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三合一(2 / 2)

按照常理,他應該在清河郡王府娶妻生子,至少要等到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駕鶴西去。再給禮部遞折子,請求開府。

半個月前,長平帝卻突然下旨,將金明公主府隔壁的空宅賜給紀成做平國公府。

朝臣隻知道恭喜清河郡王府聖寵不衰。

金明公主府隔壁的宅子,光論大小,已經是郡王府邸的規製。也就是長平帝親賜,紀成才能全無後顧之憂的住進去。

長平帝還親口吩咐禮部和工部,修葺平國公府的耗費皆從他的私庫中走,可見對紀成和清河郡王府的看重。

可惜清河郡王世子......起碼沒有恭喜他的朝臣笑得開心。

虞珩不敢探究兩位長輩的‘奪子之恨’,隻能默默祝福‘痛苦並快樂’的紀成傻人有傻福。

衡量風險之後,虞珩終究還是去沒拜訪被清河郡王世子圈在清河郡王府的紀成,隻是寫了封信。

托付紀成收留虞風的兒女,給他們安排份清閒的差事,以待大赦天下。

轉眼又是一年宮宴。

蕭寧有孕三個月,正是要緊的時候,隻在席上略坐片刻,就回紀璟嶼在宮中的住處休息。

紀璟嶼隻多留半刻鐘,便悄無聲息的離開。

紀明通和紀成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嗓門幾乎掀翻頭頂的琉璃瓦。

往年宮宴,紀明通都是左邊華陽長公主,右邊紀成,鐵三角十年未有變化。

這次華陽長公主卻提前與蘇太後和蘇太妃打招呼,要單獨列席位與駙馬同坐。

於是紀明通身邊隻剩下蹭了十年位置,極有可能蹭更久的紀成。

更衣離開之後,回到宴席的紀靖柔徑直走向承恩公的席位。她說服玉離去後麵找位置,笑嘻嘻的坐在玉琢身邊,大大方方的回視周圍打趣的目光。

憑良心講,玉琢的頭發長的不算慢,基礎長度卻委實短得離譜。

時至今日,隻是從貼頭皮的圓寸,變成兩寸長的刺蝟。

換上錦衣華服,反而看上去更加野性。

紀新雪不忍再看長平帝的臉色,難掩擔憂的道,“他的發絲這麼硬,一點都不服帖,脾氣是不是也這樣?”

虞珩在紀新雪麵前的酒杯中倒了些溫水湊數,哼笑道,“你忘了玉家還沒翻案的時候,又去找他麻煩的柳遠是什麼下場?”

紀新雪端起酒杯,以借酒澆愁的姿態昂頭。

當然記得。

彼時靖柔還因為擔心影響玉家翻案,故意令人瞞著她日日去找玉琢的消息。

柳遠第一次找玉琢麻煩的時候吃了虧。

總結經驗,再去找玉琢的麻煩時帶足打手。

五十個身強力壯的男丁打玉琢和玉離兩個人。

羽林衛發現情況不對勁去拉架的時候,玉琢已經被打青一隻眼睛,左臂流滿鮮血,右手兩根手指脫臼。

柳家的五十名壯漢奴仆,有八人被踹斷一條腿、十二人單隻手臂脫臼、其餘三十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或多或少有明顯的傷痕。

玉琢憑借彪悍的戰績,不僅獲得羽林衛上下的認可,也令健忘的長安再度記起孝德太後。

若不是如此。

即使長平帝聽了紀新雪的鬼話,有意給玉琢榮華富貴,以此告訴女兒。這個人沒有你也衣食無憂、過得不錯,不需要你的憐憫。也無法令朝臣輕而易舉的同意,再允玉家繼三代承恩公的爵位。

