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星(1 / 2)

阿媛 何甘藍 9787 字 9個月前

“我母親?”阿媛抓住他的手, 眼睛裡的光忽閃不定, 像是一個從深山裡走出來的小鹿, 眼神中罩著一層迷霧。

“是, 我派人查訪了許久, 包括你之前待的吳家。”陸斐問, “你可還記得那個陳嬤嬤?”

“記得, 她是吳夫人的心腹,揚州一彆,不知道她被賣到哪裡去了。”阿媛點頭。

陸斐說:“她親口證實了此事。當年是她配合著竇夫人將你送到了吳府, 並且將吳夫人的兒子則送往了王府。”

阿媛的呼吸一下子亂了,她抓著陸斐的手緊了又緊,幾乎撓出血痕。

“我娘是竇英華, 那我爹不就是…”她抬頭看向陸斐, “宮裡的大皇子不就是…吳夫人的兒子?”怪不得,怪不得, 這一切都可以解釋通了, 吳夫人對她的算計, 她在關鍵的時候選擇給了吳芳菲一條生路而不是她, 這些困擾她多年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釋。

“事關重大,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們都不敢妄下定論。”陸斐道。

如果僅僅是阿媛認父不難,但其中涉及了皇室秘辛, 甚至是儲君的廢立。而這當中一旦出了絲毫差錯,阿媛這顆小腦袋便要身首異處了。

阿媛站起身來, 她揉了揉眼睛, 轉身撿起地上的畫卷。

“彆看了,不過是一個拋棄了你的女人。”陸斐隨之起身,從身後抱住了她。

“我再看看。”她握緊了畫卷,紅了鼻頭,認真地盯著畫上的女人。

她們長得可真像啊,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阿媛甚至以為這是陸斐畫的她。可再仔細看看,雖然她們的五官相似,可神態卻相差甚遠。畫中的女人下巴微抬,滿臉的張揚自信,像是站在了山的最高處,睥睨天下。這樣的神態,阿媛絕不會有,她是卑微的、弱小的,即使偶爾還保留著一絲骨子裡的桀驁不遜,卻也差不多要被命運磨平了。

看著看著,阿媛的眼淚便落下來砸在了畫卷上,雙眼起了霧氣,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握著畫的雙手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陸斐奪過她手中的畫,一把扔在了地上。

“你做什麼!”阿媛帶著哭聲大吼。

她正彎腰要去撿,陸斐一下子將她拉了回來,將她推倒在椅子上,他扶著椅子兩側把手,看著她:“這般狠心拋棄你的女人,你還要認她嗎?”

“可她是我娘,我還沒有見過我娘的樣子…”阿媛嘴角一癟,哭出了聲。

“即使從你生下來她就親手把你送給彆人,你也要認?”

“陸斐,你不明白,你一直都有娘疼,我沒有…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到清水村的,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我爹娘還在不在這個世上。我找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找到他們了…”語無論次地說著,阿媛掩麵而泣,淚水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陸斐的表情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可沒辦法,不爭氣的是她,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抬起臂膀環過她的後背,咬牙切齒的安慰她:“怕什麼,你還有我。”

此刻她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之彆什麼地位之差了,她緊緊地抱住陸斐,放聲大哭了起來。

沒有爹娘,沒有家,她已經在這世上晃了二十年整。

如果可以選擇,她願意自己真的是趙大頭的女兒,那麼她雖然憎惡自己的父親,但絕不會再心心念念地奔著一個殘忍的結果而去。

換子…從知曉她性彆的那一刻起,她的母親就選擇了姨母的兒子,然後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

她的存在,是被她母親親自否決了的,多麼殘忍的答案。

這一晚,阿媛是在陸斐的懷裡哭著睡去的。命運對她太殘酷,而她此刻隻想找個能依靠的懷抱安穩地睡過去。

“二十歲了,還是沒什麼長進。”見她睡熟,躺在她身邊的人低頭湊在她耳邊抱怨她。

次日,阿媛從陸斐的房裡走出來,孫媽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著阿媛的目光像是染了毒液的箭矢。

“孫媽媽。”阿媛忐忑地走上前。

本以為孫媽媽會教訓她一番,最不濟也要說一些話來暗示她謹守本分,可沒想到孫媽媽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輕巧地從她身邊走過。

阿媛:“…”

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抬腿離開,不料一件袍子突然從天而降罩在她的腦袋上。

“這一件是你哭濕的,你負責洗乾淨。”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阿媛伸手扯下腦袋上的衣裳,悶聲悶氣地回答:“知道了。”

陸斐的溫柔隻會出現在她哭鼻子的時候,其餘她沒有哭的時間裡,他則負責讓她哭出來,例如現在。

洗衣房裡,見阿媛拿著一件男人的袍子在洗,讓其餘人看她的目光又變了一層。

“有些人命真好啊,一飛衝天…”

“聽說老爺不僅對她另眼相看,還讓她在書房伺候了整晚…”酸酸的語氣從旁邊傳來。

“這麼快就爬上老爺的床了,往日的確是小瞧了她…”

類似這樣的閒言碎語阿媛平時並沒有少聽,在陸斐對她做出一係列超出主仆關係的動作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會有今日的結果。

“阿媛,你不辯解幾句嗎?”同樣從順陽郡王府被賣出來的丫環春喜問她。

“辯解什麼?”阿媛低頭搓著衣裳,心裡卻在警惕陸斐這衣裳料子可不菲,她可千萬彆洗壞了。

這話聽在彆人的耳朵裡就是清者自清,無意辯解。

春喜點了點頭,對著阿媛豎起大拇指:“有氣量,是我小看你了。”

阿媛抬頭,有些茫然:“皂角粉還用嗎?”

“你來你來。”春喜趕緊把罐子往她那邊推了推。

“多謝。”阿媛抓了一把皂角粉,仔細地灑在衣襟上,認真地搓了起來。

春喜:不愧是一等丫環,這都不生氣,真是太厲害了…

而阿媛是這個意思嗎?當然不是。

“辯解什麼?”的意思應該理解為:睡過,摸過,親過,還有什麼辯解的餘地嗎?

衣服晾乾了,阿媛折好抱進了書房,準備親自交給陸斐,以表示自己哭濕他衣裳的歉意。

“放一邊,先說一件重要的事。”陸斐見她進來,率先開口。

“還有什麼吩咐?”阿媛笑著將衣裳放在一邊,站在他麵前。

陸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用意不言而喻。

阿媛往後退了兩步,就差退到窗沿邊兒了。

陸斐點了點頭,收回手:“本來想告訴你進宮麵聖的禮節,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那自己去琢磨吧。”

“麵聖?”阿媛愣了,“你說我嗎?”

“否則還有誰?”陸斐挑眉。

阿媛至今仍然不能把聖上和父親等在一塊兒,當然,就算是皇子也不敢將父和君混為一談,何況是她這樣尷尬的身份了。

“他要見我?”阿媛冷靜了下來。

“他對你很好奇。”

“因為你?”

“聰明。”陸斐揚唇一笑。

阿媛卻有些不是滋味兒,她說:“也隻有從你這裡才知曉我了,他又不知道我是誰…”

“從我這裡有什麼不好嗎?”陸斐站了起來,他一步步朝著阿媛走過去,直到與她半臂之隔,“我可以光明正大在彆人麵前提及你,在我這裡你不用做一個藏在地底下的人,也不用背負身世的包袱,你就是阿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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