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三合一(1 / 2)

“怎麼了?”莫岣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頓了會,才小心翼翼的搭在宣威郡主顫抖的背上。他抬眼看向與宣威郡主共同趕回長安的金吾衛,目光中滿含凶狠的戾氣。

“沒!”宣威郡主瘋狂搖頭,抱著莫岣的雙臂越來越用力。

情緒最上頭的瞬間,她曾生出不管不顧的將安武公主的性彆告訴莫岣的想法。

然而她隻是哭的更凶,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不能說!

起碼不能在沒有想到該如何阻止阿耶為這件事發瘋前,告訴阿耶這件事。

宣威郡主胡亂找了個不算是假話的理由,“從來沒有出過這麼遠的門,想阿耶。”

莫岣聞言,暫時放棄以目光拷問與宣威郡主共同趕回長安的金吾衛,認真的對仍舊在抽噎的宣威郡主道,“你可以派人給我送信,我會求陛下允你回長安。”

宣威郡主剛止住的淚水再次傾瀉而出。

莫岣的話無疑是在提醒她,他們父女的好日子都來自於長平帝。

過了許久,宣威郡主才紅著眼眶鬆開抱緊莫岣的手臂,退後幾步,邊擦眼淚邊轉身找馬,“彆讓陛下等急了。”

莫岣打了個呼哨,立刻有黑色的駿馬呼嘯而至,穩穩的停在莫岣麵前。

他拉著韁繩,以目光示意宣威郡主上馬,“你回府休息,明日再進宮即可。”

宣威郡主望著神駿的高頭大馬,心止不住的發軟。

雖然她阿耶不會因為女兒離家許久,親自到城外迎接的她。也不會因為想念女兒,主動請陛下允她回京。但會以平日裡親自喂養的寶貝神駒哄她。

她翻身上馬,笑嘻嘻的對莫岣道,“我沒事,阿耶想我,陛下也會想安武公主,說不定正望眼欲穿的等著我。”

見莫岣沒有反駁她的話,宣威郡主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率先打馬朝著近在咫尺的長安城疾馳而去。

長平帝沒有望眼欲穿的等著宣威郡主,他正拿著朱砂筆在寫滿人名的紙張上連續畫圈,眉宇間的肅殺越來越濃重。

鬆年頂著來自長平帝的巨大壓力,有條不絮的介紹紙上的人名。

“定北侯府的五郎君,嫡出三房的繼室所出,於文一竅不通,於武資質平平,平日無至交好友。”

“他與安武公主的伴讀李金環關係惡劣,據說是五郎君嫉妒李金環能得公主和郡王的青眼,曾在焱光帝十九年禮部尚書的壽宴上說家中九弟在家自稱是狼,在外麵卻食貴人的咳,暗喻李金環為了討好公主和郡王不擇手段,絲毫沒有勳貴之後的尊嚴。”

長平帝的筆鋒毫不猶豫的落在這個人的名字上,麵無表情的道,“下一個。”

幾日前,關內道慶州懷安公主府送來密信,長平帝先是震怒,然後讓鬆年仔細調查追著懷安公主跑去慶州公主府的人,列下份詳細的名單給他過目。

鬆年連夜列下名單,依次去了解名單上的人。

早在將名單呈給長平帝的時候,他就料到長平帝會不痛快幾日。

鬆年瞄了眼下個名字,眼中閃過複雜,未免長平帝動怒,隻能儘量委婉的措詞,“陛下,定南侯府的十五郎君和十九郎君曾做過錯事,不堪伺候懷安公主。”

您可以直接將他們的名字劃去,免得聽到更詳細的信息生氣。

長平帝聽到這裡就很生氣,抬起眼皮看向鬆年時,眼尾已經不知不覺的下壓,“說。”

鬆年於心中暗自搖頭,嘴上卻不敢耽擱,“十五郎君曾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這個未婚妻是蔣家旁支。”

