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行李堆放在門邊,一個人走到了漆黑昏暗的一樓客廳之內。
在客廳的最中央位置,一盞小台燈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森鷗外就這樣安靜的背對著我,一個人坐在歐式紅木椅上,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擺著一瓶紅酒,和一個酒杯;杯中仍然有液體殘留。
這和他平時的風格不太相像。
早知道,森鷗外這種口味“脫亞入歐”還有“人上人”的級彆,紅酒基本品兩口就不再繼續,像他這種直接見底的喝法屬實有些少見。
這是什麼意思?
喝酒壯膽麼?
我不太理解,我進了港口黑手黨之後自認為老老實實,基本上都是自己乾自己的事情,也沒有對他們產生實質性的傷害,用得著壓力這樣大?
“你來了。”
森鷗外微微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默不作聲的走到了他的前麵。
眼前的場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首先,森鷗外身上已經沒有那件低配版“奇異博士”的披風;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大褂,裡麵還配套了與其相符的白襯衫和領帶。
這老家夥難不成以前還真是個大夫?
第二點個讓我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旁邊的椅子上並不是空的。
那裡坐著一個金發的女人。
女人有著昂撒歐洲麵孔,藍色的眼睛,豐滿的身姿被雪白的護士服包裹,頭上還帶著一頂小巧的護士帽。
當她看著我時,美麗成熟的麵孔波瀾不驚,宛如一尊用冰雪雕刻的人像,無情而疏遠。
這姑娘,不是愛麗絲她媽就是愛麗絲本人。
“首領大人,這是打算回歸診所行業?”
我在他們二人對麵坐下,將後背靠在舒適的椅背上,翹起二郎腿,聲音平靜的說道。
“柚杏醬,你怎麼看待【背叛】”
森鷗外沒有接我的調侃,他那雙深紫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死死的盯著我,如同在盯著一個狩獵品。
“哈哈。”
我和善的笑了笑,友好的看著森鷗外。
“首領大人,背叛這個詞,是要相對而言的。”
“您給了路邊一個孤兒一碗飯,這個孤兒每天都會幫你掃門前雪;但是有一天這個孤兒吃著你的飯,卻沒有給你來掃雪——這也許就叫背叛。”
“同樣的道理,你救了殺手一命,每天照顧他,有一天,這個殺手接了刺殺你的單子,卻義無反顧的來刺殺你——這也叫背叛。”
森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就這樣安靜的聽著我“胡說八道”。
我慢慢的抬起眼睛,盯著對麵的男人:“我認為——站在我這個立場上,隻要沒有殺您,無論做什麼,都不算背叛了。”
難道不是麼?
我完全可以利用手段,將森鷗外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這樣我就有花不完的錢,穿不儘的裙子。
我也可以利用手段,將整個港口黑手黨除了中原中也之外的人都控製住,用欺騙、誘導、恐嚇、威脅的手段,強行讓他們加入我。
這樣一來,我就有龐大的資源來施展我自己的野心。
但是我沒有這麼做。
因為我並不討厭他們。
我喜歡物種多樣性,也支持求同存異。
我自認為不是一個善良之輩,但是從我的身份和特殊性來講,我的作風在我心中已經算的上是道德模範,有什麼問題麼?
森鷗外沉默片刻。
他低聲的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來橫濱有什麼目的。”
我:“我屬於橫濱,也生於橫濱,我沒有任何目的,隻是想在橫濱紮根。”
這話沒毛病,我在橫濱租界海底出生,未來也將成為橫濱的神;這也算是在橫濱紮根。
“………”
聽聞我的話,森鷗外微微揚起下巴,他眯起雙眼,似乎有些困惑,不能夠理解我話中的含義。
“柚杏,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男人雙手撐在下巴上,冷漠的開了口。
“你在這個彆墅中住下,不出兩天,會有一個強大的對手找上門來。”
他的聲音就像敘事,冷漠而平靜。
“到那個時候,無非三中結局:你死,他死,或者同歸於儘。”
森鷗外盯著我,一旁的愛麗絲那雙鬼火一樣藍幽幽的眼睛也慢慢的飄到了我的身上。
“柚杏,我現在還有一個選擇給你。”
“向我交代一切,全心全意為我所用。”
“我會給予你最好的庇護;在那之後,金錢、權利、舒適,你都會擁有。”
說完這段話的森鷗外便不再多言,也不再進行更多的勸解和招安,隻是安靜的靠在椅子上,等待著我的回答。
“謝謝您,首領大人。”
我遺憾的搖了搖頭,回絕了他。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注定不可能為他人所用,成為他人手中的利刃。”
因為我的靈魂和一切早已出賣給了阿夜牁誌古泥,這就是貪婪和野性的代價。
所謂“神的饋贈”,已經在無形中標記好了價格。
“讓我待在這裡吧,首領大人。”
我朝著對方笑了笑。
“我相信——命運,會為我安排最合適的結局。”
森鷗外皺起眉頭:“哪怕是死局?”
我:“即便是死。”
“唉——”
森鷗外仰天輕輕歎了一口氣:“真想不到,柚杏醬,你竟然是這種性格。”
“難道你不在意中也君麼?”
他好奇的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