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合一(1 / 2)

聽了眾人的話,怔怔望著男子的紀新雪突然回神,慌亂轉頭撞進虞珩關切的目光。

紀新雪幾不可見的搖頭,對虞珩做了口型。

‘沒事’

他抬手抓在虞珩的小臂上,又轉頭去找霍玉的身影,發現霍玉就站在距離他半步之遙的地方,陡然緊繃的神經才逐漸緩和。

虞珩反手握住紀新雪滿是虛汗的手,想說立刻回城卻明白紀新雪既然說‘沒事’就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發現他身上的異常。

“心悸?”虞珩低下頭湊到紀新雪耳邊問道。

紀新雪緩緩搖頭,語焉不詳的道,“走神了。”

他剛才猝不及防的對上男子平靜中隱含癲狂的目光,立刻被男子的情緒影響,竟然產生他就是男子的錯覺,體會到男子此時表麵期待眾人能說出他的妻子在哪,心底深處卻隱含懼怕的複雜感受。

直到被李金環的人的交流聲驚動,他才猛地從‘鬼迷心竅’的狀態中解脫。

紀新雪不敢再去看男子情緒異常濃烈的雙眼,生怕再次受到影響,低聲問虞珩,“他還看著我們嗎?”

“沒,在擦墓碑。”虞珩匆匆抬頭掃了眼男子的方向,又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紀新雪身上。

他注意到了紀新雪剛才突然怔在原地的模樣,以為紀新雪又是在心悸。

昨日易明道士說過紀新雪心悸的症狀要慢慢調養,隻要沒疼的更嚴重,有所反複也是正常,什麼時候紀新雪徹底養好精神,才能徹底擺脫心悸。

所以剛才紀新雪臉色蒼白的說‘沒事’的時候,虞珩才沒堅持要立刻帶紀新雪回城。

紀新雪點了點頭,用力捏緊眉心,“我們等會下山回城吧,下次再來看其他道觀和寺廟。”

他得回公主府找太醫聊聊,紀新雪能理解身上陸續出現的失眠、多夢、難以入睡甚至是心悸的症狀,但他無法接受情緒也會輕而易舉的受到彆人的影響。

想的更深些,紀新雪甚至覺得他應該給長安的長平帝去信,求長平帝安排人將當初他與長平帝坦白‘神藥’時,長平帝專門找來看他是否被心理暗示的能人送來安業。

虞珩見紀新雪已經想通,決定不再硬撐,眼中的凝重稍稍緩和,低聲道,“你靠著我歇歇,等會我背你下山。”

紀新雪‘嗯’了聲,沒立刻說想自己走,放心的將身上的重量倚靠在虞珩身上。

另一邊李金環等人本就故意站在距離紀新雪和虞珩稍遠的地方,免得打擾紀新雪和虞珩相處,又在爭論男子到底像不像施宇,根本就沒注意紀新雪的異常。

林蔚直到長平帝決定重立太學,虞珩將他點為伴讀,才快馬加鞭的從安國公主府的封地趕到長安,從未與和紀新雪等人同窗過施宇見過麵,抱著長劍站在一邊看熱鬨。

李金環出身武侯府,家學淵源不僅體現在身手上,還有看人先辨骨的本事。

在他看來,男子臉上的骨相幾乎與施宇的骨相一模一樣,兩人必然是血脈至親。況且施宇的父親成為潯陽府尹前先是袁州刺史,也能與道士們的話對得上。

顏夢卻與李金環的看法不同,她完全沒看出男子和施宇有相像的地方。

當年還在寒竹院上學的時候,因為宮中鬥的正歡的良妃和顏嬪,崔青枝不僅處處找顏夢的麻煩,還想儘辦法的聯合寒竹院的其他人孤立顏夢,她身邊的三個跟班也是欺負顏夢的主力軍。

康祺性子天真軟糯,欺負顏夢時隻會附和彆人的話,她張嘴就是甜軟的江南語調,即使言語難聽也不會讓顏夢難受。

梁大娘子秉承‘做事留一線’的原則,雖然要看崔青枝的臉色,但始終沒有對顏夢下過死手,偶爾還會因為想要避免沒必要的麻煩主動提醒顏夢躲著崔青枝。即使已經離開寒竹院許久,顏夢仍舊與蒙蔭在國子學讀書的梁大娘子有聯係,頗有些化乾波為玉帛的意思。

除了崔青枝之外,顏夢最無法原諒的人就是施宇,隻有這兩個人是真的不擇手段的想讓她消失。

顏夢覺得男子再怎麼糟糕也不至於糟糕到和施宇有血緣關係的程度,竭儘全力的尋找男子和施宇的區彆。

張思儀沉吟半晌,忽然道,“我記得施宇是潯陽府尹的幼子,他有幾名兄長?”

