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合一(2 / 2)

紀新雪暫時將江南商人們忘在腦後,生出在長安之外的地方遊玩的心思。

他和虞珩帶著李金環等伴讀,故意先去城郊的莊子上,玩了兩天後才換了身著低調的裝扮回到安業。

奈何眾人氣質出眾,哪怕皆穿著布衣裝扮成尋常人家出身的模樣,也會吸引周圍人的目光,委實難以保持低調的粗心。

“要不我們先分開,在魚兒觀碰麵?”李金環滿臉遲疑的提出建議。

他們沒打算今日逛完就回公主府,計劃從東門入城西門離開,去城外的魚兒觀留宿。

明日先逛遍城郊的道觀和佛寺再考慮是否要進城。

原本就站在同處的紀新雪和虞珩默契的移動腳步,以隻差一點就要貼上的距離無聲表示他們不會分開。

張思儀主動退後半步,如果要分開行動,最先被分出去的肯定是他,因為所有伴讀中隻有他沒辦法保護紀新雪和虞珩。

李金環、林蔚和顏夢相互注視,李金環主動退出戰場,走到張思儀身邊。

有金吾衛在,紀新雪和虞珩不需要他的保護,他反而更擔心弱不禁風的張思儀。

林蔚和顏夢互不相讓,眼中的火光越來越盛,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憑本事取勝的意思。

“好,就這麼分!”紀新雪滿意的拍手,“我和鳳郎一起,金環和思儀一起,你們二人一處。”

顏夢和林蔚同時驚呆,下意識的想要反抗,“不,我保護”

紀新雪伸手指向穿著麻衣也不像仆人的霍玉,“我和鳳郎想要低調,不能帶更多的人。”

顏夢失望的低下頭。

虞珩也言辭義正的拒絕林蔚,話語直白的讓人傷心,“有霍玉就夠了。”

確定眾人對分頭行動的安排不再有異議,紀新雪和虞珩率先轉身,往巷尾的集市走去。

霍玉感受到李金環、顏夢和林蔚緊緊盯著他的目光,在原地多留了一句話的時間,“今日要保護他們,不授課。”

話畢,霍玉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留下三個目光明滅最後都轉為鬥誌的人和滿臉茫然的張思儀。

紀新雪和虞珩走進小巷後,立刻感受到小販的熱情。

“郎君帶妹妹出來閒逛?給女郎買個手串吧。”

“新鮮的蒸餅呦,保證材料十足!”

“女郎來看看新到的絲線,都是彩雲繡莊挑剩下的好線,多拿給你便宜些。”

“你們都在胡說!這明明是青梅竹馬的小夫妻,快來看看我的荷包,都是從彩雲繡莊拿的布頭和彩線,要不是最近給彩雲繡莊供貨的繡娘太多,絕不會拿到外麵來賣。”

紀新雪和虞珩同時停在原地,麵麵相覷時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退縮。

霍玉難得在紀新雪和虞珩沒想起他的時候主動說話,“換條路嗎?”

紀新雪和虞珩同時點頭,立刻轉身往回走。

安業百姓過於熱情,委實讓人難以招架。

忽然有提著竹籃的小娘子跑向紀新雪和虞珩,她看上去與紀寶珊差不多大,黑黃的臉色卻與白嫩的紀寶珊相差甚遠。

小娘子停在紀新雪和虞珩麵前,小孩子才有的靈動眼睛反複在兩個人之間轉動,終於在二人耐心耗儘前做出選擇,她墊著腳朝著虞珩舉起手中的竹籃,脆生生的道,“阿兄,給嫂嫂買隻花戴吧。”

紀新雪愣在原地,立刻倒退半步,飛快的離開。

此時此刻,他終於能理解女孩子為什麼不能忍受彆人往老了稱呼自己。

“哎?”虞珩抬手想要抓住紀新雪的手臂卻沒抓了個空,正要追上去,又被小娘子擋住去路。

小娘子眉眼彎彎的道,“嫂嫂害羞了,阿兄彆忘了送花給她。”

虞珩耳後通紅,麵無表情的拿起腰間的荷包,嗓音莫名沙啞,“多少銀子?”

小娘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大著膽子說出她從未賣過的高價,“一朵早春茉莉隻要一文錢。”

按照虞珩從前的習慣,在著急的情況下將整個荷包都給賣花的小娘子也有可能,此時卻耐著性子在荷包裡尋找半晌,終於找到最小的銀珠。

他掃了眼竹籃中尚在滴水的十幾朵花,伸手將銀豆子遞給小娘子,“連花帶竹籃,夠了嗎?“

小娘子勉強忍住尖叫,連連點頭,“夠!阿兄和嫂嫂和和美美,比翼雙飛!”

虞珩不自在的輕咳一聲,終究還是沒忍住,又動作極快的從荷包中檢出枚金豆子,連同之前的銀豆子一同塞入小娘子手心,“收好,快回家。”

說罷,虞珩提著籃子在小娘子越來越響亮的祝福聲中越走越快,眨眼的功夫就徹底走出小娘子的視線。

小娘子悄悄看向手心的兩顆豆子。

她從未遇到過如此大方的人,隻是幾句好話,就願意給多給她顆銀黃的?難不成是金豆子!

