醜聞,但撞破這件事的人是黎王,鬨大這件事的人也是黎王,如今要借著這件事發作皇後的人是蔣太後。

從黎王和蔣太後試圖影響卷入這件事中的人開始,這件事就從皇家醜聞變成黨派之爭。

紀成再怎麼家學淵源耳濡目染,也隻是還沒長成的小郎君,如何敢斷言朝堂之爭?

“你彆擔心,蘇太後和我阿娘都會護著皇後娘娘。”德惠長公主擔心的看向紀明通。

紀成也安慰紀明通,“這件事的根源還是皇家醜聞,不是蔣太後和黎王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終究要我祖父點頭。”

哪怕隻是為掩飾皇家醜聞,也不能重罰皇後。

據他所知,除非皇後做出陛下無法容忍的錯事,否則陛下都會如剛登基時那樣,想儘辦法的保住皇後。

因為陛下不想要名門出身的繼後生下嫡子嫡女,怕潛邸時的孩子會受委屈。

可惜這些話,他不能透露給紀明通知道。

紀明通以手杵臉,表情逐漸惆悵,“我不擔心。”

她對皇後的感情被消磨的太多,比起皇後,她更擔心紀璟嶼會被皇後連累。

皇後在這件事中再怎麼罪過,最多就是丟權丟位,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紀明通覺得有她和長兄、長姐在,皇後的生活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但她的兄長不同,她的兄長絕不能從嫡長子變成庶子。

雖然紀明通嘴上說不擔心,但她顯然心情不好,再也沒心情與德惠長公主和紀成爭論午膳的菜單,用膳時也心不在焉,時常走神。

眾人皆擔心紀明通,特意留在膳殿陪著紀明通,等待寧壽宮的最新消息。

臨近下學時,眾人才從紀敏嫣派來的宮女處得知最新消息。

皇後交出鳳印,禁足半年。

後宮諸事暫時由蔣太後和蘇太後操勞,新帝三妃協理後宮。

沒等眾人想好要如何安慰紀明通,紀明通已經滿臉笑容的撫掌,“阿娘禁足,我不方便去看望她,不如在宮設宴感謝你們陪著我,走,都去我宮中吃酒。”

皇後受到的懲罰,在紀明通眼中非但不是懲罰,反而是恢複如常。

在紀明通的記憶中,皇後管理王府的時候總是出錯受罰。

自從蘇太後給王府指派宮中的嬤嬤和姑姑代替皇後管理王府,又讓講書女官拘束皇後,直到新帝登基,皇後幾乎沒有再犯錯。

如今皇後失去管理六宮的權力被禁足,豈不是與當初王妃失去管理王府的權力被講書女官約束時一模一樣?

眾人見紀明通露出笑顏,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擔心紀明通鑽牛角尖。

紀新雪不得不打斷紀明通的興致,“皇後剛被罰,我們最好不要聚在同處吃酒。”

好在紀明通雖然看上去不太正常,但一如既往的聽勸,聽了紀新雪的話就將吃酒的日子改到下個月,老老實實的與紀新雪去給蘇太後請安。

德惠長公主本想與二人同去寧靜宮,卻在半路遇到賢貴太妃派來尋她的人,隻能囑咐紀新雪一定要看好紀明通。

寧靜宮中不僅有蘇太後和蘇太妃,還有紀敏嫣和紀靖柔。

皇後不在這裡,已經回鳳藻宮禁足。

蘇太後和蘇太妃對待紀明通和紀新雪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和藹,眉宇間卻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紀明通和紀新雪乖巧的應了幾句話,就與紀敏嫣和紀靖柔共同離開。

紀敏嫣詢問紀明通是否要去看望皇後,在紀明通眼底看到遲疑和抗拒。她臉上浮現苦笑,紀明通不去也好,她此行除了看望皇後,還有正事要囑咐皇後。

蔣太後咄咄逼人的從皇後手中收走鳳印和管理後宮的權力,野心昭然若揭。

好在皇後雖然失去鳳印和權力,但地位仍舊穩固。

如今當務之急,便是讓皇後認清形勢,哪怕日日在宮中為先帝抄經,也要保住後位,千萬不要抱有從蔣太後手中搶回鳳印和權力的想法。

否則隻會多做多錯,不知不覺的做出背後捅刀蘇太後和新帝的蠢事。

紀靖柔將兩個妹妹都帶到她宮中,三言兩語便將今日的變故告訴兩人。

蔣太後除了奪走皇後的鳳印和掌管後宮的權力,還想提審崔太妃和襄王,美名其曰‘早日處理二人苟且之事,免得汙言穢語越傳越廣。’

