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2 / 2)

“這究竟該如何算起?難道說是堪不破?”鴻禦老祖深深歎息,“若他能潛心修煉,日後到達分神期神魂離體,再尋一具身體,也能將就著用下去。未必就不能活下去。”

“非也。”沈思遠卻否定道:

“顧朝雲本就是死後重生,他死時神魂便已經受損,論理非常虛弱,而雲糕的身體也與他的神魂不夠契合。但紫霄宗在誆騙他時,將焦焦的朝天椒玉佩戴在了雲糕身上,那玉佩有鎮魂功效,臨時與顧朝雲認主,保全了他殘破的神魂,這才讓他得以存活這麼幾個月。”

“莫不是後來玉佩物歸原主,雲糕又醒了,顧朝雲才支撐不下去?”鴻禦老祖目光一閃,恍然大悟。

“不錯。失去了玉佩,顧朝雲神魂漸弱,對身體的掌控力不夠,雲糕才得以蘇醒。然而雲糕醒了又導致那具身體愈發排斥顧朝雲。”

沈思遠摸了摸下巴,繼續道:“若顧朝雲執意在雲糕的身體裡待下去,那麼他們輪流變換身體的歸屬,勢必會導致雲糕的身體崩潰腐壞得更快,到時候兩個人都活不了了。他選擇放棄,也是保全了雲糕的性命。總歸是迷途知返,雖然還是遲了一步。”

“世間之事,大多難兩全。”鴻禦老祖緩緩道出心聲,卻是不再開口,隻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幅畫,遞給青年。

沈思遠詫異地挑了挑眉,接了過去,打開察看。

卻隻見畫中所繪乃是一片白雪皚皚的廣袤竹林,林中巍然而立的黑衣劍仙身形挺拔如鬆,單手持劍,眉眼肅穆而深邃,萬年不變的沉靜麵容上看不出一絲喜怒,清冷如孤天高月。

而男人身前不遠處,一名麵容陌生的少年閉著眼匍匐於雪地之上,額頭伏低與冰雪相抵,身後□□的雙足傷痕遍布,血跡斑駁。

從少年雙足往後的小道上,布滿了參差不齊的血色腳印。

畫的右下角,並未署名,上書四字:“心願已了”。

沈思遠蒼白的麵容上隱隱露出一抹悲戚之色,又很快掩去,道:“怪不得了。”

他將畫卷重新收好,上前幾步放到衣冠塚之上,緩聲道:“既已放下,便去吧。”

青年的話音剛落,那繁花盛開的衣冠塚之上忽得出現了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細看竟是一個麵容陌生的少年。

那少年相貌姣好,身著焚香穀外門弟子服飾,麵上笑容燦爛,似是無憂無慮,他無聲地彎腰,朝兩人作了一揖,隨即轉身,化為無數光點,消散於天地之間。

***

與此同時,正在落日閣中藏書室中邁著小小的步子走來走去的紅袍小孩,忽得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一頭撞到他身後高大的男人腰間。

男人頓了頓,隨手扶著小孩的肩膀將人提穩,又鬆開手,一手依舊拿著書,一手貼在小孩撞紅的額頭處,緩緩揉了揉。

然而小孩撞疼了卻隻是呆愣愣地站著,手裡抱著的畫本也掉落在地,他茫然地仰頭拉住男人的衣擺,軟嫩的嗓音裡帶著滿滿的疑惑。

“九九,有人死了。”

“嗯?”獨孤九微微斂起眉,將書收了起來,彎腰抱起了莫焦焦,在看到小孩怔怔的神色時,緩了冰寒的聲線,道:“椒椒如何知道的?”

“焦焦……看到了。”莫焦焦猶豫地說了一句,又悶悶得將臉貼到獨孤九的脖頸處,雙手抱著對方的脖子,聲音細軟:“九九,今天顧找羊來看焦焦,他身上……沒有味道了,沒有活人的味道。”

莫焦焦呢喃著說完,又把臉埋了起來,小聲說:“以前穀裡有個從外麵來的老爺爺,喜歡種菜,種花,他會教穀主和焦焦種花,可是,他不知道我們是妖怪,每天都笑嗬嗬的。”

“嗯。”獨孤九微微垂眸,斂去眸中複雜神色,問:“然後呢?”

“後來,有一天焦焦起床,穀主說老爺爺叫我去。我就去了。老爺爺就說,他一百五十六歲了,因為吃了穀主的丹藥,他活了很久,雖然一直生病。他卻很開心。”莫焦焦一字一句地說著。

沉默了一會兒,小孩又道:“可是他和顧找羊一樣,身上沒有活氣了。穀主說他該睡了。後來他就沒再起來。穀主把他埋在隱神穀的墓園裡。”

莫焦焦抱著男人脖頸的手越收越緊,最終軟軟道:“焦焦知道,他死了。穀主和長老是妖怪,會變成星星,可是找羊和老爺爺不是,他們……死了就沒有了。以後投胎,也不記得焦焦了。”

“顧朝雲。”獨孤九沉吟片刻,道:“他和教椒椒種花的老者一般,死亡並非折磨,而是解脫。”

“焦焦知道。他今天笑了。”莫焦焦蹭了蹭男人的側臉,又偷偷揪著袖子,把眼角滾落的那滴淚珠,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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