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三合一(2 / 2)

頭上沒有流血的痕跡,也沒有鼓包的地方。

脖頸上的沉穩有力,也沒有發熱的跡象。

虞珩狠狠的鬆了口氣,繼而後知後覺的發現到真正詭異的地方。

他低下頭看向正好卡在紀新雪雙腿之間的另一隻手臂,眼中閃過茫然。

好像好像有東西正在懟著他的手臂。

虞珩去年年尾已經知道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作為同樣因為生死關頭而緊張的人,他的下麵也正緊繃著,但虞珩想象不到能形容此時感受的詞語。

不。

不可能!

他忍不住用好不容易掙脫糾纏的那隻手去摸身側人的臉。

難道他在生死危機下過於緊張,將彆人想象成了阿雪?

是李金環?張思儀?還是林蔚?

然而無論虞珩摸了多少遍,手指顫抖成什麼樣子,得到的答案都沒有改變過哪怕一次。

這是他早就熟記於心,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麵孔。

既然上麵沒有錯,那錯的一定是下麵。

虞珩低著頭看向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位置陷入沉默。

即使他和阿雪有婚約,他也不能以任何理由輕慢阿雪。

他他隻是想將硌著阿雪的東西拿走!

猶豫良久後,虞珩顫抖著被緊緊夾在兩人之間的手,試圖能先從紀新雪的雙腿之間抽出來。

然而兩人藏身的地方委實太小,虞珩和紀新雪剛才在未知大小的樹砸過來時都竭儘全力的擠著對方,力求不留半點空隙。

虞珩剛才就能僥幸抽出一直手臂,已經是因為憂心紀新雪的安危不顧後果又有些運氣的結果,輪到另一隻手臂的時候,且不說他心中是否在抗拒知道答案,起碼運氣已經用光。

讓虞珩感覺到絕望的是,即使沒能抽出手臂,他也可以確定下麵沒有出錯。

無論是什麼東西在紀新雪雙腿之間擱著他的手臂,都不該在他試圖抽出手臂後越來越

虞珩緊繃的身體猛地放鬆,茫然的雙眼中沒有半分亮光。

與此同時,除了張思儀和為了保護虞珩和紀新雪而受傷的金吾衛留在原地,包括李金環、顏夢和林蔚在內的所有人都在追滾走的馬車。

他們行走到兩邊都是陡坡的地方時,突然發生地動。

最嚴重的地方就是紀新雪和虞珩的馬車所在的位置,地麵突然出現開裂的痕跡,護在馬車邊的金吾衛當機立斷,放走即將要發狂的馬兒,朝著遠處拋出馬車。

金吾衛會這麼做,是因為怕地裂會越來越大,吞噬掉紀新雪和虞珩的馬車,他這麼做的時候已經做好自己會掉入裂縫中沒命的準備。

誰都沒想到,沒等下一名金吾衛趕到馬車的落點根據地裂的範圍判斷要怎麼做,馬車竟然剛好在砸在硬石上的時候彈起,順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陡峭的斜坡滾下去,眨眼就沒了影子。

霍玉和金吾衛立刻追了上去,李金環和林蔚稍晚半步也跟了上去。

顏夢護著額頭磕腫的張思儀下了馬車,聽到手上金吾衛的話,坐立難安之下也順著眾人追馬車馬車的腳印去尋人。

張思儀捂著陣痛難忍的額頭看向地上差不多有兩個馬車寬的裂縫,不知道該感歎紀新雪和虞珩倒黴,還是慶幸他們幸運。

地縫深不見底,極有可能下麵比上麵還寬,紀新雪和虞珩若是掉了下去,哪怕是金吾衛也難以保證一定能尋回他們。

如今唉。

張思儀難以忍下心中的焦躁,乾脆去幫滿臉血隻能坐在地上的金吾衛清理臉上的傷口。

據這名金吾衛說,是霍玉及時用長鞭拴住他的腰,才將他從地縫中拖出來甩到樹上。

半刻鐘後,霍玉帶著金吾衛順著馬車滾落的痕跡爬下斷崖,在樹林中找到夾在古樹和粗壯斷木之間的馬車馬車。

要不是斷木足夠粗壯,古樹的枝杈也多,恐怕馬車已經被徹底壓扁。

霍玉沒立刻去搬斷木查看殘破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馬車,而是蹲在馬車旁叫人,“公主?”

馬車內一片寂靜。

霍玉換了個稱呼,“郡王?”

