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合一(1 / 2)

收走了虞珩手中剩下的銀子,紀新雪沒急著查坑公主府銀子的罪魁禍首,馬不停蹄的去看虞珩著人去附近采買回來肉、菜賬冊,

他粗略的翻了幾頁賬冊,隻看仍舊讓他記憶猶新的雞蛋和羊。

每枚雞蛋五文,每隻羊五兩銀子。

相比公主府第一日宴客時采買的價格,雞蛋貴了接近三倍,羊貴了五倍。

虞珩覷著紀新雪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猜測,“貴了?”

紀新雪深吸了口氣,勉強保持心平氣和,“你是派誰去采買?”

錯的不是虞珩,是膽大包天給公主府設套的人。

虞珩立刻答道,“我的親衛和安業縣衙的司簿。”

“嗬。”紀新雪聞言,心中對虞珩的埋怨更少。

對虞珩來說,能想到不用公主府的人,去安業縣衙借人,已經算是對銀子上心的表現。

若是安業周邊的商人已經對安業之事有所耳聞,見到虞珩的親衛和安業司簿去采買時故意加價也隻是商人逐利的本性而已。

紀新雪能理解虞珩的親衛和安業司簿先用稍高的價格采買正緊缺的東西穩定民心,多花的那點銀子不值得他或虞珩留下‘以勢壓人,強買強賣’的惡名。

賬冊上皆是雞蛋、羊、豬、雞、鴨、魚等安業內最緊缺的東西,隻要將這些東西稍作整理,以合適的價格放出,就能讓安業內持續增加的物價逐漸恢複。

至於這批賣貴的東西究竟是不是被坑,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計較。

紀新雪稍作沉吟,對站在角落的晴雲道,“去叫霍玉和林蔚來。”

當務之急,除了穩定安業民心,還要避免損失繼續增加。

等待霍玉和林蔚到來的空隙,紀新雪問正在對賬的張思儀,“安業百姓的日常采買受到多大的影響?”

始終跟在紀新雪身後的虞珩立刻道,“公主府隻是消耗大量肉、蛋,導致肉、蛋價格上漲,菜價是隨著肉、蛋的價格上漲,糧食的價格始終穩定。”

隻要糧食價格能保持穩定,就不會有大亂子。

即使虞珩不去管安業內的肉蛋價格,過一個月野菜變多的時候,菜價也能逐漸恢複,下半年又有各種牲口養成,肉蛋價格就會重新穩定。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虞珩僅剩的埋怨也散的乾乾淨淨,反而升起心虛。

他為這點小事生這麼大的氣,虞珩知道他真實性彆的時候,豈不是要活生生的打死他才能息怒?

“鳳郎?”紀新雪小心翼翼的喚正低著頭站在他身邊的人,忽然替虞珩不平起來。

安業公主府賬麵上原本隻有他帶來的兩萬兩銀子,虞珩添進來十萬兩銀子,總共花了八萬兩銀子還能剩下四萬兩銀子,相當於他什麼都沒做就淨賺兩萬兩銀子。

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對好心出銀子的虞珩大發脾氣惹的虞珩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邊,威嚴儘失。

屋內的張思儀等人眼神餘光都不敢往可憐兮兮的襄臨郡王身上掃。

虞珩抬頭看向紀新雪,眼中沒有半分不滿,隻有幾不可見的沮喪。

這讓紀新雪忽然想到長平帝養的猛獸。

作為狩獵愛好者,長平帝熱衷於收集各種猛獸,都養在靠近獵場的莊子上,即使登基後,長平帝也會偶爾去看他的愛寵們。

長平元年,莊子裡誕下隻憨態可掬的小黑熊,很得長平帝喜愛,破例將其帶回皇宮,某次小黑熊不小心撓破長平帝的手背,亦步亦趨的跟在長平帝身後,隨時隨地躺下等長平帝揉肚子的時候,濕漉漉的眼神幾乎和虞珩此時的眼神的幾乎一模一樣。

