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二合一(1 / 2)

長平帝與焱光帝不同。

他即使盛怒,也不會用市井俗語辱罵朝臣,親自對朝臣拳打腳踢。

短短半刻鐘的時間,包括羽林衛將軍定北侯、千牛衛將軍戎廣、京郊大營將軍鄧紅英在內的九人因監管不力,連降數級不等。

定北侯和鄧紅英立刻認罰,恭敬的交出隨身金印,不敢有任何異議。

戎廣辯駁兩句,又降兩等,由從二品變成從三品。

好在千牛衛原本的三品右將軍,是刺客十五的供詞中提到的三品將軍,戎廣才不至於因為在千牛衛中沒有能夠勝任的官職,不得不離開千牛衛。

有戎廣的前車之鑒,餘下既沒有從龍之功,又不如戎廣位高權重的人更不敢吭聲。

無論被貶得多狠,兩衛一營的武將都老老實實的認下罪名,立刻交出隨身金印。

長安武將至少人均貶官半級,北疆武將和文臣卻不敢幸災樂禍。

他們已經察覺到長平帝非同尋常的怒火,生怕這股邪風會蔓延到自己身上,連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惦記長安武將貶官後空出的官職。

紀新雪硬著頭皮打破詭異的寂靜,“刑部大牢恐怕無法同時審問涉案的二百二十九名軍官,請阿耶另設衙門,派專人審問他們。”

刺客招出二百二十九人,不代表兩衛一營中,隻有這二百二十九人有問題。

審問這些人,早日抓出兩衛一營中的所有老鼠,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所言甚是。”定北侯主動請纓,“請陛下允許臣戴罪立功,最多半個月,必定掃平羽林衛中所有潛藏的隱患。”

沒等麵露異色的文臣開口反對,紀新雪已經搶先說出他和虞珩商議許久的審問方式。

昨日他進宮前,特意令十五偽裝成金吾衛,將其投入金吾衛衙門關押。

今早剛解除宵禁,守在刑部大牢的金吾衛就進宮報信。

朱太醫按照紀新雪和虞珩的交代,在天快亮的時候去檢查十五的住處,分彆在洗漱用的銅盆和汗巾中發現毒物。

刑部小吏如同紀新雪所擔心的那般無孔不入。

這讓紀新雪更加堅定,不能在有小吏的地方審問二百二十九名涉案軍官的想法。

紀新雪建議分彆在羽林衛、千牛衛和京郊大營的營帳中設立臨時牢獄,交換關押涉案的軍官。

羽林衛的人關在千牛衛,千牛衛的人關在京郊大營,京郊大營的人關在羽林衛。

主審由從北疆回長安的武官擔任,再配監督的文臣和長平帝欽定之人。

比起爭奪權勢,朝臣更看重安危。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思索紀新雪提出的方案,雖然皆有不完全滿意的地方,擔又都覺得可以接受,紛紛保持沉默。

長平帝順勢應下紀新雪的提議,先提北疆歸來的武將為主審,又點紀璟嶼坐鎮羽林衛、阿不罕冰坐鎮千牛衛,虞珩坐鎮京郊大營,抽調六部文官為輔。

最後,他也應下定北侯、戎廣和鄧紅英想要戴罪立功的請求,允許三人參與審問。

直到日頭徹底偏西,長平九年的第一次大朝會才結束。

城門落鑰前,在大朝會時就被金吾衛捉拿的涉案軍官已經押送到各處,主審、陪審、坐鎮之人也紛紛就位,兩衛一營的燭火整夜未熄。

紀新雪不想在虞珩搬去京郊大營的時候,理會英國公府和虞氏的人。他悄無聲息的回到皇宮,驚覺自己突然成了閒人。

目前朝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衛一營,肯定沒心思在北疆開互市。

他已經通過張家將小吏家族的隱患透露給三省六部,隻需靜等文臣發力。

短時間內,竟然沒有需要他操心的事?

紀新雪沉吟半晌,前往紀明通的住處。

昨夜令他輾轉難眠的事,不止是擔心長平帝隱忍的情緒,還有紀明通聽聞長平帝提起子嗣的時候,突然變得糟糕的情緒。

紀明通和紀成剛互通心意的時候,曾大張旗鼓的尋找用生育能力換取美貌的藥方。

沒過多久,紀敏嫣和紀靖柔就聽聞紀明通找藥方的事,無情打破紀明通的奢望。

所謂以再也無法生子為代價換取青春美貌,隻是以訛傳訛的騙局。

已經有無數記在史書中的案例證明,不孕隻是服藥變美的過程中,最輕的症狀。兩到三年之後,體弱多病、纏綿病榻......能堅持十年都能算是長壽。

紀明通聞言,立刻將已經搜尋到手的藥方扔進火盆,還因連續噩夢,不得不服用安神湯。

然而聯合紀成用藥陽痿的事,紀新雪委實沒辦法不多想。

等到屋內的宮人都退出去,紀新雪才慢吞吞的開口,“你是不是和紀成一樣,偷偷服用過禁藥?”