“嗯。”長平帝察覺到鬆年不想細說,正故意消磨他的耐心,索性放下朱砂筆,雙臂抱胸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睨著鬆年,“定南侯府給了你好處?我給你十倍。你退給他雙倍,還能留下八倍。”

“奴不敢。”鬆年怎麼會看上區區定南侯府的東西,他是不想看長平帝再為懷安公主擇婿的事生氣。

見長平帝已經動怒,鬆年一改之前的吞吞吐吐,語速突然變快。

他專門去請教過太醫。

如果無法避免動怒情況,最好能在短時間內發泄出怒火,千萬不能頻繁的重複動怒、消氣、動怒的過程,容易做病。

定南侯府的十五郎君是庶房嫡長子,他的小青梅卻是蔣氏旁支的嫡長女,二人勉強能稱得上是門當戶對。

若是非要說是有人高攀,無疑是定南侯府的十五郎君。他隻是定南侯的孫子之一,定南侯的爵位肯定不會落在他身上。等到定南侯府分家,十五郎君就隻是六品官的兒子。

十五郎君的小青梅卻是四品官的女兒,論血緣也能叫先帝蔣皇後一聲姑姑。

因為雙方母親是從小的手帕交,定南侯又肯親自去小青梅家中說和,蔣家才會同意這門婚事。

焱光二十一年,蔣家倒台,十五郎的小青梅被罰為礦奴,二人的婚事自然不再作數。

鬆年發現長平帝眼尾上揚似乎有要消氣的趨勢,連忙加快語速,“十五郎想辦法用身量相似的人從礦場中換出蔣氏女,將其養在外麵充當外室。十五郎隨著懷安公主去慶州後的第三個月,蔣氏女在外宅中誕下個男孩。十五郎的母親將孩子抱回她娘家,讓人將蔣氏女充作奴婢發賣到江南。”

“定南侯府十九郎曾與人去過南風館,身邊的小廝皆斯文俊秀就是舉止不夠大方。”鬆年終究還是選擇了更委婉的措詞。

長平帝立刻拿起朱砂筆,將定南侯府後麵的兩個名字儘數劃掉,力道大的險些將宣紙劃破,語氣卻極平靜,“讓定南侯明日來見我。”

他不信定南侯會不知道親孫子是什麼德行!

鬆年應是,抓緊時間介紹下個踩雷的人。免得長平帝的氣頭過去再聽到讓他生氣的話,形成生氣、消氣、生氣的循環。

總而言之,目前正在慶州的長安未婚郎君,竟然隻有兩個想靠懷安公主延續自家風光的侯府世子,勉強還能讓人看得下眼。其餘人不是本身人品有問題,就是家中有讓人難以理解的長輩。

長平帝定定的望著眼前畫滿紅色痕跡的宣紙,喃喃道,“竟是我錯怪她。”

無論是誰從這些歪瓜裂棗中挑選夫婿,都不會有結果。

門外忽然傳來金吾衛的聲音,“陛下,大將軍已經攜宣威郡主進宮。”

長平帝陡然回神,拿起麵前的宣紙吩咐鬆年,“安排好時間。”

