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請。”孫媽媽陪在她身邊,為她引路。
阿媛和阿正丟下手裡的活,上前請安。
“老爺還沒回來嗎?”陸夫人問道。
“還沒有。”阿媛答道。
陸夫人掃了一眼這乾淨整潔的院子,再抬頭看了看書房上麵的匾額,“清暉堂”三個字勁瘦有力,一看就是陸斐的筆跡。
“我這裡沒什麼事了,阿媛留下,其他人都忙去吧。”陸夫人說道。
“是。”孫媽媽點頭,看了一眼阿媛,領著其他人退出了清暉堂。
阿媛上前扶陸夫人,後者輕輕撇了一下衣袖,躲開了她的手,兀自往書房走去。
阿媛也不覺得尷尬,跟著走在陸夫人的身後。
一推開書房的門,一股淡淡的花香混著一絲柑橘的果香而來,讓這屋子平添了幾分愜意輕鬆的味道。再看主人的書案,整潔乾淨,連毛筆都是洗完了分門彆類的掛好,一絲不錯。
陸夫人沒有坐書桌後麵的椅子,那是陸斐的地方,她不會去坐。掃了一眼書房,她朝窗下的軟塌走去。
“奴婢去給夫人泡茶。”阿媛道。
“不用,我來不是喝茶的。”陸夫人說道。
既然不是喝茶,那便是來算賬了。阿媛心裡早已有了底,她麵色平靜地走上前去,站在陸夫人的麵前,任她處置。
“你倒是淡定,這一招是子明教你來對付我的嗎?”陸夫人輕笑,隻是笑意很淡,還未到嘴角便完全消散了。
阿媛道:“夫人說‘對付’二字,這便是將老爺和夫人劃為對立麵了。”
“難道不是?有你在中間,我和子明又怎麼能站在同一邊?”陸夫人冷笑。
“自然不是。”阿媛搖頭,“阿媛和老爺並無傷害夫人和老太爺的意思…”
“就算沒有這個意思也傷害了。”陸夫人打斷她的說,“子
明今年二十四,這樣的年紀,但凡齊頭整臉的男子哪個不是兒女繞膝?他為了等一個你,生生把自己耽擱了這些年,這難道還不算傷害?”
“陸斐之於阿媛的情意,阿媛絕不敢忘。”
“你還是忘了罷。”陸夫人冷眼看她,語氣淡漠,“我對你這個人沒有意見,但若是子明的妻子,你根本沒有資格進我們陸家的門。”
“夫人錯了,我有沒有資格,隻有陸斐說了才算。”阿媛垂眸,如此回答。
“你這是要讓他忤逆父母?”如此囂張的話讓陸夫人的麵色瞬變,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
“阿媛不敢。隻是夫人和老太爺若不成全陸斐,以他的性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想必兩位比阿媛更了解。”麵對陸夫人,她不是不怕,隻是再怕也不能後退,她已經對不起陸斐一次了
,她不能次次都對不起他。
陸夫人並不生氣阿媛的這番話,反而有些對她刮目相看的意思。六年不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古往今來,有多少臣子是因為忤逆不道被罷免官職的,你可知曉?”陸夫人抬手搭在矮桌上,輕輕掃了她一眼,威脅意味十足,“你要是真為了子明好,就不要陷他於兩難之地。”
“夫人說的是。”
“如此,你是同意了?”陸夫人挑眉。
阿媛搖頭:“若陸斐因為阿媛被罷了官,阿媛自當愧疚,故而餘生都會陪在他身邊,為他消遣苦悶,討他歡心。”
陸夫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隻覺得胸悶氣短。她忽然覺得這丫頭六年前是多麼的可愛了,即使做了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但卻讓她保留了一些對她的好感。
“夫人放心,無論他是官還是民,阿媛定當不離不棄。”阿媛抬頭,麵色是一臉的堅定。
陸夫人:“…”
顯然,陸斐失了官職最痛苦的莫過於陸家人,陸夫人以此要挾阿媛,算是走錯了一步棋。
但阿媛卻開始幻想起來,若陸斐有一天真的因為她丟了官…似乎也不錯?
陸夫人來清暉堂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陸斐,他從宮裡回來之後便聽說了此事,隻是看著眼前的人忙來忙去,似乎沒有一點被打擊的傷心樣子啊。
“咳。”陸斐清咳了一聲。
聞聲,正在收拾的人抬頭看去,見陸斐對著茶盞抬了抬下巴
。
阿媛放下手裡的活,端起他桌上的茶盞出去,又換了一杯新茶進來。
有時候,他還真有些大少爺脾氣。阿媛無奈的想道。
陸斐掀開茶蓋,慢悠悠地吹著茶葉,見她又轉頭收拾去了,忍不住喚她:“過來,忙忙叨叨地做什麼呢。”
“乾活兒啊。”阿媛抬頭。
“我問你,今天就沒有什麼想跟我主動說說的嗎?”
阿媛瞥了他一眼:“你…指的是什麼?”
“什麼都可以。”
“明知故問。”她扔下抹布,輕笑一聲。
陸斐跟著笑了起來:“看起來,你今天表現得似乎不錯。”陸斐知曉她,她這副樣子便是沒有被自己母親難為到了。
提及今天作為,阿媛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主動走上前去跟陸斐彙報,把她和陸夫人之間的氣氛說得極為緊張,像是兩軍開戰之前叫陣一般,再說起自己的表現,忍不住添油加醋誇了自己一把。
聽到陸夫人以讓自己罷官了來要挾阿媛,陸斐忍不住挑起了半邊的眉毛:“她居然這樣說?”
“嗯。”阿媛點頭。
“你也順著她的話說?”陸斐瞥她。
阿媛點頭:“你是官或是民對於我差彆不大。”這是實話,畢竟以前她是他的小丫頭,現在還是他的丫頭,就是年紀不小了而已。
陸斐放下茶杯,一臉不虞之色。
見他反映不妙,阿媛眨了眨大眼睛:“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
陸少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取悅了?她那一番話已經夠真誠了,完全是發自肺腑的。
“你男人用命搏出來的前程,你上嘴皮碰下嘴皮,碰完就沒了?”陸斐目光森冷的瞥向她。
阿媛:“…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