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三合一(1 / 2)

清河郡王撫掌大笑,“小五的容貌像陛下,當得起大將軍的稱讚!”

莫岣沉默的看向清河郡王,半晌後才慢吞吞的道,“這是清河郡王妃和兩位大長公主的稱讚。”

“雲娘的眼光幾十年都沒變過。”清河郡王的神色忽然變得溫情,他抓著長平帝的手腕感慨,“當年雲娘進宮慶賀你的洗三禮,回府後便與我說,先帝的兒女中屬你長的好看,可惜是個郎君,不是小娘子。”

長平帝抬手揉了下僵硬的臉,除了點頭,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反應。

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明明已經命宮人去玉和宮傳話,讓小五打扮的素淨些。

為什麼還是會......

長平帝想不通,他在冥思苦想的間隙分心對清河郡王道,“小五在封地耽擱許久,趕在年下才回長安,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去給叔公請安?”

沒等清河郡王回應,長平帝便沉聲道,“去將小五和鳳郎帶來給叔公看看。”

莫岣默默抱緊懷中的金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門上貼的‘福’字,絲毫沒有去完成長平帝命令的意思。

鬆年和驚蟄相互交換眼色,皆是在催促對方。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長平帝挑起半邊眉毛,轉頭看向身側的人,“勞煩阿兄。”

莫岣垂目與長平帝對視,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臣會驚擾女眷。”

清河郡王聞言,先是詫異的打量莫岣,然後讚賞的看向長平帝。

當初長平帝要用莫岣的時候,清河郡王雖然讚成,但不是完全沒有顧慮。他怕長平帝使用凶刃的同時,也會被凶刃影響。

如今看來,他的擔心完全多餘。

長平帝與莫岣對視半晌,沒能從莫岣平波無瀾的雙眼中看到任何情緒,他轉而看向鬆年和驚蟄,“你們兩個去。”

鬆年和驚蟄離開後,喧囂的聲音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吵鬨。

不久後,鬆年獨自返回殿中,“清河郡王妃和兩位大長公主不肯放人,看熱鬨的郎君和女郎們也跟著起哄,求讓陛下早些開宴,他們想與安武公主‘鬨年’。”

“這些小機靈鬼都精明的很。恐怕是特意攢著整年的調皮,皆要趁著年節時發出來。”清河郡王笑著道。

趕在除夕和元日這兩天,即使脾氣差如焱光帝,也會因為怕觸黴頭克製脾氣,輕易不會因為小事懲罰人。

原本應該在巳時整開門的安福宮主殿,在辰時三刻便宮門大開。

兩刻鐘後,長平帝親自攙著清河郡王進入主殿,立刻看到錦簇花團中的鴉青色,就像是在滿盤紅寶石中看到兩顆的白玉珠般明顯。

感覺到身上的目光,紀新雪悄悄抬起頭,發現盯著他的人是長平帝,他長長的鬆了口氣,對長平帝揚起個虛弱的笑容。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長的太好看也是種負擔。

阿耶辛苦了。

長平帝麵無表情的移開視線,先送清河郡王落座,然後才走向高台處的禦案。

已經在高處的王皇後目光定定的望著正拾階而上的長平帝,雙手緊緊攥成拳,竭儘全力的保持臉上的笑容。

不能在朝臣和內外命婦麵前露怯。

她是替陛下儘孝心,才會七年如一日的在鳳藻宮內閉門不出給先帝祈福。絕不是因為被陛下厭棄,所以才被軟禁!

這些年,她為陛下的孝心犧牲良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陛下應該善待她,補償她!

等會陛下走到她身邊,她要先與陛下說句家常閒話,讓朝臣和命婦知道,即使在鳳藻宮閉門不出,她與陛下仍舊熟稔。

然後......

王皇後腦海中不停循環提前三個月擬定的計劃,絲毫沒有察覺她臉上正由冷淡變為慌張的表情,已經與她想象中的從容淡定背道而馳。

長平帝踏上高台,看都沒看後退半步的王皇後,轉身麵對朝臣及命婦。

禮官高呼,“跪!”

