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二合一(1 / 2)

“國公,夫人,有三房夫人娘家的信送到。”

門外忽然響起管家的聲音。

英國公夫婦剛緩和不久的臉色再次冷凝,目光定定的看向門口。

管家硬著頭皮遞出信封,冷汗無聲順著額角落下。

他早就發現,但凡三房夫人的娘家令人送信,如果沒留下鄭氏家主的心腹與國公和夫人回話,國公和夫人都會不高興。

然而管家不是沒有開口留人。

鄭氏家主的心腹卻像是被刀鋒壓在脖頸,寧願與管家撕破臉,也要立刻離開。下次再來英國公府送信的時候,又能若無其事的與管家稱兄道弟。

久而久之,管家已經明白,鄭氏家主的心腹送來信卻不肯留下回話的時候,這封信十有八九與鄭氏家主無關。

鄭氏雖然願意傳信,但視這件事為麻煩,不肯沾染更多。

越是細思,管家越覺得窒悶。

他深深垂頭,生怕不小心瞥見信紙上的隻言片語,陷入未知的深淵。

英國公的手指在火漆不明顯的凹陷處仔細摩挲,眼中的厭煩越來越濃。

三年前,英國公、崔太師和其餘世家家主以‘不得不’淡出朝堂的方式躲避前朝餘孽肆無忌憚的逼迫。

沒想到前朝餘孽竟然在扶持舊柔然成為草原的新可汗,順勢成為名正言順的草原明王之後故態萌生,又開始發瘋。

明王再次以世家曾經背叛虞朝的證據,逼迫世家刺殺長平帝或擾亂虞朝。

如果世家不能證明他們仍舊忠於明王,明王就要將世家曾經背叛虞朝的證據透露給長平帝。

彼時距離上次對前朝餘孽妥協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新稅法逐漸蔓延整個虞朝,北疆大捷收回焱光朝時失去的土地,長平帝在民間的聲望相繼超過父祖,甚至能與開國女皇相比。

答應前朝餘孽的威脅,與比兩年前更可怕的長平帝為敵。

即使有天時地利相助,成功刺殺長平帝,在朝臣的見證中推行新稅又恢複男兒身的五殿下也能穩定局勢,不會給前朝餘孽和新舊柔然趁機而入的機會。

到時候世家怎麼辦?

跑?恐怕剛有異動就會被憤怒的五殿下和大公主撕碎,就連各有異心的朝臣,也不會放過膽敢謀害長平帝的人。

不跑?即使僥幸躲過重重追查,沒被抓住馬腳,世家也不能保證,前朝餘孽不會繼續逼迫他們。

隻要前朝餘孽仍舊存在,虞朝沒有衰落,世家就會永遠因為曾經背叛過虞朝被前朝餘孽要挾。

英國公與崔太師等人碰麵數次,終於還是做出與三年前相同的選擇。

繼續陽奉陰違的拖延。

主動放棄部分經營多年的底牌,換取喘息的時間。

順勢推虞氏頂罪,再對虞氏中沒被連累的人施恩,免得他們在長平帝和前朝餘孽之間艱難周旋的時候,還要分出精力,防止虞氏的背刺。

恰好皇陵有祥瑞之景,建興帝顯靈的消息傳到長安,世家就忍痛策劃‘刺殺’,試圖以此向前朝餘孽證明,他們仍舊願意遵守祖輩與明王的約定。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計劃會在最關鍵的地方,出現難以挽回的紕漏。以至於世家的損失遠遠超過預期,甚至有可能無法承受。

三十五名刺客中,有九人知道的信息比彆人多,絕對不能讓他們招供。

世家先憑借刑部小吏的便利,將這九人關押在同處,然後又找到最合適的人選給他們下毒。

可惜紀璟嶼審案過於勤奮,寧願耽誤用膳的時間也要審問刺客,導致能毒死九個人的毒藥,最後隻毒死八個人。

不過沒關係,世家還有後招。

這九個人已經提前服用月蝕毒。

隻要再給漏網之魚服用一次月蝕毒,就能讓他再也沒辦法開口。

可惜世家再一次失算。

漏網之魚不僅沒有如同刑部小吏傳出的消息那般被惱羞成怒的紀成毒死,還莫名其妙的扛過月蝕之毒。

此後發生的所有事,徹底脫離世家的掌控。

原本世家隻是想犧牲些小魚安撫前朝餘孽,如今整個魚塘都賠了進去。多年來在羽林衛、千牛衛和京郊大營的經營儘數被連根拔起。

最令世家難受的是,他們不僅不敢有任何掙紮的舉動,甚至為撇清關係,不得不趁兩衛一營中的心腹還沒反應過來,先下手為強。

直到朝臣因小吏家族在朝堂掀起驚濤駭浪,世家才醒悟,還有比多年心血付諸東流更難受的事。

他們在小吏家族中的投入的時間和心血,遠遠超過兩衛一營。需要處理的心腹太多,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以至於無從下手。

英國公等人竟然隻能寄希望於朝堂對小吏家族手下留情,隻是替換他們,彆趕儘殺絕,逼得小吏家族狗急跳牆牽扯出世家。

為接連發生的‘意外’焦頭爛額之餘,世家對前朝餘孽的恨意更勝以往。

若是沒有前朝餘孽的逼迫,他們何以至於麵臨這等困境?

英國公夫人揮退房中的仆人,問道,“他們又想如何?”

