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二合一(1 / 2)

相比不久前,驚動整個長安的及笄禮,英國公夫人的葬禮未免顯得蕭條。

有祁柏軒命懸一線時,關係稍近的人都專門趕來英國公府的經驗,紀新雪昨夜就吩咐春曉和青竹等人,天亮就去各府請安。委婉的暗示友人,不必看在他和虞珩的麵子,特意來英國公府吊唁。

他願意在想要達成某中目的時,讓當年沒來得及欺負虞珩的祁十三嘗些甜頭,但不會以德報怨,給麵慈心苦的英國公夫人沾光。

平日和虞珩、紀新雪關係最親近的人都英國公夫人的亡故默不作聲,不僅沒有親自到英國公府吊唁,甚至沒派人問候半句。

單純為巴結虞珩和紀新雪才趕往英國公府的人見狀,心中難免生出不安,想方設法的打聽虞珩和紀新雪的動向。

得知虞珩和紀新雪隻在英國公夫人移入靈堂時上了注香,然後就以有堆積政事以待解決為理由趕回宮中。他們難掩心慌之餘,在半個時辰之內散得乾乾淨淨。

另一方麵,英國公府的府醫和留在英國公府為祁柏軒調養身體的太醫,紛紛得出英國公夫人是在申時亡故的結論。

仆人卻是在翌日辰時才發現英國公夫人已經去世。

中間相隔整整八個時辰。

按照世家大族的規矩,應該在亡故之人仍有餘溫時,為其換上新衣,搭建靈堂,否則會使亡故之人心存不甘,化為厲鬼......

總之,大凶。

所以英國公的發妻,祁氏的當家主母亡故。無論怎麼算,在世家內部都是大事,願意到英國公府吊唁的人卻隻有寥寥。

即使是這些人,進入靈堂後也難以掩飾眉宇間的慌張。

他們如同被狗熊追趕的兔子似的心不在焉的完成吊唁的步驟,立刻連滾帶爬的離開英國公府。

英國公和祁柏枝皆是得知英國公夫人已經亡故的消息,才急匆匆的從崔太師府趕回英國公府。不知是因為對英國公夫人的愧疚,還是心中有忌諱,竟然相繼昏倒,都沒能在靈堂露麵。

祁柏軒不怕‘大凶’,特意讓仆人找出套衣襟、袖口皆繡製華貴暗紋的素衣穿在麻衣裡麵,不慌不忙的去送英國公夫人最後一程。

她雖然醒悟的晚,臨死時才認清祁氏血脈的可怕。

但解脫的早,從頭到尾隻痛苦不到兩個時辰,實乃有福之人。

不像他......唉。

罷了,多想無益,隻能多沾沾阿娘的福氣。

楚清玖以為祁柏軒眉宇間的異色,是哀痛到極致的混亂,小心翼翼的勸道,“六郎節哀,都是正院的仆人懈怠,才讓老夫人走的不安寧。”

您千萬彆自責。

祁柏軒嘴角的笑容絲毫未變,隨口問道,“府內有什麼傳言?”

他沒能力隱藏行蹤,也沒想過要如此。

至少英國公府的主子都會知道,他去見英國公夫人,然後裙擺沾血英國公夫人拿著匕首衝到英國公的書房。

是說他害死生母?

還是不孝?

楚清玖頓時語塞。

那些汙言穢語,怎麼能臟六郎的耳朵?

迎麵而來的護衛,及時拯救陷入掙紮的楚清玖。

五名護衛單膝跪地,畢恭畢敬的道,“靈堂人多眼雜,易有汙穢之物。國公體恤六郎大病初愈,特準您不必去為夫人守靈。”

祁柏軒越過護衛的頭頂遙遙望向靈堂,眼中突然出現冷漠和嘲諷幾乎化為實質。

原本他還不能確定,英國公不肯去靈堂,是因為心中有‘愧’不敢麵對英國公夫人。還是驚聞噩耗,對此前的行為追悔莫及,難以支撐病體。

如今看來......

祁柏軒忽然揚起嘴角,從善如流的點頭,溫聲道,“也好,說不定阿娘不想看到我,我去給阿耶請安。”

護衛沒有答話。

他們的任務是阻止祁柏軒去靈堂,不會限製祁柏軒去其他地方。

楚清玖眼中浮現歎息,為消除祁柏軒沒去成靈堂的遺憾,特意詢問護衛靈堂中的情況。

答案令他久久未能回神。

英國公和祁柏枝因無法承受英國公夫人突然去世的打擊,正臥病在床,沒辦法去靈堂。

宜筠郡主照顧祁柏枝之餘,稱在大郎君的屬相與英國公夫人相克,未免驚擾英國公夫人的亡魂,特意令大郎君去京郊莊子為英國公夫人祈福。

五郎君出生的時辰與英國公夫人亡故的時相衝,十三娘子的五行與英國公夫人犯忌諱,也不能留在英國公府。一個被打發去信陽郡王府,一個被打發到另外的莊子給英國公夫人祈福。

如今整個大房,竟然隻有祁柏枝的貼身小廝、宜筠郡主的侍女和小主子們的仆從在靈堂替主子為英國公夫人守靈。

有大房做對比,三房倒也算不上離譜。

祁副尉前夜與通房快活的時候,發生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隻能臥床養病。鄭氏被氣得臥床難起,也隻能養病。

祁延鶴沒病,但八字與英國公夫人相克,與大房的郎君和女郎一樣,馬不停蹄的趕往京郊莊子為英國公夫人祈福。

所以英國公夫人的靈堂,也沒有三房的主子,隻有替主子哭靈的仆人。

祁柏軒突然停下腳步。

“你,去找李娘子,讓她去給老夫人請安,仔細說夫人去世時的情景。”他目光定定的望著為首的護衛,再次露出笑容,“過於怕夫人不高興,李娘子都不敢與老夫人來往。既然夫人沒熬過老夫人,就讓老夫人高興些。”

楚清玖無聲瞪大眼睛,不知不覺的屏住呼吸。

為什麼六郎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合在一起卻完全沒辦法理解?

