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修(1 / 2)

顧朝雲散去神魂一事, 於修真界而言到底如同滄海一粟, 並未引起多少人的重視, 唯有莫焦焦與沈思遠幾人為之惋惜,難免感傷於懷。

好在少年最終執念消散, 鴻禦老祖亦借由鴻雁仙子的百曉鏡目睹了少年安穩前往陰間的一幕, 想來投胎轉世之後,顧朝雲便可如願前塵儘忘,重新開始踏上仙途。

莫焦焦自那日上完鑄劍的課程, 又接連隨著雲千葉修習了煉器之道, 跟著鴻善老祖通曉了修真界基本常識。

小孩每日晨起前往洗心穀學習, 午後又提早跟著獨孤九前往冉月湖畔紮根修煉, 學業修為皆進步神速,連無法修行的劍術都勉勉強強到了及格線。

除了時不時因為與雲糕之間存在的共生關係而發熱暈厥過去, 加上過於繁重的課業修行帶來的極度疲累,莫焦焦幾乎是天衍劍宗有史以來修行狀態最佳的弟子。

如此又過了三月, 年底將近,天衍劍宗先是上上下下皆忙著年度考核試煉, 後又開始成群結伴地下山采辦年貨,準備如同往常那般學著凡人過年節。

莫焦焦以往居住在隱神穀之時也曾跟著老穀主過年,隻是妖族習俗不同於凡人。

每次年底將近,隱神穀的妖怪們不是想著采買年貨團聚一堂,而是紛紛趁著除夕夜天地靈氣最為濃鬱之時化為原形, 聚在穀中落日湖畔一道修煉。

而傻乎乎的神圖子便也跟著化為一株櫻桃椒, 笨拙地坐在一株足有三人高的食人花邊上, 老老實實地紮著根穩住身形,就那樣不哭不鬨地看著自己的長輩們先後渡劫。

直到漫天繁星閃爍,天劫已至,隱神穀四處電閃雷鳴,扭曲猙獰的天雷一道接著一道往下劈在化成原形的大妖身上,唯有一株小小的櫻桃椒可憐巴巴地窩在被落雷砸出來的深坑邊上,不停用嫩乎乎的聲音給長老們呐喊助威。

雖然妖族渡劫較之修士更為艱難,但隱神穀一族從未放棄過飛升的希望,除夕夜於他們而言,便是逆天改命的殘酷試煉。

隻是大妖們無不心性澄明樂觀向上,哪怕被雷劫劈得渾身浴血,依舊能若無其事地逗著年幼的莫焦焦說話,這才不至於嚇壞本就懵懂的小辣椒。

如此一路火花帶閃電的除夕夜給莫焦焦單純的童年回憶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於時光荏苒,故人不再的今日,健忘的小孩還記得清清楚楚。

因此,這年除夕夜前幾日,莫焦焦便開始偷偷摸摸地觀察打量著他所見到的所有人。

第一日,神意門門主沈思遠因著年節將近卻疾病纏身,不便出麵主持門中試煉大會,索性提早帶著徒弟前來串門拜年,順道給莫焦焦帶了許多東海之外新奇精巧的玩具。

小孩便乖巧地抱住了一堆亂叫亂跳的新玩具,又送了沈思遠一大盒自己煉製的丹藥,哪知這一幕被彆鶴劍撞見了,愛嘮叨的寶劍便直嚷嚷哪有孩童送成人禮物的,於禮不合雲雲,隻是還未講完便被吞楚劍撞出了千裡之外。

第二日,鴻雁仙子忙裡抽空給莫焦焦做了許多新衣裳新鞋子,親自送了過來。

小孩看著一件件帶著帽子的小袍子,樂得見牙不見眼,罕見地嘴甜起來,道了謝後又將自己借助天火改良的養顏丹贈予了鴻雁,直把女仙哄得掩唇直笑。

第三日,天衍劍宗大弟子連雲山攜同師妹流光一道帶齊了年貨,前來幫忙布置天涯海閣。

莫焦焦便新奇地跟在兩人身後,仰著腦袋看他們四處張貼對聯,當著小尾巴。

第四日,鴻善老祖攜擬好的過年膳食清單,來給崇容劍尊過目。

小孩踮著腳給老頭子喂了一塊年糕,看著清單上的菜色神情向往。

第五日,獨孤九抱著小孩下了山,在街市逛了一日,收獲頗豐,當然,莫焦焦也被無數從未見過的小吃點心喂得小肚子溜圓,隻好老實下地自己走路消食。

從始至終,小孩的觀察一直是暗中進行的,起碼他自己是如此堅信著。然而養椒人靜靜看了幾日,還是察覺了不對勁之處。

除夕那天,獨孤九帶著小孩修煉回來,便領著人親自去貼年畫。

莫焦焦小尾巴似的跟著跑進跑出,彆鶴劍在一旁看得眼暈,帶著吞楚自行出去找樂子,屋內便霎時安靜下來。

小孩站在後頭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兒,見男人始終專注貼著年畫,並未回頭,便挨過去貼在邊上,細聲細氣地問道:“九九不要去渡劫嗎?”

“渡劫?”獨孤九低聲重複了一句,垂首看向剛到自己腰間的孩子,神色沉靜地問道:“椒椒緣何如此問?”

“過年了。”莫焦焦指了指貼著對聯的門,認真道:“流光說今天是除夕夜,一年最後一天,以前穀主和長老,都會去渡劫,為什麼九九和小羊他們都不去?”

身形頎長的男人聞聲沉思片刻,明白過來,抬手取下一張祈福童子模樣的年畫,遞給眼前的孩子,道:

“妖族習俗與凡人不同,天衍劍宗曆來隨凡俗界一道過節,椒椒可知這半月來宗內之人所做之事為何意?正是為過年做準備,采辦年貨、翻新閣樓、張貼對聯年畫,皆是習俗。”

“那不渡劫嗎?”莫焦焦很是疑惑。

“嗯。”獨孤九微微頷首,聲線冷清低沉,“除夕日天地間所有靈氣波動隻有妖族可感應到。椒椒如今入鄉隨俗,可明白?”

“懂了。”莫焦焦有些羞澀地紅了小臉,他下意識伸手揪著男人的衣袖,湊近了小聲道:“焦焦偷看了他們好幾天,小羊會不會覺得我傻?”

“自然不會。”獨孤九麵不改色地回答,將年畫展開,道:“先前不是說喜愛年畫?椒椒自己貼?”

莫焦焦睜圓了眼睛瞅著胖乎乎的年畫娃娃,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袍子,細細淡淡的眉蹙了起來,看著稚氣非常,他不甚開心地搖頭,道:“這個年畫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