殿中之人皆行大禮,口稱賀歲的吉言。

長平帝背了篇由禮部潤色的祭文,敬祖宗酒水,賜群臣落座,宮宴便正式開始。

期間王皇後始終渾渾噩噩,連本該是皇後敬祖宗的酒水由華陽長公主代敬都沒有察覺。

直到被宮女扶著落座,王皇後才猛地回神,懊惱的咬住下唇。

宮宴開始,先由禮部官員親自跳祭舞慶賀。

隨著鼓點聲越來越密集,齊刷刷站在大殿中央的禮部官員忽然伸出雙手,各自以不同的軌跡律動。

長平帝隻看了一會,就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落在紅寶石堆中的兩顆白玉珠過於顯眼,讓他想要忽略都不行。

祭舞後,便是‘鬨年’。

所謂‘鬨年’,在紀新雪看來,與‘晚會’差不多。

先是皇子、公主和皇帝喜歡的宗室小輩向皇帝賀年,送出年禮。誰送的年禮最讓群臣側目,誰最有麵子。

然後是群臣家眷展現各種才藝,由長平帝評出魁首,賜下如意。

紀敏嫣最先賀年,她走到大殿中央的桌案旁,雙手同時拿起毛筆蘸墨寫字。

“雙手寫字!”紀新雪雙眼發亮。

妙啊!

無論是宗室小輩對長平帝獻年禮,還是朝臣家眷們展現才藝,皆有相互比較的意思。

紀敏嫣選擇雙手寫字,耗時短且效果震撼,為‘鬥年’開個好頭,也讓長平帝先在眾多為人父者中立於不敗之地,在‘鬥年’剛開始的時候就找到可以‘吹’的地方。

紀敏嫣一氣嗬成的收筆,等墨跡乾涸,親自捧著兩副字獻給長平帝。

長平帝撫掌大笑,賞給紀敏嫣顆足有嬰兒拳大的夜明珠,命宮人並排舉著兩副字,讓朝臣與他同樂。

‘風調雨順’

‘福壽安康’

能寫出如此流暢行書的人有很多,但年歲比紀敏嫣更小或與紀敏嫣同齡的人卻極少。更何況紀敏嫣還是兩隻手同時寫字。

紀新雪忍住想要鼓掌的想法,兩隻無處安放的手相互交握,興奮的臉頰發紅,“好!”

他的話音尚未落下,遠處宴席處便接連響起叫好的聲音。

虞珩順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看過去,沒過多久,便麵無表情的收回目光。

起哄的人太多,記不完。

紀璟嶼謄寫提前準備的賦,雖然文采尚可,字跡已有風骨,但在‘鬨年’的場合難免吃虧。

紀新雪能肯定,這首賦是紀璟嶼親自準備。

自從他離開小院,每年都能看到紀璟嶼在元日拿出篇親手所寫的賦,送給長平帝作為年禮。

今年紀璟嶼在除夕宮宴提前拿出賦......

紀新雪遙遙看向戎家和張家的席位。

長平帝果然沒覺得紀璟嶼敷衍,賞了副整副虎骨給紀璟嶼。

紀靖柔算是兄弟姐妹中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中最有真才實學的人。

她獻上本已經補全的古籍孤本,命太監高聲朗讀孤本上的內容。

孤本到紀靖柔手中前,曾在多處輾轉,留下數不儘抄本,也有不少人試過補全孤本,可惜效果差強人意,始終沒有廣為流傳的補全版本。

紀新雪試圖根據周圍人的表情,判斷紀靖柔補全的孤本如何,可惜他身邊沒有擅長這方麵的人,隻能問虞珩,“怎麼樣?”