蘇太後和清河郡王妃都堅持要等清河郡王休養到起碼能下床的程度,再由老族長親自處理這件事,蔣太後才暫時妥協。

除此之外,蘇太後協理後宮是清河郡王妃提出,新帝三妃協理六宮卻是蔣太後提出。紀靖柔特意囑咐紀新雪,彆忘了提醒鐘淑妃在協理六宮的過程中小心蔣太後。

紀新雪想起鐘淑妃和皇後相差甚遠,彎曲程度卻不相伯仲的思考方式,頓時有些坐不住,當即提出告辭,準備去蒹葭宮找鐘淑妃。

紀靖柔露出與紀新雪相同的疲憊笑容,有氣無力的道,“正好我也要去找端妃娘娘說話。”

紀明通難得敏銳,她看了看紀新雪又看了看紀靖柔,小聲道,“那我去找寶珊,順便與容妃說說今日的事?”

姐妹們麵麵相覷,發出整齊的歎息聲,各自散去。

蒹葭宮內,鐘淑妃正專心致誌的抄寫話本,直到抄寫完整頁的內容,提著筆等待墨跡晾乾,才聽李嬤嬤說紀新雪正在暖閣等她。

鐘淑妃嘴角揚起笑容,立刻放下筆去找紀新雪。

紀新雪不急著與鐘淑妃說正事,先陪著鐘淑妃用了晚膳,才隨口問鐘淑妃知不知道要協理六宮的事。

鐘淑妃點頭,臉上浮現遲疑,“有寧壽宮的人來過,請我從明日起,每日巳時前往寧壽宮,協助蔣太後處理六宮事務。我想推辭,但”

寧壽宮的人立刻板起臉,問她是不是眼中隻有蘇太後沒有蔣太後,才不願意聽蔣太後的吩咐。

鐘淑妃雖然蠢了些,但不笨,她不敢接這話,隻能唯唯諾諾的應下去寧壽宮的事。

隻是看鐘淑妃的臉色,紀新雪就知道鐘淑妃推辭的時候,沒想過還有裝病或者借口要給先帝抄經之類,孝順先帝的理由。直接透露出不想伺候蔣太後的意思,然後被寧壽宮的人恐嚇,隻能妥協。

想通原委,紀新雪頓時不知道該與鐘淑妃說什麼好。

來蒹葭宮的路上,他已經想好要如何囑咐鐘淑妃在寧壽宮避坑,甚至想到許多種蔣太後可能坑鐘淑妃的具體方式和原因,打算將他想到的所有內容都掰碎講給鐘淑妃聽,從根源上增加鐘淑妃避坑的概率。

此時此刻,紀新雪卻覺得他的想法可笑且多餘。

若是鐘淑妃真的能被教會,也不至於讓人如此擔心。

紀新雪將原本打算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溫聲道,“阿娘不必擔心,你將封妃時的金印給我,若是蔣太後想要你蓋印或者吩咐你將淑妃金印交給她,你就說金印被宮人弄丟了。”

從明日開始,他每日下學都會來蒹葭宮與鐘淑妃共用晚膳,順便與鐘淑妃打聽發生在寧壽宮的事。

如此嚴防死守,應該出不了大事,畢竟還有蘇太後和蘇太妃在。

犯點小錯也沒關係,鐘淑妃又沒有後位要守,大不了降到昭儀、嬪位、甚至貴人,隻要活的比蔣太後久,就有回到妃位的希望。

如今這種情況,若是能痛痛快快的降位,名正言順的卸去協理後宮的苦差,離蔣太後遠些,非但不是倒黴,反而是天上掉餡餅的喜事。

襄王和崔太妃的事逐漸傳入民間,傳說中的各個版本都比實際發生的事還要勁爆,甚至讓兩人在百姓中有了各種香豔不可說的彆稱。

這件事終究還是鬨到了朝堂上,從皇家醜聞變成影響惡劣的國事。

清河郡王養病五日,勉強從病床上爬了起來,坐在輪椅上被推去朝堂,請新帝儘快處理這樁醜聞。

因為這件事影響重大,再次審問襄王和崔太妃的時候,不僅蔣太後、蘇太後和宗室的人在場,部分勳貴和朝臣也在場。

新帝沒有將被關在金吾衛的衙門中的襄王和崔太妃當成犯人對待,仍舊按照親王和太妃的份例供養二人。所以兩人被帶到眾人麵前時,雖然消瘦憔悴,但不算狼狽。

清河郡王悶聲問襄王和崔太妃是否有辯解之語。

襄王怔怔的望著清河郡王,臉上無喜無悲,仿佛隻剩下空蕩蕩的軀體站在這裡,靈魂早就不知何去。

清河郡王被襄王等死的態度氣的心跳的更快,勉強忍住一腳踹在襄王胸前的衝動,恨恨的彆過頭,目光凶狠的看向崔太妃。

崔太妃在清河郡王凶狠的目光中恭敬的跪下磕頭,再抬頭時,眼中已經湧出淚水,哽咽道,“我與襄王是遭人陷害,求族長為我們主持公道。”

