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背著手站在屏風麵前, 屏風後麵是一個身姿綽約的人影。
“你洗好了嗎?”他輕咳了一聲, 覺得裡麵的人似乎已經進去很久了。
“你不準進來。”一聲嬌斥從裡麵傳來。
陸斐自知理虧, 所以不敢亂來, 隻能規規矩矩地站在外麵問:“剛剛有沒有受傷?”
“不用你管。”
得, 這是還在生氣。
此時,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 陸斐警惕地側頭,見許秋抱著乾淨的衣裳進來,他道:“主子, 沒有女裝,隻有這個。”
陸斐嘴角抿出笑意,挑眉看著許秋, 覺得他終於及時了一回。
“行, 就放這兒。”他抬了抬下巴,說道。
許秋不敢四處亂瞟, 放下東西就離開了。
“是許秋拿衣裳來了嗎?”裡麵的人問道。
陸斐用手碰了碰鼻子, 答:“對, 就放在外麵的凳子上。”
“嘩啦——”
阿媛踩著梯子跨出浴桶, 隨手扯下了屏風上掛著的寬大的袍子, 牢牢地將身子圍了起來,她揚聲道:“我要出來了, 你先出去一下。”
這就過分了…
陸斐撇嘴輕笑,轉頭坐上了沙盤後麵的椅子上, 一聲不吭。
沒有聽到聲音, 阿媛從屏風後麵探出個腦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的陸斐,語氣不悅的道:“不是讓你出去一會兒?”
“我在這兒,沒人敢進來,我要是出去了,保不準會有人進來找我。你確定要讓我出去?”陸某人挑眉看向她,目光克製地不滑下她脖子以下的位置。
阿媛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向放著衣裳的椅子,然後“嗖”地一下扯過衣裳躲進了屏風後
麵。
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穿衣裳的聲音,雖然她萬分防備他,可他竟然也沒有要突破這道防線的意思,由著她這樣來回折騰,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穿好了衣裳,阿媛走出來,眼神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過來,擦頭發。”不知何時,他手中有了一張乾爽的帕子。
阿媛站在原地,學著他以往的樣子抬了抬下巴,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不是說重傷在床嗎?不準備解釋解釋?”
他笑了起來,笑容如冬日的暖陽夏日的清風,拂過了她的心頭,有些熱有些涼,說不出的味道。
“誆彆人的而已,沒想到把你給裝進去了。”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並想抹平她這些日子的奔波和勞累,太氣人!
“陸子明,你欺人太甚!”她跺腳,一下子眼口喉鼻都快氣冒煙了。
她一動,頭發上的水珠便甩落下來,落在肩頭,落在他的眼裡。
“阿媛,過來。”他嗓音啞了幾分。
她又惱又氣,情急之下像一隻看不清方向的小耗子,轉頭就往帳篷外麵跑去。
這還了得!他一躍而起,一腳踩上沙盤的邊緣,縱身一躍跳到她的身後,伸手將人給拉了回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在片刻之中完成。
阿媛往外走的那一刹那,不過是氣急之後的反應,仔細想來也太不適宜。她這副模樣出現在外麵那些人的眼中,又算什麼呢?
不過…她仰頭看陸斐,有些發愣,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和她之間剛剛還隔著一個大大的沙盤吧…
陸斐抓著她的胳膊,手上的勁兒使得過大,讓她回神後忍不住呼痛。
再抬頭看他,他剛剛還麵帶笑意,此時便是一片寒霜了。
“不知輕重。”他罵她。
他一硬,她便軟了下來。自知有錯,她慢慢地垂下腦袋…
“呼——”
身體突然騰空,她一下子被抱了起來。
她趕緊伸出胳膊抱著他的脖子,他大步往床邊走去,將她扔在被窩之中。
“唰——”他扯來剛剛搭在一邊的帕子,動作並不溫柔地替她擦拭濕發。
她被陸斐這前後反差唬得愣愣的,仰著腦袋,像隻呆頭鵝。
“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半晌,她從他嘴裡聽到了道歉的話。
她抿唇,不打算輕易放過他:“給彆人下套的時候,你就沒想到會連我一起裝進去嗎?”她的腦袋被他搓過去搓過來,左右搖擺,連質問的話在此時也顯得不那麼嚴肅了。
他低頭,在她耳朵上落下一吻。
“額…”他們不是在吵架?
耳尖兒紅了起來,她低頭,手指碰到了他的衣擺。
仔細想來,對於她來說隻要他安然無恙,她被騙一騙也沒什麼吧?總比她一來看著他真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好得多啊。
“我真受傷了。”他說。
她一下子側頭,麵色緊張:“哪裡受傷了?”可他剛剛不還“飛”著過來抓她嗎?看不
出絲毫受傷的樣子啊。
“你不會又騙我的吧?”她這下子警惕了起來,狐疑地看著他,“再騙我我就…”
他撩起褲腿,將傷處暴露在她的麵前。
很長的一截刀傷,看起來有些時日了,正在慢慢地愈合。從這半好的傷勢可以想見當時的情況是何等的糟糕,他並不算完全撒謊。
“這是怎麼了…”她伸手去摸他的腿,鼻子一紅,有點兒想哭。
“騎馬殺敵的時候沒防著後麵的人,被劃了一刀。”他揚起嘴角。
“還痛嗎?”她仰頭看他,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痛,不痛會騙你來?”他點頭。
騙她來?阿媛眼神有瞬間的朦朧。
陸斐伸手,用手背替她揩拭將要落下的淚珠,道:“我也有私心,你聽到消息了能來自然好,若是不能來,過幾日我報平安的信自然會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