馬車內仍舊沒有回應。

霍玉轉頭仔細打量徹底壓垮馬車的斷木,如果裡麵還有人且正在昏迷,他貿然讓金吾衛動斷木,可能會讓本就岌岌可危的馬車直接潰散,導致裡麵正昏迷的人傷上加傷。

“公主?”霍玉再次出聲呼喚,語氣少見的含著急切。

可惜馬車內完全沒有回應,讓人忍不住往最糟糕的結果去猜想。

“郡王?”霍玉又喚,不知不覺的端了水才看向身後正在研究如何搬動斷木的金吾衛。

感覺到霍玉格外冷淡的目光,以嗅覺靈敏聞名金吾衛內吾的人立刻走到殘破馬車邊,閉眼仔細感受。

“有血腥味,很淡,如果不是撞在頭上,沒有傷及內臟,應該不會至死。”嗅覺靈敏的金吾衛說完這句話後,仔細感受半晌後才再次開口,“有人,還活著或者死亡不超過兩個時辰。”

霍玉一腳踹在嗅覺靈敏金吾衛的屁股上,不冷不淡的道,“公主和郡王才失蹤不到半個時辰。”

嗅覺靈敏的金吾衛踉蹌兩步才穩住身形,慚愧的低下頭。

霍玉看了眼天色,覺得不能拖延,“準備抬木,賈黎、賈魚、賈”

破敗的馬車內忽然傳出虞珩有氣無力的聲音,“我在。”

霍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再次蹲到破敗的馬車旁,“郡王,公主在嗎?”

破敗的馬車內沉默了良久才再次響起虞珩沙啞的聲音,“在。”

“你們在哪個位置,是什麼姿勢?”霍玉追問,因為平日裡鮮少說長段的話,重音有些奇怪,幾乎都咬在‘姿勢’上。

破敗的馬車再次恢複安靜,仿佛剛才有虞珩的聲音出現是霍玉和金吾衛的錯覺。

霍玉耐心的重複了遍問題,為了防止虞珩聽不清,他特意將語速放慢,咬字的重音一如既往的奇怪。

再次沒得到回應後,霍玉不再急著提問,“郡王?”

“嗯”虞珩的有氣無力的聲音中平添無奈,“我和公、主在馬車內的座位下麵,公、主被樹砸到馬車時震到腦袋昏了過去。”

不用霍玉回頭,立刻有找來馬車的金吾衛開口,“問郡王座位還固定在馬車上馬?”

霍玉回頭,神色莫名的看了眼開口的金吾衛,看的這名金吾衛背脊發涼,才轉頭對著馬車重複這句話。

馬車內的虞珩用可以活動的手抓住擋在他和紀新雪上方的座位試著挪動,答道,“固定。”

找來馬車的金吾衛立刻伸手在馬車某處畫了個範圍,“這裡是座位,郡王和公主躲在下麵。”

霍玉點頭,沒到半盞茶的時間,金吾衛就將壓在車廂上的粗壯斷木移開,幾名兩手空空圍著車廂的金吾衛瞬間同時動手,將本就瀕臨散架的車廂徹底拆開。

虞珩本想在斷木被金吾衛鬆開的第一時間,鬆開紀新雪滾出座位。

抽動已經麻木的手臂時卻不小心碰觸到某個半軟不軟的位置,原本已經疲憊的小東西頓時恢複精神,仿佛是在提醒虞珩彆忘了它似的抖了抖。

因為愣在原地僵硬了一瞬,虞珩儘失先機會,沒等他回神,金吾衛已經用無情鐵臂輕而易舉的提起連斷木都沒有壓毀的座位,將他和紀新雪正扭麻花似的姿態儘數暴露在金吾衛們的眼底。

虞珩的臉皮抖了下,麵無表情的與正提著座位的金吾衛對視。

金吾衛回以虞珩疑惑的目光,並低下頭檢查身上是否有不妥當的地方。

氣喘籲籲的李金環和林蔚好不容易追到這裡時,看到的就是金吾衛所有人圍成圈,低頭看著四肢幾乎扭成麻花糾纏在一起的虞珩和紀新雪。

李金環和林蔚不約而同的緩下腳步,時刻牢記萬事以虞珩為先,絕不能冒犯虞珩的林蔚甚至主動轉過身非禮勿視。

眼角餘光瞥見沒有和他一同轉身的李金環,林蔚才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勁,氣紅了臉小跑到四肢交纏的虞珩和紀新雪身邊,瞪著金吾衛們怒吼,“看什麼看!非禮勿視!”

與林蔚對視的金吾衛滿臉茫然的轉身。

他們聽過林蔚說的話,可他們是金吾衛,需要講禮嗎?

林蔚像隻鬥雞似的勇敢的與金吾衛們對視,同時手忙腳亂的脫下外袍扔向仍舊肢體交纏的虞珩和紀新雪。

虞珩動了動手指,竟然覺得正蒙在他頭上的衣服不錯,啞聲道,“林蔚”

林蔚生怕虞珩尷尬,搶著道,“郡王放心,我已經教會他們非禮勿視了!”

