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而過。
兩個公安站在候車室門口, 其他身穿製服的公安牢牢控製住現場所有的人,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有點懵。
鐵路局的吳科長火急火燎地從辦公室趕過來:“公安同誌, 這是怎麼了?抓什麼人呢?”
“介紹一下,我是江東市派出所隊長徐一鳴,”對方肩背挺直,把工作證件遞過去,“臨時接到上級任務,來這裡抓一個勞改犯!”
“勞改犯?”這火車上居然有勞改犯?
吳科長顧不上看手裡的證件,慌得擦了擦額上的汗, “徐隊長, 你是不是誤會了?咱們江東市又沒有設立勞改農場,哪裡來的勞改犯?”
“西北那邊逃出來的, 剛好上了這趟火車。”徐一鳴沒再多說,沉靜的目光朝著現場望了一圈, 可惜沒有掃到賀鳴堯那個王八羔子的身影。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放心吧,吳科長,不會耽擱你們鐵路局太長時間。這趟火車不是在這裡停靠半個小時嗎?這點時間夠了!”
吳科長聞言, 頓時鬆了一口氣,“那行, 半個小時能查完就行,你們隨便查, 我們鐵路局的工作人員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麻煩你們了。” 徐一鳴笑了笑,轉頭便道:“要出站的人,統統到我這裡來, 一個一個過!速度快點!”
烏壓壓的人群有些躁動。沒幾秒,有人趕著時間出去,自以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公安查,立馬率先走了過去。
徐一鳴就站在候車室門口,手裡拿著槍,沒查什麼身份證明,也沒多問什麼,隻仔細瞧著走過來的人,一個接一個把人放了過去。
混在人群當中的高建文幾人,本想著轉身回火車躲一躲這些公安,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查身份證明,隻粗粗看了一眼來人的樣貌,直接就把人放過去了。
高建文想賭一把,暗暗懸著心,強裝著鎮定走過去,居然也順利地出了候車室。
反倒是和他同鄉的那兩個漢子,頭一回遇到公安來抓人這種事,走到門口時,緊張地手腳僵硬,眼神躲躲閃閃。
徐一鳴不禁多看了幾眼。
呦,來了兩個傻不啦嘰的盲流?看這模樣還挺樸實的?
“盲流?身份證明呢?拿出來看看?”
那兩個漢子慌得立馬轉身就想跑,當場就被旁邊的公安一逮一個準。
徐一鳴都被這兩人逗笑了:“先押著,待會帶回去問問原籍,好好查查,哪兒來的回哪去!”
這麼傻還敢出來當盲流?
徐一鳴都不忍心為難這兩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了。
高建文就站在外麵不遠處,正好目睹了全過程,看似憨厚的臉都黑了下來。
這兩個同鄉跟著他出來混了這麼久,膽子還是沒練出來,性子比誰都老實木訥,偏偏一心一意想跟著他賺錢。
幸好隻是被遣送回鄉,最多罰點錢,這倒沒什麼,沒被押去窮苦地方開荒就算幸運的了。
高建文鬆口氣,轉身就離開了候車室,到了街上左拐右拐,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並不擔心那兩個同伴被遣送回鄉的處理結果,高家莊的人一向護短,大隊長肯定不會罰的太狠。
要知道,高家莊那一帶,基本都是一個氏族出來的,公社食堂不遠處就是高家祠堂。
那個古老的祠堂曆史相當悠遠,年年過年,老一輩的都要集合了全公社的高家族人一起祭祀祖先。
雖然高家莊的人團結護短,民風淳樸,卻還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窮……
那是真的窮!家家戶戶口袋裡都沒幾塊錢!
高建文不想一輩子窩在莊稼地裡種紅薯,這才冒險出來到城裡賺錢,反正他有一把子力氣,腦子又靈活,能說會道,在外麵混得相當不錯。
而那一邊,賀鳴堯躲在火車裡,看著外麵人模狗樣的徐一鳴,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
他那後媽趙佩珍可真是好樣的!
居然連徐一鳴都能調動了,這王八羔子不是和祁謙一塊去邊疆當兵了嗎?
將近三年沒見,當初怎麼都看不順眼的死對頭搖身一變,成了派出所的公安,唯獨他是個見不得光的勞改犯,這會還得狼狽地東躲西藏呢。
紀晟也看見了火車外麵在查人,有點懵逼,抬手拽了拽賀鳴堯的衣袖,低聲道:“這該不會是來抓你的?”
“……就是來抓我的。”賀鳴堯麵無表情。
紀晟聞言,當即往身後瞄了一圈,這個車廂已經空了不少,旁邊也沒人站著。他抬頭道:“那你需要我出手幫你嗎?”
“那倒不用,那個領頭的王八羔子,我和他打小就認識,老熟人了。”
“那他怎麼還會來抓你?”紀晟納悶。
賀鳴堯木著臉:“很不巧,我和他是死對頭,在大院裡天天都要打架。當初讀高中時,我拿著板磚把他腦袋砸破了,害得他剃了三個月的光頭……”
紀晟:“…………”
紀晟聽他語氣不慌不忙,應該是不怕被這些人抓住,頓時也不著急了,轉頭仔細打量著領頭的那個公安,一身製服乾淨利落,肩寬腿長,長得也挺俊朗的。
紀晟不太能想象這家夥被賀鳴堯砸破了腦袋剃光頭的模樣,沒忍住笑了笑,又回頭看了一眼賀鳴堯,不由有點嫌棄。
“既然你和他從小就認識,還是在一個院子裡長大的,怎麼混得完全不一樣呢?”紀晟憂愁道,“你看看人家,穿著公安製服,手裡還有槍,氣宇軒昂的……你再看看你……”
賀鳴堯輕飄飄地捏住他的後頸:“你再說一句?”
“……”紀小少爺閉嘴了。
“乖,”賀鳴堯拍拍他腦袋,“好好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以後老子一定混得不比他差!”
紀晟麵上笑嘻嘻,心裡有句MMP。
看來是真被他說的話給氣到了,養的大狗子脾氣真不太好,紀晟暗自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