鬆年應是,暗自決定去找太醫配些敗火的藥丸子備用。

名單上共有三十二人,其中名字上被畫朱砂的人有三十個。

哪怕其中有多人出自一家的情況,陛下見完所有人也至少要用十天的時間。

算了,還是將這些人都集中安排在兩日內解決,免得陛下天天生氣。

長平帝閉眼等待莫岣和宣威郡主,腦海中仍舊是慶州的歪瓜裂棗。他在反省,是不是因為他在擇婿的事上給了紀敏嫣太大的自由,所以才造成如今的情況。

敏嫣既沒成婚也沒為彆人做過媒,甚至不知道在擇婿的時候先仔細調查這些人的身家背景和曾經做過的事。

阿娘早就說過隻幫他管理後宮,絕不會再操心其餘的事。

姨母也不是愛操心的性子,恐怕隻願意為小四和小五操勞。

王皇後他沒辦法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她。

餘下的莊妃、容妃之流也沒比王皇後和鐘淑妃好到哪裡去。

下麵的幾個貴人倒是有眼界有人脈,但他不能讓貴人去操持皇長女的婚事。

思來想去,似乎隻能請賢貴太妃和清河郡王世子妃操勞。

莫岣和宣威郡主到達長平帝的書房時,長平帝已經在紀敏嫣的婚事難題上獲得新的靈感,因此心情格外輕鬆。看到宣威郡主,立刻想起他對莫岣的承諾。

宣威郡主從踏入宮門起,心就緊緊提到嗓子眼的位置。

她開始後悔還在安武公主身邊的時候,為什麼要將所有時間都浪費在沒有用的思考和糾結中。竟然沒有問安武公主是如何對長平帝坦白,有沒有在書信中提起過她。

“臣給陛下請安。”宣威郡主下意識的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磕了個沉悶的頭。

長平帝發出聲愉悅的輕笑,目光在宣威郡主單薄的肩背處打了個轉,落到正在看宣威郡主的莫岣臉上,笑道,“宣威還是一如既往的機靈。”

宣威郡主悄悄抬頭看了長平帝一眼,正對上長平帝含笑的鳳眼,當即嚇得臉色發白,立刻低下頭死死的盯著地麵。

陛下這個表情她熟悉!

當年陛下對蔣家人、對司空黨都是笑的如此和善。

陛下定是已經知道,是她擅自給安武公主送春宮圖,才導致安武公主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彆,險些害的安武公主舊病複發。

所以陛下這句一語雙關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在說她太機靈了不好,還是在說她不夠機靈?

莫岣對著長平帝抱拳,“謝陛下誇獎。”

正在絞儘腦汁的思索,要如何絕境求生的宣威郡主聽到莫岣的話,絕望的閉上眼睛。

幾個月沒見,她阿耶還是這般唉。

因為宣威郡主始終低著頭,長平帝沒辦法從宣威郡主漆黑的後腦勺中猜出宣威郡主心中的想法,便將注意力都放在莫岣身上,他鄭重的道,“我已經稟明叔公要認宣威為義女之事,半月後是叔公壽辰,正好讓應邀赴宴的宗室和朝臣同時見證此事。“

“如今提前受了義女的大禮,我得給她個見麵禮。”長平帝在摸向袖袋,仔細摩挲半晌,隻有蝴蝶的輪廓,是他時常拿出來把玩的紫玉蝴蝶。

長平帝神態自若的從袖袋中抽出時空無一物的手,摘下腰間的盤龍玉佩遞向身側的鬆年,“等叔公壽辰時,我還有改口禮給宣威。”

鬆年伸出雙手,恭敬的接過盤龍玉佩,緩步走到宣威郡主身邊。

幾個月前剛聽聞長平帝準備認她為義女的時候,宣威郡主雖然心中忐忑,但還是喜悅和期待更多些。如今又聽到這句話,宣威郡主卻隻覺得驚悚。

黎王和蔣家接連倒台之前,也曾頻頻受到長平帝的各種禮遇。

她瞥了眼玉佩上的五個龍爪,整顆心都打了個哆嗦。

即使是親王和公主,也不能用五爪金龍作為衣服或裝飾的紋路,這是逾製!

“臣不敢!”宣威郡主重重的磕頭,因為過於慌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無功不受祿,臣,才疏學淺”

長平帝忽然發出爽朗的笑聲,“我認個義女而已,又不是選宰相,為何非要有功勞或者有才華?”