死活皆在今日,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襄王就是個廢物,明明是被陷害,被汙蔑。那日在新帝書房時,聽聞黎王建議新帝將他除名流放,都沒生出哪怕是死也要抓著黎王不好過的心思,沒有半分男兒血性。

此等自己都顧不上的人,更不會顧著她。

崔氏她已經見過雙娘,親耳聽到雙娘說出曾經的種種經曆,遠比她憑著各種蛛絲馬跡做出的猜測更恐怖。

沒人會幫她,她隻能靠自己。

黎王發出冷哼,看向崔太妃的目光滿是不屑。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活動,在崔太妃再次說出是蔣太後害她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朝崔太妃撲過去,揚起手掌就往下扇,猙獰的臉上說不出是憤怒多些還是扭曲的興奮更多。

莫岣如影子般出現在黎王身後,再次輕而易舉的提起黎王命運般的衣領,不僅讓黎王還原曾在新帝書房做出的隻能甩胳膊蹬腿的無能姿態,還讓朝臣們直麵黎王臉上的醜態。

就連正對黎王恨之入骨的崔太保和教導黎王多年的蔣太師都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深覺雙眼刺痛。

崔太妃跌坐在地上,捂著臉發出恰到好處的哭聲,語氣雖然傷心欲絕卻絲毫不見慌亂,有條不紊的控訴蔣太後先賜茶給她,又讓女官在送她回住處的路上誘哄她去偏僻處摘花,她中了蔣太後的算計,才會

蔣太後嗤笑,高高在上的指責崔太妃胡言亂語,為了脫罪竟然攀扯到她身上。

崔太妃死死咬牙,痛恨自己清醒後隻顧著惶恐和哭啼,沒有馬上發現不對勁,以至於太醫為她診脈的時候,已經無法通過脈象發現她中過藥。

蔣太後不屑的目光從崔太妃身上移開,落在清河郡王和群臣身上,肅聲道,“大行皇帝入葬尚未超過三月,此二人便如此肆無忌憚,可見天生□□不知羞恥。此等人如不嚴懲,豈不是要讓朝臣和百姓誤會天家對這等駭人聽聞之事習以為常?”

“陛下以為該如何嚴懲二人,才能以儆效尤。”蔣太後轉頭看向新帝,雖然是問句,語氣卻不容置疑。

崔太妃透過淚眼看向新帝,眼中皆是期盼。

她知道她做的不夠,哪怕她忍著痛苦和羞恥,當眾將她被蔣太後暗害的過程說出來,也因為沒有證據,就被蔣太後輕飄飄的‘汙蔑’二字否決。

但她真的儘力了她不想死,更不想到死都背著不屬於她的罪名。

新帝冷漠的移開與崔太妃短暫對視的目光,“太後說的是,這件事確實不該再拖下去。可我如今隻剩下黎王和襄王兩個兄弟,委實不願意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折損。”

即使不廢王位,僅憑著在百姓中的‘豔名’,襄王也變成了廢人。

新帝不介意養這樣的廢人,如果襄王能讓蔣家和蔣太後坐立難安,他願意更寵著襄王些。

蔣太後聽出新帝的言下之意,眼中閃過惱怒,冷聲道,“這等不忠不孝的東西,豈配做陛下的兄弟?他不僅偷父妃,還與母通奸,便是蠻夷之輩也做不出這等寡廉鮮恥的事。”

雖然蔣家的初衷隻是廢除襄王繼承皇位的可能,但事到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蔣家絕不能允許襄王還是襄王。

誰知道現在猶如行屍走肉似的襄王會不會在某日突然清醒,瘋了似的對蔣家和黎王‘複仇’?

蔣太後不接受襄王除了死和除名流放的第三種結局。

生死危機下,崔太妃覺得她變聰明了,她通過蔣太後和新帝的對話,得出在這件事中她隻是個添頭的結論。

即使襄王廢物的如同活著的行屍走肉,在場的人仍舊會為襄王和結局和死活爭論。

她那麼想活著,在這些人眼中卻隻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隨口賜死她,不會比抬腳碾死隻螞蟻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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