他知道李娘子是老夫人的侄女,但他在六郎身邊多年,從未見李娘子或李娘子所誕的大郎君和大娘子提起老夫人。

反而隱約聽到風聲,李娘子在得知老夫人被五殿下訓斥時麵露笑容,賞報信的人一副水頭極佳的鐲子。

況且......無論他怎麼品六郎的話,都覺得滿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幸災樂禍。

為首的護衛沉默良久,滿臉猶豫的應下祁柏軒的話。當著祁柏軒的麵,令其他護衛去找李娘子,傳達祁柏軒的命令。

祁柏軒滿意的點頭,繼續吩咐,“讓大郎和找祁延鶴回來給阿娘守孝,找不回祁延鶴,他不必回來。另外再吩咐大娘子去找十三娘子,同樣,找不回十三娘子,她也不必回來。“

他似笑非笑的道,“總不能隻有六房的人守在靈堂。萬一阿娘真的想不開,要抓人下去陪她,豈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抓六房?”

楚清玖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突然覺得偶爾吹過的寒風極刺骨,下意識的替祁柏軒拉了拉鬥篷。

雖然祁柏軒的話更加陰陽怪氣,但為首的護衛反而沒有猶豫,立刻應下他的要求。

楚清玖見狀,小聲提醒道,“十一郎君也被帶去靈堂,他年紀小,眼睛格外清明,恐怕夜裡會做噩夢。”

“十一郎君是誰?”祁柏軒反問。

楚清玖愣住,眼底忽然浮現尷尬,小聲道,“是二十六郎君。”

他在江南十年,才到長安兩個月,總是按照六房的排行稱呼小主子,李娘子的長子是大郎君,長女是大娘子,郡王是郡王。

祁柏軒連眼睛都沒眨,又問,“二十六郎君是誰?”

楚清玖忍不住抬起手試祁柏軒腦門的溫度,語速也不知不覺的變快,“是錢姬去年為您誕下的郎君,幾日前剛好滿半歲。”

祁柏軒拍掉楚清玖的手,笑著道,“那是國公和夫人的孫子,與我有什麼關係?”

楚清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沒有關係麼?

從前特意壓下的怪異,再次浮上楚清玖心頭。

後院的姬妾生產時,六郎從未過問過,為小主子取名時,也是隨手拿出本詩集指字。

有時候是六郎閉眼隨便指,有時候會令大郎君隨便念首詩,然後隨便從那首詩中選字。六郎格外沒耐心的時候,甚至會直接讓他選字。

聽聞大郎君出生的時候,六郎選出六個名字,依次算過八字和五行,才確定選用‘株’字。

公主有孕,六郎開始沉迷於收集古籍,選出近乎百個各有寓意的字,先讓公主從中選出二十個,然後又依次測算八字和五行,選定‘珩’字。

大娘子出生時,公主正纏綿病榻,六郎無心為她取名,便令李娘子為女兒取名。

從長平二年出生的三郎君開始,往下的小主子都隻能憑運氣,得個出自詩集的名字。

若不是能確定沉迷女色的是六郎本人,甚至不小心在江南的園子中撞到六郎和姬妾......楚清玖都要懷疑,從三郎君往下的小主子是不是六郎的血脈。

祁柏軒無意對楚清玖解釋更多。

見楚清玖陷入茫然不再發問,他無聲揚起嘴角,若無其事的走向英國公養病的院子,仿佛僅憑幾句話就令心腹和護衛說不出的話的人不是他。

那是在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照顧他們的乳母、仆人和啟蒙先生都是由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親自準備。

他連自己的兒女都沒心思管,更何況是‘祁氏’的兒女?

英國公沒在正院養病。

府醫說他正因哀痛傷神,最好不要再想起英國公夫人亡故的事。

管家聞言,立刻命人收拾出位於國公府東北角落的荒涼院子,小心翼翼的請英國公去那養病。

不得不說,管家考慮的十分周全,新院子與正院的距離非常遙遠。祁柏軒隻走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開始胸悶氣短,不得不接受楚清玖的建議,由護衛背他去見英國公。

真正見到英國公的時候,祁柏軒已經連喪樂都無法聽見。

英國公抄完經書的最後一筆才抬頭看向祁柏軒,眼中無悲無喜,“坐,你大病初愈,彆累著。”

祁柏軒點頭,安慰道,“見阿耶無事,兒才能放心。阿娘故去雖然可惜,但不該影響阿耶正在做的事。”

英國公眼中逐漸浮現沉痛,“夫人是因為你才......你非但不知感恩,甚至沒讓她安心離開。”

祁柏軒垂下眼睫,擋住其中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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