小娘子臉上的笑容僵住,猛地轉身往家裡跑。

祝阿兄和嫂嫂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紀新雪離開小巷的範圍後就停下腳步,等虞珩追上來。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心逐漸提起來。

怎麼還沒來?

不會是真的買花也不是不能買。

為什麼要買?

不會是因為小娘子不,說不定虞珩隻是突然迷路,沒有買花。

紀新雪在反複提問和否定的過程中逐漸恢複平靜,看到虞珩提著花籃出現後,心中甚至沒什麼波瀾。

連他這個無緣無故被叫老的人都覺得靈動活潑的小娘子絞儘腦汁賣花賺錢的模樣惹人憐愛,虞珩慷慨解囊也很正常。

紀新雪甚至可以不再計較小娘子剛才將他叫老,以欣賞的目光去看帶著掛著水珠的新鮮茉莉和頗具野趣的竹籃。

能用誰都能摘到的野花換錢,小娘子的眼光確實不錯。

虞珩越靠近紀新雪,耳後的顏色越紅潤,在紀新雪的目光終於從花籃轉向他的時候,下意識的解釋,“我隻給她一枚銀豆和一枚金豆。”

沒有亂花錢。

紀新雪心情複雜的點頭。

等會他們去魚兒觀的時候,虞珩應該能在漫山遍野間看到許多賣相也許不如竹籃中月季,種類卻幾乎同類的花朵。

虞珩繼續解釋,“她說話討喜。”

紀新雪搶過虞珩小心翼翼提著的花籃,抓著虞珩的手腕大步往前走,“走,我們去店裡逛逛。”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小娘子是如何說話,才讓虞珩覺得討喜。

兩人急匆匆的遠離小巷,逐漸靠近安業城的中央。

為了隱瞞身份,兩人在穿著上都極為低調。

紀新雪穿了身繡著同樣繡紋的豆綠色的小襖和薑黃色長裙,頭上戴著朵小兒拳大黛藍色的絹花,旁邊點綴著雲形銀簪,耳墜、項鏈和手鐲皆是銀飾,隻有手上的戒指是金製。

虞珩則身穿藍色的長袍。頭上隻用同色沒有任何裝飾的布袋束發,腰間仿佛標誌的金麒麟也被外表平平無奇荷包取代,看上去比紀新雪還要樸素。

因為兩人對‘低調’的誤解和男女配飾數量的差距,隻有小巷內樸素的百姓將二人當成兄妹或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婦。

在安業城的中心的首飾店中,竟然有人將紀新雪和虞珩認成主仆,尋問紀新雪賣不賣男仆。

紀新雪滿臉茫然的望著麵前穿著張揚的紅色錦袍的女郎,懷疑自己出現間接性耳背的症狀,“你說什麼?”

“你聾?”帶著金製寶石頭冠的女郎張揚的抬起下巴,“我問你賣不賣男仆,價格好商量。”

紀新雪轉頭看向拎著一串油紙包和木盒的霍玉。

女郎好眼光,這可是他阿耶看好的金吾衛大將軍接班人。

‘啪’

空鞭的聲音引得紀新雪皺眉回神。

“你看那個傻大個做什麼?我才看不上他,另一個穿藍色布衣的男仆,八百兩銀子,怎麼樣?”女郎拿著鞭子的手直勾勾的指著虞珩的臉。

紀新雪深吸了口氣,暗自提醒自己,是他和虞珩先想隱瞞身份遊玩,女郎才會誤會虞珩的身份,冷冰冰的道,“這兩位都是我阿兄,不是你想象中的仆從。”

說罷,紀新雪轉身離開首飾店,不欲再與女郎有任何糾纏。

可惜沒有達到目的的女郎不肯罷休,她的下一鞭直衝著已經轉身的紀新雪。

“霍玉,我來!”

聽到破空聲的紀新雪驟然回頭,阻止霍玉出手的同時揚起腰間仿佛裝飾的軟鞭迎著女郎的鞭子甩去,在雙鞭糾纏的瞬間猛地後退半步繃直手腕。

隨著女郎發出的驚呼聲,她手中鑲著各色寶石的鞭子已經脫手而出朝著紀新雪的臉飛過來,正好被抬手的虞珩接住。

苦練五年,終於有證明他在練鞭之事上從未懈怠的機會,但紀新雪一點都不高興,他目光銳利的盯著滿臉不可思議的女郎,“滾!”

趁他現在還沒改主意,開口讓等在首飾店外的金吾衛以刺殺公主的罪名抓人前。

趕!緊!滾!

女郎臉色青白交加,對紀新雪的話聽若未聞,與身邊的人低聲道,“她是誰,難不成也是為神盜無痕而來?”