紀明通沉默片刻,眼中忽然閃過明亮的狡黠。

她低聲道,“不是禁藥,是西域兩百年的彩藤木。”

紀新雪麵露茫然。

來自西域的藥材過於稀有,對於虞朝醫者來說,藥效也不夠穩定。除非有人命垂一線,已經無法用尋常藥救治,否則輕易不會用這種藥材。

兩百年的彩藤木更是聞所未聞......他很難不懷疑,紀明通有沒有上當受騙。

紀明通輕輕擺弄腰間的彩穗,繼續解釋,“彩藤木是滋養女子精氣的補藥,因為藥效溫吞,作用遜色,再加上難以在虞朝養活,所以很少見。”

紀新雪若有所思的點頭。

又貴又沒藥效,十足的智商稅。

如此沒用的‘野草’,能長到二百年,恐怕比草藥更不容易。

“百年以上的彩藤木,如果不添輔藥服用......”紀明通的語氣越來越輕,“會因藥效太過,導致不孕。”

真正聽到這句話,紀新雪竟然絲毫沒有想象中的憤怒,他隻關心一件事,“會不會對你的身體留下隱患?”

紀明通聞言,嘴角似有若無的僵硬笑意陡然變得靈動起來。

“不會,彩藤木的藥效過於溫吞,隻會堆積在身體中,沒有任何攻擊性。”

如果服用足夠寒涼的湯藥,耗儘彩藤木的藥效,紀明通的身體還能恢複正常。

然而寒涼之藥的傷身程度遠非彩藤木能比。

她服用的是兩百年的彩藤木,在不傷身的情況下,每日兩碗寒涼藥,需要不間斷的喝三十年,才能耗儘彩藤木的藥效。

紀新雪安靜的聽完紀明通的解釋,眼底深處的複雜越來越濃。

他已經明白紀明通和紀成的選擇。

先切斷所有退路,然後順其自然。

像是兩個笨拙又天真的小朋友。

他們想吃糖,但不願意付出所有。

於是他們心甘情願的分開,將願意付出的東西毫無保留的奉上,然後各自玩耍,偶爾會停下腳步,仔細打量剛好站在不遠處的對方。

一心一意的等待天降糖雨。

也許他們永遠都等不到想要的糖。

也許他們能在未來的某天,踩著糖果搭成的橋梁去對方身邊,肆無忌憚的與對方分享獨自玩耍時遇到的趣事。

紀明通身上的喜悅,總是會比沮喪存在的更長久。

說完彩藤木的事,她又拉著紀新雪去寧靜宮給蘇太後和蘇太妃請安,逗弟弟妹妹們開心,整個寧靜宮都回蕩著她毫不陰霾的笑聲。

隻過半日,紀新雪心底的惆悵就徹底消散。

算了,紀明通開心就好。

哪怕將來紀明通後悔,也隻是不能再有親生子而已。

即使兄弟姐們家中隻有獨生子,舍不得過繼給紀明通,宗室也有數不儘的人,願意將孩子過繼給紀明通養。

況且以寧靜宮中‘逗弟弟妹妹們,紀明通開心。’的場麵來看,起碼短時間內,還是個孩子的紀明通都不適合養更小的孩子。

紀新雪隻忙裡偷閒半日,就再次被抓壯丁。

三省六部共十六名朝臣聯合上折,請求長平帝更改選拔小吏的規矩。

前所未有的效率不僅令紀新雪側目,就連紀敏嫣都專門與紀新雪打聽,三省六部突然對小吏家族發難是否有內情。

紀新雪不知道。

他隻是將小吏家族的隱患和世家在小吏家族中投入的心血,白紙黑字的寫下來,無償提供給三省六部而已。

萬萬沒想到,慣常拖延成性,講究不動聲色的三省六部,這次竟然隻用半日的時間思考,立刻重拳出擊。

難道文臣和世家之間,有他未曾了解的舊怨?

繼武將之後,文臣也忙得腳不沾地。

紀新雪故意舉薦紀敏嫣坐鎮刑部,監督朝臣調查小吏家族的罪證。

他提著從刑部收拾好的行囊,包袱款款的趕往吏部,與吏部官員共同製定新的選拔小吏標準。

可惜直到步入二月,對兩衛一營的調查接近尾聲,小吏家族近乎被連根拔起,英國公府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仿佛世家如同門口的石獅子般清白,所以才能在眾口鑠金的情況下,仍舊穩如泰山。

二月初十,分彆由武將和文臣主審的兩件大案都有了結果。

根據二百二十九名牽扯到刺客之案中的軍官招供,繼續抓人、審問的過程,總共在兩衛一營中抓出三百八十二名被前朝餘孽蠱惑的罪人。

其中隻有極少部分人隻被前朝餘孽蠱惑,大部分人都是先因賭博、作惡被抓住把柄威脅,然後才知道威脅他的人是聽從前朝餘孽的命令行事。

所有涉案之人皆被發配到礦區做苦工,其家人有享前朝餘孽便利者皆視為同罪,未享有便利者可與罪人斷絕關係,三代之內沒有科考的資格。

兩衛一營再次經曆動蕩,但凡有手下涉案的軍官,皆連貶數級。

空出的官職,正好由去年從北疆返回長安的武官接任。

紀璟嶼接任千牛衛左將軍、阿不罕冰補京郊大營右將軍,李金環補羽林衛中郎將......虞珩也正式成為金吾衛右將軍,得以去掉‘暫代’二字。

朝臣畏懼長平帝的怒火,雖然不讚同長平帝大肆提拔北疆將軍,給兒子和女婿放權,但權衡利弊之後,也沒人肯勸阻長平帝。

紀新雪收回目光,盯著腳尖陷入沉思。

他願意稱過去的一個月為長平帝登基之後,朝堂最安靜的一個月。

武將連夜審問兩衛一營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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