“小五與你投緣,他每次寫例行問安的信,都要用大半張信紙告訴我,他的宣威阿姐有多好。無論他是開心還是沮喪,你都會陪在他身邊。”說到這裡,長平帝停頓了會才再次開口,語氣中滿含歎息,“我也與你父親投緣。阿耶隻為我留下岣兄和襄弟,襄弟尚且沒有兒女,岣兄至今隻有你一個女兒,我自然要將你視作親女對待。”

宣威郡主明明已經快被嚇破膽,以為半個月後清河郡王的壽辰就是她和她阿耶的祭日,聽到長平帝滿含真誠的話,慌張的情緒卻神奇的安定下來,悄悄抬起眼皮去觀察長平帝的神色。

長平帝對著宣威郡主笑了笑,“好孩子,拿了見麵禮先起來,等到叔公壽辰那日再改口。”

話畢,長平帝自然的將目光移動到莫岣身上,仿佛兄弟間的閒話似的道,“賢貴太妃親自撫養的德惠和王叔的幼子紀成都年歲漸長。德惠是先帝的親女,隻用吉利的詞語為封號不能彰顯帝女的尊貴。我打算在叔公生辰那日,順便改封德惠為華陽長公主,等她出嫁時,再給她千戶食邑。紀成是幼子,無緣清河郡王的爵位,封他為平國公,免得叔公和王叔整日為他擔憂。”

莫岣認真的聽著長平帝的話,擲地有聲的道,“陛下英明!”

長平帝已經習慣無論他說什麼,莫岣都會說‘陛下英明’的反應,他假裝沒發現仍舊跪在地上的宣威郡主正在偷偷觀察他,隨口與莫岣說了些對其餘宗室的安排。

即使現在不說,他與清河郡王世子商議的時候也不會特意避著莫岣。

宣威郡主在長平帝和莫岣的‘閒談’中徹底恢複冷靜,心中生出新的奢望。

長平帝不僅要認她為義女,還打算加恩其餘宗室。

不,說不定長平帝原本就是想在宗室族長的壽辰加恩宗室,帶上她才隻是順便!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阿耶會與人‘閒聊’。

雖然隻是長平帝每有停頓的時候,她阿耶必有回應。經常出現前言不接後語,兩人各說各的現象。但這對她阿耶來說,已經相當於在短短的時間內說完幾日要說的話。

她阿耶知道安武公主的真實性彆後會怎麼樣暫時不論,長平帝會不會看在她阿耶的麵子上,饒過她一次?

也許她知道安武公主性彆的秘密,仍舊能平安回到長安,見到阿耶,已經代表長平帝原諒她給安武公主送春宮圖,讓安武公主突然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彆。

鬆年發現宣威郡主逐漸放鬆,捧著手心的盤龍玉佩往前送了送,輕聲道,“郡主快收下見麵禮,莫要與陛下見外。”

宣威郡主已經不再像剛進門的時候那般緊張,她隻猶豫了一瞬就雙手接過盤龍玉佩,在鬆年的攙扶中起身,“謝謝內監。”

長輩賜,不可辭,更何況是帝王賜?

彆說長平帝隻是賜給她塊逾製的玉佩,就算長平帝賜給她毒酒,她也隻能恭敬的接住。

宣威躲到莫岣身後遮擋臉上的苦澀。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能理解朝臣為什麼會對帝王有天然的恐懼和敬畏。

如今她唯有慶幸,讓她恐懼的帝王是長平帝這般還算是講理的帝王,而不是焱光帝那般仿佛瘋狗似的帝王。

長平帝與莫岣說了會話,做出才想起宣威郡主的模樣,隨意問了宣威郡主幾句,有關紀新雪的事。

見宣威郡主滿嘴皆是紀新雪的好處,長平帝心下十分滿意,又命鬆年開庫房賞給宣威郡主些隻做貢品的絲絹。

從這天起,長平帝就像是忘記宣威郡主這個人。既沒有單獨召見宣威郡主,詢問宣威郡主有關紀新雪性彆的事,也沒計較宣威郡主掛著金吾衛的職卻不進宮當差。

長平帝用兩天的時間見了許多人,訓斥他們教子不嚴、治理家鬆懈。但凡沒有實職的人統統擼掉虛職,又實職的人也要降半級,罰半年的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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