紀新雪頓時心軟的一塌糊塗。

“下次再有這種事,你直接告訴我,我保證不不會再發脾氣。”

隻要他整治哄騙虞珩的人手段夠狠,早晚能徹底杜絕歹人哄騙虞珩的心思。

聽了紀新雪的話,虞珩暗含緊張的臉色逐漸放鬆,認真的對紀新雪保證,“下次我再用超過十再用超過五萬兩的銀子,定會提前與你說。”

兩人隻小聲話說了兩句話,霍玉和林蔚便趕到。

紀新雪讓霍玉去找安業縣令,問縣城中各類肉、蛋售賣的價格,最好能拿出白紙黑字的記載。

以霍玉金吾衛中郎將的身份和周身與莫岣如出一轍的冷漠和殺氣,安業縣令定不敢隨意糊弄霍玉。

然後紀新雪又讓林蔚拿著虞珩的信物,去追正在周圍采買肉、蛋的安國公主府親衛和安業司簿。

有救急的肉、蛋後,便不必再理會坐地起價的商人,不如以偏於正常的價格去村莊采買肉、蛋或者去更遠的地方采買。

霍玉隻離開半個時辰,就帶著十個大木箱回來。

紀新雪目光冰冷的掃過木箱,在空白宣紙上寫下‘安業縣令’四個字。

剛才他已經問過從長安帶來的人,安業公主府的采買始終是由安業公主府原本的仆人和管家負責,他們原本都是伺候袁州刺史的仆人。

所以在‘安業縣令’四個字的上方,還有‘袁州刺史’四個字。

這兩人在給公主府設套騙錢的事中絕不無辜。

張思儀眼疾手快的翻看了幾本賬冊,氣得咬牙切齒,“這怎麼是去年稅收的賬冊?”

虞朝收稅主收糧食,雖然不拒絕百姓用布匹、牲口等物代替糧食交稅,但幾乎不會有百姓這麼做。

實在湊不齊糧食的情況下,百姓也會先將布匹和牲口換成銀錢,再將銀錢換成糧食交稅,可見朝廷收購牲口的價格有多低。

張思儀懷疑如果公主府真的按照稅收賬冊上的價格出手肉、蛋,隻會肥了安業縣令和少部分人的腰包,百姓買肉、蛋的價格非但不能恢複正常,反而有可能更高。

霍玉冷漠的目光在張思儀身上多停留了一會才轉向紀新雪,“安業縣令拿錯了?”

隻要紀新雪點頭,他立刻去讓安業縣令知道拿錯的代價。

紀新雪卻不急著處理安業縣令。

從負責公主府采買的人,到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以高於原價數倍的價格賣給公主府肉、蛋的商人,再到對這件事視若無睹甚至有可能推波助瀾的商州刺史和安業縣令,這些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急著處理安業縣令,難免會驚擾其他螞蚱。