想到金吾衛都未必能狠得過玉琢,紀新雪腦殼疼得格外厲害,一杯皆一杯的灌茶。不僅動作與上首的長平帝幾乎相同,雙眼逐漸懵懂的‘醉茶’模樣也有九分相似。

隻是紀新雪的五官更柔和,明明也是極具攻擊性的長相,雙眼懵懂的看人時卻平白多了幾分純稚。

虞珩攬住紀新雪的腰,令紀新雪能將全身的力道都靠在他身上。抬眼看向目光最放肆的人,黑白分明的雙眼中仿佛蘊含飲儘寒風的嗜血利刃。

但凡觸及他目光的人,如同夢中驚醒似的被激出掛滿背脊的冷汗,紛紛移開目光,再也不敢多看半眼。

個彆膽子有些小的人,甚至發出意味不明的驚呼,下意識的做出躲避、退縮的動作。

他們毫不懷疑,如果繼續看下去,襄臨郡王敢不敢來挖他們的眼睛。

直到不久之後,紀寶珊也離席更衣,回來時,同手同腳的帶著振勇侯的嫡幼子坐在她身旁。

看著臉頰緋紅,即使端坐也難掩緊張,眼角眉梢皆是默契的兩個人,紀新雪長長的舒了口氣。

寶珊的眼光真不錯!

殿內的氛圍越來越熱鬨時,北疆忽然有八百裡加急的信送來。

紀敏嫣已有五個月的身孕,比蕭寧還多兩個月。

短暫的寂靜後,朝臣們紛紛舉起酒杯,恭喜長平帝。

皇家人丁興旺,大吉之兆!

紀新雪也因欣喜暫時放下對紀靖柔的擔心,笑嘻嘻的令宮人去拿真正的酒水來慶賀這個好消息。

李金環等人前來敬酒時,他也來者不拒。

好在大家相識多年,都是自小的情誼,皆知道紀新雪酒量不行,沒有非得看著紀新雪飲儘杯中酒的意思。

李金環敬過酒,令人在虞珩身邊加個矮凳,低聲問他玉門關外的異動。

北邊草原本就被虞朝打得四分五裂,又貪戀北疆市場的好處,起碼十年之內,不會有挑起戰爭的勇氣。

李金環再次征戰沙場,玉門關外的吐穀渾和在廢帝朝失去的隴右道,是最佳選擇。

“你不想先成家?”虞珩麵帶猶豫。

長平帝確實因玉門關外的異動,想要再派心腹去駐紮。

李金環是定北侯府的人,忠誠毋庸置疑。他自小名聲在外,也通過此前的北疆戰役證明了自己,算是絕佳的人選。

然而此行少則一年半載,若是往多了算,五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於已經及冠卻尚未定親的郎君來說,五年的時間,未免有些漫長。

李金環嘴角揚起燦爛的弧度,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

“我誌不在生兒育女。”

在保家衛國、浴血奮戰。

即使黃沙埋骨,也在所不惜。

虞珩沉默片刻,應下會在合適的時候提醒長平帝,有李金環可以選擇。

李金環達成目的,又與虞珩說了會閒話就被定北侯叫走,去與家中有適齡女郎的長輩打招呼。

他誌不在生兒育女,家族卻十分急切,恨不得他今日定親、明日成婚、後日就能兒女雙全。

正巧張思儀也來敬酒,順勢坐在李金環留下的矮凳上,開門見山的問道,“他剛才說了什麼,郡王可方便告訴我?”

李金環所求並非機密,虞珩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他想去玉門關,我答應會在合適的時候舉薦他。”

“哦”張思儀以手杵臉,陷入深思。

即使做再散漫的動作,也因絕佳的儀態,攜帶獨有的優雅。

半晌後,他才能仿佛發呆的情緒中抽離,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虞珩,“玉門關缺不缺文臣?”