敢在安業城內還手,不懼怕衙門的抓捕,定不會是小門派。

老仆已經在女郎和紀新雪起衝突時派人去打聽紀新雪的來曆,隻知道紀新雪始終在周圍店鋪裡閒轉,還買了不少東西。

他對女郎道,“無論她是誰,您拖住她就是,銀鐲已經找到神盜無痕的蹤跡,抓住神盜無痕後,我們立刻折返。”

江南虞氏因為神盜無痕偷了虞氏代代相傳的相思卷氣得幾乎挖地三尺,可見相思卷對虞氏的重要,隻要白家能得到相思卷,何愁不能徹底鬥垮虞氏,結束江南東虞西白的局麵。

兩人的交流隻在須臾的功夫,女郎已經大步走向滿臉寒霜的紀新雪,她一改之前的盛氣淩人,主動對比她小許多的紀新雪行了個抱拳禮,“我乃江南白家的嫡女白柯,妹妹是哪裡人?”

“你不走?”紀新雪冷笑。

鐵窗兩行淚的時候,可不要怪他心狠。

江南白家?不過是商戶而已。

即使是江南最大的豪商又怎麼樣?

老實縮在江南也就罷了,居然敢在山南道撒野。

白柯本就是為了大局捏著鼻子對紀新雪低頭,見紀新雪仍舊冷著臉開口就是陰陽怪氣,心中的不忿更濃。

她隻要將這個不知道是什麼路數的人拖住即可,沒必要非得和顏悅色。

“你還沒同意將男仆賣給我,我怎麼舍得走?”白柯已經看出紀新雪對虞珩的在乎,滿懷惡意的挑動紀新雪的脾氣,“你要是嫌八百兩銀子不夠,八千兩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跪在地上求我買他。”

始終麵色平靜的聽著白柯以談論貨物的口吻提起他的虞珩陡然色變,輕抖手腕,鞭尾直奔白柯,冷聲道,“將她和與她隨行的人壓去公主府。”

白柯想躲,雙手都拎著東西的霍玉卻如同鬼魅似的出現在她身後,抬腳踢在她的膝蓋上,導致虞珩原本衝著白柯腰腹而去的鞭尾正抽在白柯臉上。

“啊!”白柯尖叫著去捂刺痛的側臉,根本就沒注意到虞珩剛才說了什麼,隻顧著放狠話,“你們死定了!我爹是白家家主!武林盟主是我乾大伯!當朝司空是我乾叔叔!”

紀新雪勉強壓下在一句話中同時聽到‘司空’和‘武林盟主’兩個稱呼的荒誕感覺,手中的鞭子靈活的在白柯屁股上抽了兩下,等白柯疼的沒力氣再尖叫才推著虞珩往前,居高臨下的道,“你想買的男仆,襄臨郡王。”

“襄臨郡王?!”虛弱趴在地上的白柯瞬間恢複精神,麵色猙獰的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是襄臨郡王!”

紀新雪和虞珩皆不願意再與白柯多說半句,紛紛移開目光。

“這裡的高手是不是太多了?”紀新雪環顧四周,驚覺門外等候的五名金吾衛都進來後,竟然隻來得及將想要救白柯的人和想要出逃的人全部擊倒在地,就連霍玉都放下了始終拎著的油紙包和木盒,正守在大門的位置防止有人出逃。

虞珩眼疾手快的抽開正試圖靠近他和紀新雪的首飾店小二,眼中浮現複雜,“可能是江湖門派的據點。”

他從未與下九流打過交道卻通過與莫長史的通信中了解過一二。

紀新雪想到剛才從白柯口中聽到的‘武林盟主’眼中的複雜半點都不比虞珩少。

兩人背靠著背,默契的以鞭子阻擋所以試圖靠近他們的人,自然有空出手的金吾衛將人先擊昏。

首飾店內站著的人越來越少時,門外忽然又湧進一大批人,這些人卻不是紀新雪和虞珩所想的安業縣捕快,而是穿著短打的壯漢,中間正夾著個頭破血流幾乎昏迷的人。

“快帶著女郎走,襄臨郡王和金吾衛在這!”首飾店中尚未倒下的人大喊。

“不許他們走!”紀新雪和虞珩同時開口。

沒等壯漢們反應過來,門外又湧進十多個人,這次都是穿著軟甲的金吾衛。

可憐這些壯漢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金吾衛乾淨利落的放倒,唯有白柯仍舊在大喊‘不可能是襄臨郡王。’

被壯漢挾持在中央的神盜無痕聽見白柯的話,咬著舌尖打起精神,很快就將目光凝聚在背對背作戰的虞珩和紀新雪身上,眼中的猶豫越來越濃。

哪個是襄臨郡王?

對了,襄臨郡王不可能男扮女裝。

始終被襄臨郡王護在身後的人是騙子!他騙襄臨郡王!

生死關頭,無痕來不及再想更多,趁著身邊沒人的時候用儘最後的力氣衝向虞珩,大吼道,“襄臨郡王!小的有個秘密要告訴你,求你救小的一命!如果不是秘密,你就立刻砍了小的!”

他要揭穿騙子,助襄臨郡王度過情關。

如此大功,定能換襄臨郡王保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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