數數看有沒有人能與男子對上。

來安業尋男子的人直言男子是刺史家的郎君,男子的父親隻可能比刺史高不可能比刺史低,如果與施宇是血脈至親,絕不可能隻是施宇的從兄,至少是堂兄。

李金環和顏夢麵麵相覷,這種事張思儀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林蔚轉身走向道士們,與道士們說了會話才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回來,麵帶尷尬的道,“我去問他們男子的名字,他們說男子叫羅凡。”

“也許隻是假名。”李金環和張思儀異口同聲的道。

沒等眾人爭論出結果,紀新雪已經暫時脫離突然被男子影響情緒的陰霾,提出想要下山回城。

眾人雖然沒發現紀新雪剛才的異常,但都對紀新雪的話沒有異議。

他們本就對道觀和佛寺沒有興趣,去逛從未見過的道觀佛寺不至於到難受的程度,突然不去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臨下山前,紀新雪最後回頭看了眼羅凡的方向。

身形高大的男子姿態端莊的坐在張蘭的墳前,偶爾抬手覆蓋在墓碑上的字跡上緩緩描繪,即使羅凡正背對著紀新雪,讓紀新雪無法看清羅凡的表情,也能從羅凡的動作中感受到羅凡的哀痛和眷戀。

帶著溫度的手掌忽然覆蓋在紀新雪眼前,繼而是虞珩略含無奈的聲音,“彆看了,我會派人去查他的來曆。”

虞珩已經發現紀新雪每次心悸的時候羅凡都剛好在場,心中難免生出膈應,不想紀新雪再將注意力放在羅凡身上。

紀新雪抓著虛蓋在眼前的手掌拿下來,笑嘻嘻的拉著虞珩往最前方走,小聲抱怨道,“不知道太醫開的安神藥有多難喝。”

原本他還想隻用安神香解決晚上睡覺難的問題,經過輕而易舉的被羅凡的情緒牽動的事,紀新雪已經改變主意。

不能XXXX,無論太醫開的藥味道多詭異,哪怕挨針,他也要儘快恢複正常。

因為突然改變路線,金吾衛需要重新探路也得去找馬車和馬送眾人回城內,所以眾人下山的速度比從魚兒觀去其他道觀和寺廟的速度慢了不少。

虞珩見紀新雪的臉色恢複紅潤,腳步輕快從容,才沒堅持要背紀新雪下山,始終小心翼翼的守在紀新雪身邊,哪怕兩人交握的手上已經有薄汗也不願意輕易鬆手。

李金環等人怕虞珩和紀新雪不自在,自覺的走在虞珩和紀新雪的前麵,總是‘剛好’回頭或者轉頭,用眼角餘光偷瞄兩人。

太陽逐漸轉移向西邊的時候,眾人終於下山,抬眼就能見到金吾衛找來的馬車和馬。

有三輛馬車,哪怕紀新雪等人都想乘馬車也不會擁擠。馬匹的數量也略勝於紀新雪等人加上金吾衛的總數,從根本上杜絕了任何不愉快的可能。

總之兩個字:周全。

紀新雪毫不猶豫的走向馬車,騎馬不太適合會心悸的人,他很惜命。

虞珩自然是跟著紀新雪走,扶著紀新雪的手臂看紀新雪進入馬車後也踩著木凳進入馬車。

其他人稍作猶豫後,李金環和林蔚選擇騎馬,張思儀和顏夢選擇馬車,為了方便說話,特意坐在同個馬車裡。

回程的路上,紀新雪將他在山上時被男子的情緒影響的事告訴虞珩,直言不諱的道,“我準備讓阿耶派個擅長影響人心智的能人看看我的情況。”

虞珩凝視著紀新雪手腕上方形的淤紅陷入沉思,有備無患總不是壞事。

“莫長史那邊應該也有這樣的能人,但我信不過他們,等陛下派來的人看過你是什麼情況,我們再商議要怎麼辦。”

話畢,虞珩已經順著紀新雪的想法考慮到彆處,“回公主府後,讓太醫仔細檢查你平日所用的物品,你身邊伺候的人所用的東西也要查驗。我們去城郊莊子住段時間,讓太醫和金吾衛細細的探查公主府是否有不妥當的地方。”

紀新雪抱著軟枕點頭,邊回憶邊道,“我在長安時隻是偶爾在夜間難以入睡,但前日睡得晚了,第二日就會起的晚些。”

“從長安趕往商州的路上,夜間還是難以入睡,白日也在馬車上顛簸,無法補眠,才開始精神不濟。”