缺,奇缺。

虞珩不明白自小養尊處優,比紀新雪更弱不禁風的張思儀為什麼會有去玉門關吃風的想法。

但他既然沒有拒絕李金環,也不會拒絕張思儀。

當即應下,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會向長平帝舉薦張思儀。

除了紀敏嫣有孕之外,紀新雪又聽到個好消息。

顏夢和霍玉打算在明年成婚,正在猶豫請蘇太後賜婚,還是請紀新雪賜婚。

紀新雪用力捏緊眉心,險些被這兩個眼中隻有演武場的人氣笑。

顏夢是蘇太後的義女,也就是他的小姑。

他身為侄子,又不是太子,隻是公主而已,怎麼可能給顏夢賜婚?

要不是對顏夢和霍玉有足夠的了解和信任,他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想搞他。

無奈之後,紀新雪心中還是高興的情緒更濃。親自帶著顏夢和霍玉去蘇太後和蘇太妃所在的席位。

虞珩與張思儀和林蔚,繼續商議之前與李金環沒說完的話。

然而此時終究是除夕,沒說幾句正事,就不可避免的開始跑偏。

張思儀先恭喜林蔚的定婚之喜,又追問,莫長史的孫女與他是不是年幼相識,青梅竹馬。終於被忍無可忍的林蔚武力鎮壓,殘忍拖走。

虞珩回頭找紀新雪的時候,發現紀新雪已經因誤食酒釀圓子徹底被掀翻,正由蘇太妃親自照顧。

宴席越是熱鬨,結束之後就越顯得寂靜。

長平帝回到鳳翔宮梳洗,令鬆年研墨,寫大字抵抗因微醺產生的困意。

自從宮中的孩子越來越多,除夕守夜便分為兩處。

長平帝在鳳翔宮,成年兒女也會來這裡,等到天色大亮,再去鳳翔宮給蘇太妃和蘇太妃拜年。

從七公主往下的小孩子都在除夕這日,直接去寧靜宮,隻要覺得困頓,隨時都能去休息。

睡在寧靜宮,也不怕因為睡得太晚,翌日趕不上拜年。

然而長平帝足寫下三頁大字,窗外的天色早已徹底暗沉,仍舊沒能見到任何一名兒女。

鬆年搶在長平帝開口之前道,“靈王妃臨近夜裡的時候睡了過去,靈王不忍心叫他。特意令人來傳話,今夜晚些過來。”

“胡鬨!”長平帝的嘴角揚起笑意,“蕭寧身子重,怎麼能在黑燈瞎火裡走動?令他們明日直接去寧靜宮,晚些也沒關係。”

沒等鬆年想好,下一個人該提起誰,角落裡的驚蟄已經高聲應是,如同一陣風似的離開書房,仿佛身後正追著窮凶極惡的鬼怪。

長平帝和鬆年不約而同的沉默片刻,再度看向對方時,目光都不同程度的變得微妙。

“小五和鳳郎在做什麼?”長平帝開門見山的問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挨個問過去,總能抓住是誰在作妖。

鬆年老老實實的道,“殿下為懷安公主高興,席間多飲了幾杯,恐怕也要晚些才能過來守歲。”

長平帝眉間的褶皺漸鬆,“給小五和鳳郎送些醒酒藥,告訴他們不必急著過來,明日直接去寧靜宮也行。”

沒給鬆年思考的時間,長平帝又問,“寶珊在何處?”

對於這個眼光不錯,早早選中駙馬的女兒,長平帝委實沒辦法不上心。

鬆年吞吞吐吐的道,“吉昌公主將振勇侯的嫡幼子留在宮中,正帶他近距離觀賞禦花園夜裡的燈景。等會兒就來......”

也許來陪陛下守歲的時候,會順便帶來無法在夜裡出宮的振勇侯嫡幼子。

長平帝嘴角的笑容陡然凝滯。

紀璟嶼是因為不放心蕭寧,離不開寢宮。

虞珩要照顧紀新雪,暫時不來守歲。

紀寶珊偷偷留下振勇侯嫡幼子,無暇分身。

所以同樣不見蹤影的紀靖柔和紀明通......