他光在宴客上就被騙了將近八萬兩銀子,虞珩高價買肉蛋再低價賣出又要損失許多銀子,沒有將這些銀子翻倍找回來的把握,他絕不會輕舉妄動。

紀新雪讓霍玉去找安業縣令隻是試探,聽聞箱子中都是安業去年的稅收賬冊後,直接讓人去取張思儀親自整理的公主府宴客賬簿。

他隻看賬簿第一頁,按照賬簿上每項肉蛋價格的二分之一重新列了張單子,命金吾衛拿著單子去城中每戶敲門,按照單子上的價格限每人最多可以購買二斤肉、二斤蛋,也可以不買。

京郊大營士兵拿著單子去安業附近的村落敲門,以同樣的價格出售肉、蛋,隻限定最多可以購買的斤數,不設下限。

如此雖然會比打聽妥當安業肉、蛋平時的價格後,再以打聽到的價格售賣肉、蛋損失更多的銀子也極為浪費人力,卻是以最快速度平息公主府宴客導致肉蛋價格異常的最好辦法。

同時可以杜絕任何人憑著這件事發財的可能,

紀新雪隻恨被彆有用心的人設套騙錢,並不介意在百姓身上多損耗些錢財,金吾衛和京郊大營初到商州,閒著也是閒著,正好能借著這個機會與安業的百姓熟悉起來。

如此過了五天,安業內仍舊鮮少能見到有肉、蛋出售,但街頭巷尾都能聞到肉、蛋的香氣。

根據金吾衛和京郊大營大軍的反饋,幾乎所有百姓都按照紀新雪規定的上限購買肉、蛋,還有人求著金吾衛和京郊大營的人稍等,去借錢也要按照上限買足肉、蛋。

即便是如此讓百姓趨之若鶩的價格,也比霍玉從安業縣令處帶回來的稅收賬冊上的價格貴了近乎一倍。

紀新雪惦記著讓虞珩長記性,特意讓張思儀彙總出一本記載公主府所有損失的賬冊,仔細給虞珩講解每一筆錢都花到了何處,哪些錢是沒必要的支出。

宴客風波徹底結束後,公主府的賬麵上又多一萬五千兩銀子,總共有五萬五千兩銀子。

五萬五千兩銀子包括紀新雪從長安帶來的兩萬兩銀子,虞珩添進去的十萬兩銀子和買肉、蛋的五萬兩銀子。

相當於十七萬兩銀子,最後隻剩下五萬五千兩銀子,總共花費了十一萬五千兩銀子。

紀新雪深深的歎了口氣,側頭看向虞珩,“你猜我們多花了多少銀子?”

虞珩麵上浮現心虛,“五萬兩?”

紀新雪搖頭,“你知道我阿耶慶祝封王的時候,宴客花費多少銀子嗎?”

“十萬兩?”虞珩做出猜測。

“”紀新雪覺得他沒法再和虞珩說下去了。

今後一定要盯著虞珩找個能持家的郡王妃,至少要給虞珩的繼承人樹立正常的消費觀,否則安國公主府幾代的家產都不夠敗!

紀新雪從荷包裡掏出兩塊冰糖,一塊塞入嘴裡,一塊送到虞珩嘴邊。

嘗到濃鬱的甜味,紀新雪複雜的心情才稍稍平息,他克製住想問虞珩‘如果你在長安辦大宴,會以多少銀子作為上限。’的好奇,滿臉無奈的道,“我阿耶當年封王大宴,總共才花費兩萬兩銀子。”

其中包括王府為嘉王和後院女眷準備的可以用於賞賜給小輩的各類首飾、玉佩,還有給道喜百姓的賞錢。

真正用於采買,隻用了一萬兩千兩銀子。

考慮到公主府開流水席宴請正駐紮在城外的金吾衛、京郊大營和安國公主府左衛,紀新雪願意將預算提高到一萬五千兩銀子。

虞珩猛地瞪大眼睛,雖然沒有說話,但整張臉都寫著‘好便宜’。

紀新雪張開五指虛蓋在虞珩臉上,再也生不出和虞珩生氣的心思,眼角眉梢的無奈平添寵溺的感覺,仿佛是在看拿著沒辦法的小笨蛋,歎息道,“所以我們多花了九萬兩銀子。”

足夠長平帝開二十七次宮宴,如果省省,說不定能開三十次。

虞珩認真的點頭,“我知道錯了。”

紀新雪配合的扯起嘴角,“嗯。”

不,虞珩不知道。

九萬兩銀子還不夠虞珩一年的花銷,更不會影響虞珩接下來的花銷,怎麼可能讓虞珩覺得‘疼’?

紀新雪沒想到虞珩竟然真的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公主府徹底平靜的第二天,虞珩就找到了當初與公主府采買提供肉、蛋的人,是來自江南的富商。

紀新雪誌在將一條繩上的螞蚱一網打儘,所以他對負責公主府采買的人發難後,隻是將公主府原有的仆人都攆出去,並沒有試圖從這些仆人身上下手查他們背後的人。

虞珩也沒有讓安國公主府左衛去查這件事,用的是封地公主府的人。

“安業為什麼會有封地公主府的人?”紀新雪麵帶詫異的看向虞珩。

虞珩麵上浮現靦腆,“莫長史每年都會派人到各地開新鋪子,因為你的封地在商州,所以這兩年的鋪子都開在商州,不僅安業有安國公主府的鋪子,商洛、武關也有。”