達到安業公主府後,紀新雪的情況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有加重的跡象,他卻以為是因為尚未緩過趕路的疲憊就開始宴客,身體才會吃不消,想著等熬過宴客就會逐漸恢複正常作息。

正是因為宴客期間的疲憊,紀新雪才無暇顧及其他事,沒及時發現公主府的‘銀庫’漏了個大洞。

算計公主府的江南富商離開安業後,紀新雪特意閉門休養半個月,身上的疲憊確實有所減輕,夜間多思難眠的情況卻愈發嚴重,即使睡著也容易驚醒,時常睜眼等待天明。

因為所思所夢的事大多和虞珩有關,紀新雪理所當然的將症狀歸結到虧心事上,完全沒想過他有中招的可能。

虞珩仔細將紀新雪的話記在心中,沉吟半晌後才再次開口,“求陛下再遣兩名太醫來安業,我也會讓莫長史尋些擅長偏門的大夫。”

太醫每三日就會為紀新雪請平安脈卻從未提起紀新雪的異常,無論是心中有鬼還是明哲保身或者單純醫術不精,還不如魚兒觀的老道士,都不宜再留在紀新雪身邊。

紀新雪點了點頭,再次用力的揉捏額心,低聲道,“去城郊的莊子後我有事要告訴你。”

無論他是生病,還是被人暗算,都要和虞珩在莊子住到他給自己定下的三十日期限,然後將性彆告訴虞珩,不能拖。

虞珩見紀新雪雖然神色嚴肅,神情和語氣卻極疲憊,既心疼紀新雪受苦又悔恨沒能早些發現紀新雪的異常,故意與紀新雪逗趣,想要讓紀新雪放鬆些,“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說,我小心!”

紀新雪正在與心頭止不住的焦慮和煩躁做鬥爭,先被突然暴起的虞珩撲倒,然後才聽到馬車外各種驚呼和駿馬焦躁的嘶鳴。

“地動!是地動!”

“不要管馬,保護公主和郡王!”

紀新雪尚未徹底分辨出外麵雜亂的聲音是在說什麼,忽而感覺到天旋地轉,隻來得及抱緊虞珩。

沒過多久,馬車外忽然傳來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繼而是失重的感覺,隨著更大的震動和聲響,虞珩和紀新雪以懸空的姿勢重重的砸在馬車裡,導致原本已經平穩的馬車再次失重。

二人分彆順著已經奇形怪狀的馬車傾斜的角度朝著兩邊滑落,紀新雪咬緊舌尖,忍受渾身上下的疼痛拚著最後的力氣扒著將斷不斷的木板翻到虞珩那邊。

虞珩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將紀新雪護在懷中,身上的各種撞傷遠比紀新雪嚴重。

他還有意識,知道他身邊已經沒有紀新雪,正無力的順著馬車滑落。虞珩想爬起來去找紀新雪,哪怕隻是喊一聲紀新雪讓他能聽到紀新雪的回應也行,可惜無論他如何努力,嗓子眼都像是被糊了漿糊似的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過了十年那麼長的時間,虞珩無神的雙眼勉強恢複焦距,正好看到模糊的身影翻過順著裂開的木板‘長’出來的樹枝,試圖在馬車上方快速下墜的完整木板砸下來前越過急速縮小縫隙翻到這邊。

虞珩的雙眼猛地瞪大,“阿雪!回去!”

他用儘全力的吼聲實際上的聲音不過蚊蠅。

‘哐’的一聲巨響,繼馬車其中一麵徹底變成兩半後,與它對應的那一半也狠狠砸在粗.大繁茂的樹枝上,順著木板裂縫傾瀉到馬車內的陽光正好照在虞珩布滿血絲的雙眼上,被日光刺激出的淚水讓虞珩本就不清晰的視線徹底模糊。

本就傷痕累累的馬車無法再承受如此重的打擊,發出瀕臨崩潰的哀嚎,虞珩卻萬念俱灰,他閉上眼睛,懼怕看到讓他無法承受的畫麵,完全不在意馬車會不會在下個瞬間粉身碎骨,他會因此麵臨怎麼樣的命運,唯有聲聲又輕又哀的“阿雪”

卡著最後的時間翻過來的紀新雪落下時撞到固定在馬車中的座位,在幾乎昏厥的時候聽到虞珩可憐兮兮的喊他,生怕再不應會聽到虞珩的哭聲,以早就被咬破的舌頭用力頂著牙齒保持清醒,掙紮著支起身體爬向虞珩,竭儘全力的咬清每個字,“我在,鳳郎。”