長平帝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暫停‘胡思亂想’,轉身看向正坐在角落寬椅的莫岣,幽幽問道,“阿兄今日為何沒在大將軍府與宣威守歲?”

正在發呆的莫岣聞聲抬起眼皮,依舊沒什麼表情卻莫名給人蕭瑟的錯覺,“她新納的妾室身子弱,半個月前就去京郊的溫泉莊子休養,大將軍府沒人。”

隻要宣威不在,於他眼中就是沒人。

獨自守歲,還不如在宮中保護陛下。

長平帝發出意味不明的歎息聲,對鬆年道,“叫廚房做幾道下酒的小菜,再溫兩壺熱酒來。我要與阿兄不醉不歸!”

鬆年一時之間,竟然難以分辨,究竟是莫岣可憐,還是用莫岣找平衡的長平帝更......

他垂頭掩蓋眼中的怪異,以不亞於驚蟄的速度離開偏廳。

剛踏入回廊,鬆年就見到有兩隻‘炮仗’迎麵‘撞’過來。

多虧鬆年多年來勤加練武,從未懈怠,才及時避免被撞飛的結局。

紀明通和紀成手拉手,異口同聲的道,“屋裡都有誰,阿耶/陛下有沒有氣我們來晚?”

鬆年垂下眼簾,笑道,“公主和國公來得正好,靈王妃身子重,五殿下不勝酒意,靈王和襄臨郡王也暫時不過來。陛下剛問過吉昌公主,還沒來得及問你們。”

紀明通和紀成發出逃過一劫的歡呼,越過鬆年,繼續朝長平帝所在的地方飛奔。

聽著身後越來越熱鬨的動靜,鬆年的眼底皆是滿意。

這場單方麵的心酸老父親對比,終究還是陛下略勝半籌。

隨著煙花炸響的聲音越來越重,即使虞珩始終捂著紀新雪的耳朵,紀新雪也難以無動於衷的安睡。

“現在是什麼時辰?”紀新雪發出困頓的聲音,下意識的翻身埋進虞珩懷中。即使沒辦法隔絕擾人清夢的聲音,也能給他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虞珩抓住紀新雪頸間的毛領,免得他呼吸不暢,低聲道,“沒事,陛下已經知道你醉酒,讓我們明日直接去寧靜宮即可。”

紀新雪拉長語調,仿佛撒嬌似的應聲,“嗯。”

良久後,他抬起手摸向不舒服的頸間,很快便找到罪魁禍首,不解的問道,“怎麼有毛領?”

還是身穿寢衣,在床榻上圍著毛領。

要不是虞珩的話很有邏輯,身側的溫度也真實的令人發出滿足的喟歎。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你忘了?”虞珩輕刮了下紀新雪的鼻梁,解釋道,“這是淑妃娘娘令人送到宮中的節禮。你剛才看到我這條毛領,說什麼都要戴著才肯安靜。”

紀新雪搖頭,理直氣壯的道,“我為什麼會記得醉酒的事?”

虞珩垂頭吻過去,決定用其他方式治紀新雪的嘴硬。

如同玩鬨的吻逐漸變成小動物親昵般的溫存,在窗外煙花的襯托下,彆有一番滋味。

煙花最亮的時候,紀新雪忽然沒頭沒尾的道,“阿兄和長姐都有孩子了。”

虞珩再次低頭吻住紀新雪,“我愛你。”

紀新雪的心狠狠的抖了下。

他當然知道虞珩愛他。

但是知道和親耳聽見,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紀新雪昂頭回吻,明明已經反複實踐過各種套路,此時此刻,他卻隻會笨拙的重複虞珩的動作。

“我也愛你。”

晶瑩的水滴順著虞珩的眼角,落入紀新雪的鬢角。

“隻愛你,沒辦法分給孩子。”

所以不會有孩子對他來說,從來不是遺憾。

他有阿雪,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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