紀新雪帶了點頭,下意識的抬手捂住胸口。

“你最近總是心悸?”虞珩臉上的靦腆變成擔心,“有沒有讓太醫仔細診脈。”

紀新雪沒辦法告訴虞珩他的病症名為‘良心痛’,但他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為除了真實性彆之外的任何事欺騙虞珩。

沉默半晌後,紀新雪艱難的扯起嘴角,半真半假的道,“因為你對我太好,心中充盈感動,所以才”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講,他此時並不是在撒謊,但紀新雪委實無法再繼續如此矯情的話,隻能欲語還休的望向虞珩,希望虞珩可以意會。

虞珩狼狽的躲開紀新雪的視線,聲音幾不可聞,“我們是夫妻,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紀新雪沒聽清虞珩的話,隻看到虞珩主動移開視線,願意放過他,迫不及待的想將話題拐回正道,“有沒有在那個富商身上查到問題?”

虞珩點頭,稍稍整理了下思緒,才開始說有關富商的事。

富商是與安國公主府的人同時來到安業,都是在長平元年的上半年在安業開鋪子。

相比安國公主府的人積極紮根安業,富商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本人隻在安業待了半個月,留下的夥計和掌櫃也不太認真,守著家氣派的筆墨鋪子卻幾乎沒有客人,從來沒見掌櫃和夥計為此著急過。

直到半個月前,富商才再次回到安業。

自從紀新雪開始抓著張思儀不眠不休的盤賬,察覺到不對勁的虞珩就命人暗查公主內負責采買的人。

繞了幾個圈子才查到這名江南富商身上。

不僅查到這名江南富商是與多人共同前往安業,其餘人都留在距離安業不遠的地方大量收購各種肉、蛋,還查到富商不止與負責公主府采買的人有關係,還曾出入安業縣令的府邸。

除此之外,與江南富商同行在安業附近落腳的人中還有同樣是去年才出現在商洛的商人,經常在商洛與袁州刺史同出同進。

“他們有離開安業的計劃嗎?”紀新雪先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有離開長安前長平帝秘密給他的聖旨和金吾衛在,他現在就可以去抄了這些江南商人的家,然後再彈劾袁州刺史和安業縣令,但紀新雪不甘心。

這些人將他當肥羊宰,他要宰回來。

虞珩來將這件事告訴紀新雪之前,已經查明所有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能查清楚的事。

他對紀新雪搖頭,麵上浮現困惑,“原本安業的富商和留在安業附近的富商都打算在月初離開,臨近月初的時候,這些人卻不約而同的取消離開的計劃,再也沒有動身的跡象。”

紀新雪滿眼憐愛的抬手拍在虞珩的肩上。

他能理解富商的心情。

好不容易天降大肥羊,不將大肥羊徹底挼禿,他們怎麼可能舍得離開?

三日後,紀新雪於公主府命人宣安業縣令。

安武公主打算在安業開官窯製作冰糖的消息猶如春風般一夜傳遍整個安業,逐漸朝著商州之外的地方擴散。

得知江南商人們運送著沉重的馬車連夜離開安業,紀新雪嘴角揚起冰冷的弧度。

冰糖官窯需要用五個月的時間建造,最遲四個月後就要準備好用來製冰糖的原料。

他已經暗示安業縣令,製作冰糖的原料是飴糖和糖霜。

這些商人為了在‘人傻錢多、脾氣軟和’的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身上騙更多的錢,肯定會帶著大量的飴糖和糖霜回到安業。

這些江南商人不回來也沒關係,金吾衛已經查到袁州刺史府邸多了三萬兩白銀,安業縣令府上多了一萬兩白銀。

下半年長安開始推行新令時,先抄這兩個人的家殺雞儆猴,警告山南道其他州府的官員,九萬兩白銀至少能回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勞煩金吾衛去江南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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