虞珩立刻睜開眼睛,視線已經恢複正常,即使有淚水也不會阻擋他看到紀新雪臉上狼狽的笑容。

金吾衛臨時找來的馬車馬車不算小,但已經在落下的過程中隔成兩半,所以紀新雪和虞珩的距離極近,如果虞珩剛才沒有立刻絕望的閉上眼睛,隻要他抬腿動一動就能碰到紀新雪的身體。

紀新雪好不容易挪動身體靠近虞珩的時候,虞珩卻忽然小幅度的往後蹭了蹭,“彆過來,我們也許在樹上。”

無論是通過頭頂已經裂開的木板看到的綠葉,還是順著破破爛爛的馬車上的大洞到的樹皮都能證明這點。

除此之外,虞珩還能聽到其他不妙的聲音,他深深的望著紀新雪,苦笑道,“有木頭的響聲,可能是我這邊的馬車要堅持不住了。”

如果他們還在樹上,他這邊的馬車堅持不住掉下去後,紀新雪有近乎一半的可能隨著剩下的馬車留在樹上,等待金吾衛的到來。

紀新雪的動作立刻僵在原地,他快速以目光掃過殘餘的馬車,儘量集中注意力思考。

殘留的馬車大概有完整馬車的四分之三,如果他沒拚儘全力來找虞珩而是留在那邊,八成已經被頭上已經裂開的木板拍在身上,還能不能有命在全憑運氣。

短時間內,他沒辦法通過馬車上的縫隙窺探到的環境判斷馬車此時是在樹上還是在地上。

虞珩說聽到木頭聲,但是他沒聽到,由此可判斷聲響距離虞珩極近,甚至可能就在虞珩身邊。

轉瞬的功夫紀新雪就做出判斷,將虞珩拉到他身邊是最好的辦法,最壞的結果莫過於他們此時確實是在樹上,馬車失去平衡墜落,他和虞珩一起賭命。

橫豎都是要賭命,他怎麼可能為減少自己遇到危險的概率就眼睜睜看著虞珩活命的可能減少?

他和虞珩永遠不會位於天平兩端。

紀新雪目光中的晦澀轉瞬消散,他沒有和虞珩說要和虞珩一起賭命,不動聲色打量他和虞珩如今的姿勢後,紀新雪對著虞珩伸出手,“鳳郎,握我的手。”

以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抓著虞珩的大腿將虞珩拽到他這邊,要虞珩坐起來伸出手才可以。

紀新雪忍下看懂虞珩眼中暗藏訣彆後生出的怒火,掐著大腿根落兩行清淚,哀聲道,“鳳郎,握握我的手,求你了。”

虞珩眼中閃過猶豫,終究撐著受到他的力氣立刻快速變形的木板,勉力支撐起身體朝著紀新雪伸出手,絲毫不在意他用的力氣越大,馬車的損壞程度就越高。

他隻握一下阿雪的手,再感受一次阿雪的溫度就好,兩人的手即將握上的瞬間,虞珩忽然聽到始終不真切的木頭不堪重負的聲音變大,他立刻收回手,大聲道,“阿雪,你要好”

暗中蓄力已久的紀新雪猛地朝著虞珩的位置撲過去,一隻手抓著虞珩的腰帶,另一隻握著虞珩收回的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喉嚨間發出猶如幼虎咆哮的聲音,不僅將虞珩拽到他那邊,還借著慣性直接將虞珩甩到固定在馬車內的座位下方。

聽著後方越來越巨大的聲音和不堪重負的‘吱嘎’聲,紀新雪匆匆回頭看了眼,立刻朝著座位下方爬過去,厲聲道,“給我留個空!是彆的樹砸過來!”

虞珩完全沒想到紀新雪會突然爆發如此大的力道,頭暈目眩的被甩到椅子下麵,聽見紀新雪的話後,他立刻爬出座位下方的空隙,抓著紀新雪的小臂全憑蠻力帶著紀新雪回座位下方,難為他能在座位下小小的空隙間幾乎沒有停頓的調轉兩人的位置,將紀新雪牢牢堵在裡麵。

紀新雪滿腦都是樹從另一邊砸下,他和虞珩越往裡越安全,拚儘全力的往馬車的木板上擠,恨不得能直接擠出木板給虞珩騰出足夠容身的地方,憑借本能調整姿勢,雙臂死死摟著虞珩。

所有事都在轉瞬之間發生,紀新雪和虞珩之間再也沒有空隙時候,不知大小的樹徹底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壓過來,隨著木板扛不住重壓崩裂的聲音,座位下幽暗封閉的小空間狠狠的震蕩了下,紀新雪的頭正好緊貼著座位,不幸被震昏過去。

虞珩艱難的在兩人幾乎擰成麻花的姿勢下抽出一隻手檢查紀新雪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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