“很好。”同樣不擅長這方麵的虞珩毫不猶豫的點頭。

紀新雪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他並不在意虞珩的說法有沒有依據,隻是想聽到有人誇紀靖柔而已。

紀明通是和華陽長公主、紀成共同獻上年禮,他們用玉珠和紅繩編了個歪歪扭扭的平安結送給長平帝。

好在他們臉上的笑容足夠燦爛,長平帝仍舊給了重賞。

紀明通、華陽長公主和紀成雖然不擅長展示才藝,但他們擅長哄長輩高興,回話時哄的長平帝滿臉笑容,功成而退。

紀新雪和虞珩同時從座位處起身,瞬間吸引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不僅長平帝覺得他們是落在紅寶石中的白玉珠,其餘人也會不自覺的以目光追逐他們的身影,眼中皆是見到美麗事物時特有的愉悅。

誰會不喜歡看俊俏的郎君和美麗的女郎?

尤其是俊俏的郎君和美麗的女郎之間,還有話本子裡才能見到的美好感情。

紀新雪和虞珩身上的衣服是由鴉青色的錦緞所製,袖口和領口都有同色絲線繡製的祥雲暗紋,偶爾在照到光時顯現出痕跡。

除此之外,衣服上唯一的彩色便是從胸前蔓延到下擺的繡紋。

紀新雪的衣服上繡紋是彩鳳,虞珩的衣服上繡紋是麒麟,繡線中皆摻了金線和銀線,在鴉青色的襯托下,比用各色寶石裝點的繡樣更華麗。

為了表示他不是故意穿的沉悶,敗壞彆人參與除夕宮宴的興致,又能達到長平帝讓他穿的素淨的要求,紀新雪幾乎翻遍他的妝奩,終於找出套銀製鑲彩色珍珠的頭麵。

他頭上隻有個精致的頭冠,連副釵都沒有。眉心處貼了半顆有小指的指節大小的金色珍珠作為裝飾。頸間的絲巾上點綴的珍珠也是不起眼的白色。

渾身上下,唯有腰間的紅玉鏈色彩最濃烈。

虞珩身上的飾品也是由紀新雪搭配,頭上發冠是黃玉所製,上麵鑲嵌著拇指大的白色珍珠。腰間除了金麒麟,還有塊巴掌大的紅玉雙魚玉佩。

兩人站在大殿中,與周圍滿身大紅大紫的人格格不入,隻和對方有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牽絆。

仿佛他們天生就該站在同處,沒有任何人能阻隔他們之間的聯係。

虞珩悄悄靠近紀新雪,看著兩人的廣袖相互交疊、不分彼此,忽然抬頭看向總是會在紀新雪高呼‘好’時,連聲起哄聲的方向。

有人在虞珩的注視下表情更加興奮,也有人心虛的彆開頭,不肯和虞珩對視。

紀新雪早就看透所謂的‘鬨年’,是父母們之間的攀比。

還沒啟程回長安時,紀新雪就冥思苦想為長平帝長臉的方式,提前做好驚豔眾人的準備。

經過三年的時間,洛鐘已經從比金吾衛還高大,變成可以與金吾衛同樣高。

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如今已經有隻到人腰間的洛鐘。

紀新雪的年禮是現場作畫。

虞珩的年禮在足有金吾衛胸高的木箱中,是洛鐘的各種零件,他會當場將零件組裝成完整的洛鐘,再當場校對時間,讓還沒出現在大眾眼前的自鳴鐘能精準報時。

木箱抬入殿內的瞬間,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發現虞珩是要當場組裝洛鐘,工部尚書忽然起身,大步走向大殿中央的人和各種零件,毫不掩飾對洛鐘的垂涎,恨不得能趴在地上看到所有細節。

有工部尚書帶頭,眼饞洛鐘已久的工部其他官員也紛紛離席,分彆散在虞珩四周,隨著虞珩的動作彎腰或蹲下,隻為能看到更多的細節。

不久後,其他對洛鐘感興趣的人也紛紛離席。

一時之間,大殿中央的人,竟然比席上的人還多。

長平帝含笑飲下杯中的酒水,對站在他身側莫岣道,“明日我將書房那座自鳴鐘送給阿兄做新年禮物。”