虞珩張嘴又閉上,再次覺得林蔚的衣服不錯。

他隻是想讓林蔚幫他和紀新雪分開,虞珩身上本就有各種撞傷,又與紀新雪以如此扭曲的姿勢在狹小的空間待了許久,除了早就脫離與紀新雪糾纏的手臂隻是難以抬起,其餘地方皆是稍稍有動作就疼的難以忍受,還因為麻木無法立刻大幅度挪動。

算了,林蔚要是這個時候靠近,有可能會發現紀新雪的

虞珩安詳的閉上眼睛,靠自己的努力小幅度活動兩條腿和一隻手臂,另一隻不敢動的手臂就那樣吧。

霍玉冷淡的開口,“郡王,我們能過去了嗎?公主的傷要儘快診治。”

虞珩狠狠咬牙,終於支撐著仍舊麻木的身體徹底擺脫與紀新雪的糾纏,他順手將林蔚的袍子堆積在紀新雪腰間,本是想說‘好了’,看到紀新雪蒼白的臉色後卻鬼使神差的變成,“再等會。”

一行人又在樹林中吹了會冷風,霍玉再次開口問虞珩是否可以離開時,虞珩沒有再拒絕。

紀新雪醒來時,已經是當天深夜。

他雙眼聚焦後立刻啞著嗓子問道,“鳳郎呢?他怎麼樣。”

眼眶通紅的彩石連忙去給紀新雪端溫水,向來活潑的晴雲聲音也變得暗啞,“太醫說郡王身上的磕傷看著猙獰,恐怕要遭番罪才能痊愈,所幸沒有傷到肺腑,不會留下病根。”

紀新雪聞言深深的鬆了口氣,才想起問自己,“誰給我換的衣服?”

“是彩石姐姐和碧絹姐姐,那件衣服不吉利,已經被彩石姐姐用剪刀裁了,好在布料尚且厚實,沒被蹭破。”晴雲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她沒看到襄臨郡王身上的磕碰有多嚴重卻是親自給紀新雪上藥,委實心疼的厲害。

“嗯”紀新雪應聲,又問道,“安業百姓可有被地動困擾?地龍生在何處?”

晴雲聞言再也忍不住哭音,“安業城內幾乎沒被地龍翻身波及,隻有城郊”或者說隻有紀新雪一行人倒黴,正好趕上最嚴重的地方。

朝廷沒有低報送來,晴雲也不知道地龍是在何處翻身。

因為白日昏迷過,紀新雪明明因為精神的緣故精神很差卻難以入睡,想讓晴雲去拿安神香來,效果卻沒有在魚兒觀時好。

好在用了總比不用強,雖然做了整宿的夢卻直到天明才睜開眼睛。

上藥臥床半日後,紀新雪身上的各種傷處雖然還難受,但已經不影響他的行動,立刻生出去看望虞珩的心思。

陪著紀新雪來封地的人都住在公主府,其中虞珩的住處距離紀新雪最近,隻要邁過個月亮門就是與玉和院相鄰的安和院。

紀新雪昨日被震到了頭,懶得再在頭上做任何裝飾,隻穿了能見人的外袍就披散著頭發去看望虞珩。

始終守在安和院的林蔚看到紀新雪十分高興,給紀新雪請安後,健步如飛的搶在紀新雪前麵走進虞珩房中,對自從昨日從城外回來就鬱鬱寡歡,總是望著某處發愣的虞珩喜氣洋洋的道,“郡王,公主來看望你了!”

正抱著被子發呆的虞珩立刻倒在床上,極快的道,“說我睡了!”

眉開眼笑的林蔚愣在原地,忍不住掏了下耳朵,“什麼?”

門口忽然響起聲輕哼,紀新雪提著裙子邁入門內,好心的為林蔚解惑,“他說他睡了。”

林蔚忽然有脖頸發涼的感覺,他僵硬的轉過身,在紀新雪似笑非笑的注視下連連後退,轉頭看了眼正背對他臥在床上的虞珩,陷入不知道該說什麼尷尬,“啊”

紀新雪寬容的笑了笑,“還沒聽清嗎?”

大有隻要林蔚答是,他就再重複一次的意思。

“聽清了!”林蔚憑著本能答話,忽然想到他離開長安前,祖父曾囑咐他將未來郡王妃當成郡王效忠即可,不要去管未來郡王妃和郡王的事。

他又回頭看了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床邊挪到床內側的虞珩,對著紀新雪乾淨利落的武將禮,轉頭就跑,“我去看看張思儀如何了。”

紀新雪又輕哼了聲,走到虞珩床邊坐下,目光幽幽的望著虞珩正緊繃的肩頸,輕聲道,“睡了嗎,我給你唱搖籃曲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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