“言草原苦寒,連兵器都比中原更容易存鏽,令我們送去些兵器。”英國公冷笑,舉起信紙給英國公夫人看。

自從長平六年,虞珩和紀璟嶼在北疆的深山中挖出大量金銀珠寶,北疆對外地商人的管控就一日比一日嚴厲。

哪怕隻有半斤菽、兩根人參想要離開北長城,也得有縣衙主簿的蓋章證明來曆。

英國公夫人閉目沉吟半晌,忽然露出笑容,“明王缺人。”

雖然北疆城防對糧食、藥材和兵器的管控,嚴格的令人發指,但隻會盤問商隊的貨物,不會過問商隊護衛隨身攜帶的武器和應急草藥。

世家想要滿足明王的要求,隻能找合適的理由往北疆送商隊。

英國公眼中浮現狠厲,溫聲道,“想來不止我們收到這樣的信,明日我邀崔兄、鄭兄來府中小聚,仔細挑選送兵器的人。”

北長城外的局勢錯綜複雜,既有相互看不起對方,矛盾越來越多的新舊柔然、又有與新舊柔然有滅族之恨的突厥、不願意對虞朝低頭的靺鞨部落也悄無聲息的西遷到原本屬於突厥的地盤。

如果前朝餘孽行差踏錯,一夜之間被滅族......世家就不必再處處受限。

“彆急,我們、咳咳、咳咳咳!”

英國公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抓緊英國公的手,止不住的悶咳。

英國公見狀,連忙將英國公夫人攬在懷中順氣,眼中滿是疼惜,“再有半日,大郎找到的百年雪蓮就能送來,你再忍忍。”

百年的異域雪蓮雖然已經無法令英國公夫人痊愈,起碼能讓已經燈枯油儘的英國公夫人再堅持至少五年。

英國公夫人精疲力儘的點頭,淚水無聲劃過眼角。

她不甘心。

她還有那麼多想要做的事,沒來得及去做,也沒陪英國公白頭到老,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倒下?

.

虞珩沒再回頭看祁柏枝和祁十三,徑直前往六房。

他眉宇間的威儀過於厚重,原本想要為他引路的仆人竟然沒敢靠近,遠遠跟在五步之外。

半晌後,虞珩在入眼皆是陌生風景的地方停下腳步。

他好像......迷路了。

自從祁柏軒回到長安,他每次與祁柏軒見麵不是在英國公府之外的地方,就是在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的正院。

上次回六房,似乎是十年前先帝還沒駕崩的時候。

周圍的仆從對虞珩的想法一無所知,也不敢貿然打擾虞珩的深思,紛紛在遠處停下腳步,甚至不敢偷偷打量虞珩的臉色。

虞珩環顧四周,順著小路走向繁茂的桃樹,折下兩枝鬱鬱蔥蔥的桃花,若無其事的對仆從道,“給阿耶送去。”

仆從原地愣了會,才接過桃花往六院正房去。

六郎不喜歡桃花,是李娘子喜歡桃花。

虞珩默默記住仆從離開時的方向,又挑兩支開得更好的桃花,才順著來路折返。

穿過回廊,辛辣混合酒香的味道忽然變得明顯。

虞珩不必再仔細觀察,輕而易舉的順著酒香找到懶洋洋靠著軟塌的祁柏軒。

“阿耶。”他將隨手折下的桃枝遞給祁柏軒,“我見院子中的桃花開的正好,特意為阿耶折了兩枝。”

祁柏軒抬起醉眼凝視虞珩,慢吞吞的問道,“你是誰?”

虞珩順勢將桃枝遞給仆人,耐心的答道,“我是虞珩。”

“虞珩?”祁柏軒眼中的懵懂更深刻,似乎完全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守在祁柏軒身邊的仆人連忙彎下腰,貼在祁柏軒耳邊提醒,“是鳳郎。”

祁柏軒恍然大悟,又仔細打量虞珩。

鳳眼、烏發、薄唇,和虞瑜一樣。

虞珩不想與醉鬼講道理,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投向正冒熱氣的鍋底。

是鴛鴦鍋,可惜兩邊皆是紅色。

可見吃鍋的人貪心,東邊蘸蘸、西邊涮涮,飯還沒吃完,已經令鴛鴦鍋失去異議。

“你彆吃。”祁柏軒拿走虞珩麵前的碗筷,中途失力,錯被他當成碗的茶盞當即扣向虞珩。

始終守在祁柏軒身邊的仆從見狀,連忙抽出乾淨的帕子為虞珩擦被茶水打濕的前襟,“郡王息怒,六郎醉了,不是故意讓您不高興。他最近咳得格外厲害,恐怕會有肺癆,早就不許我們撿他的剩菜吃。”

虞珩抬起眼皮打量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廝,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鳳眼、薄唇、烏發......

“你叫什麼名字?”他隨口問道。

仆從眉宇間浮現猶豫,先回頭看了眼祁柏軒,才小聲開口,“我叫楚清玖。”

醉意懵懂的祁柏軒忽然大笑,“芊芊!來給我倒酒!”

虞珩垂目看向應聲抓在楚清玖腰帶處的手,緩緩挑起眉毛,“楚、清、玖?”

“芊芊?你在和誰說話,快來倒酒!”祁柏軒耐心儘失,語氣忽然變得沉重,“不然就滾出英國公府,遠遠的滾!”

楚清玖抓緊腰帶,恨不得在虞珩的目光中縮成一團。

他真的叫楚清玖,這是祁柏軒親自為他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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