正好騰出地方,將虞珩在除夕宮宴上組裝的自鳴鐘搬去書房,讓朝臣們每次進入書房時,都會想起此時的心情。

莫岣點頭,“謝陛下賞賜。”

王皇後正因為紀新雪和虞珩大出風頭心煩意亂,聽到長平帝和莫岣的對話,忽然有了主意。她眼含期待的望著長平帝,“陛下可否將襄臨郡王正在組裝的洛鐘賞給臣妾?”

長平帝心情好,對王皇後也和顏悅色,“最多兩個月,商洛就會送來第一批自鳴鐘,你且等等。”

到時候先給阿娘和姨母送去一座自鳴鐘,再給叔祖父送去一座自鳴鐘,若是有剩,就給皇後。

王皇後從沒想過會被拒絕,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勉強,強行憋在心底的怒火突然爆發,她沉聲道,“陛下,除夕宮宴本該是......”

長平帝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你想現在就回鳳藻宮?”

他毫不猶豫的打斷王皇後的話,絲毫不給王皇後破壞他好心情的機會。

王皇後抬手捂在眼睛處,語氣隱帶哽咽,“臣妾是您的發妻,竟然連句話都不能說?”

她知道長平帝是個念舊情的人。

鐘淑妃即使不能回宮,也能在莊子逍遙快活。

憑什麼她要在宮中暗無天日的活著?

她是陛下的發妻、為成全陛下的孝心,在鳳藻宮中閉門不出將近七年,隻有年節才能離開鳳藻宮,她還為陛下生下最多的兒女。

陛下憑什麼不優待她?

長平帝捏了捏眉心,神情複雜了一瞬。

他本想讓王皇後看看阿不罕冰和戎家、張家的女郎,如今卻隻慶幸王皇後還沒來得及看到這些人,就開始‘犯病’。

王皇後本想假哭引長平帝的可憐,想到她這些年的委屈,眼淚和情緒越來越不受控製。

快要失去理智前,她忽然聽見長平帝失真的聲音。

‘皇後累了,送皇後回鳳藻宮。’

王皇後猛地抬起頭,“不!我......”

隨著肩膀處傳來的刺痛,王皇後忽然發不出任何聲音,無力的被身側做宮女裝扮的金吾衛架著離開。

莫岣見長平帝始終盯著已經空下來的鳳座,低聲問道,“臣讓其餘嬪妃來陪陛下?”

長平帝哂笑,“不必。”

誰來都沒有區彆。

虞珩組裝好自鳴鐘時,紀新雪的畫剛好落下最後一筆。

因為自鳴鐘笨重,長平帝特意走到大殿中央,近距離觀看虞珩為自鳴鐘校對時間。

這座自鳴鐘除了體型比從前的洛鐘小、外表更華麗之外,幾乎與洛鐘沒有區彆,表盤上的時間距離十二點整還有二十分鐘。

長平帝轉頭看向紀新雪的畫,眼中閃過驚豔。

畫上的圖案是虞珩組裝的自鳴鐘。

除了完整的自鳴鐘,還有木箱中的每個零件。作畫所用的材料並非常見的筆墨,是隻有紀新雪會用的炭‘筆’,線條卻遠比紀新雪平日裡用的木炭線條更細膩。

紀新雪笑著的道,“可惜時間不夠,我還沒來得及將注釋寫上去。”

“注釋?”周圍的人皆麵露詢問的看向紀新雪。

“注釋是介紹零件的製作過程和用途。”紀新雪答道。

他沒想讓長平帝和朝臣立刻理解‘說明書,隻是想讓朝臣們記住他和虞珩帶來的震撼,給長平帝長臉而已。

因此介紹半成品的說明書時沒怎麼走心,反而不動聲色的推銷他作畫的自製彩鉛。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