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努力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361 字 6個月前

瀘江三寨的事如此轟動, 隋子雲早有所料,京內必定派人來查。

但他萬萬沒想到,人來的如此之快, 或者說……早在瀘江事發前,使者就已經出京了。

那到底是為了何事?

乍一照麵,隋子雲對於這位俞大人的觀感倒是極為不錯。

翩翩世家公子,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是從小養就的,那種恰到好處的禮數跟客套,一看便知道是極有氣度涵養的大家子弟。

隋子雲見慣了薛十七郎的不羈,戚峰的粗獷,突然看到俞星臣這樣畫卷上繾綣美人似的矜貴人物,不由心生驚豔。

可最讓他疑惑不解的是, 為何俞星臣一照麵就認得自己是誰?

俞星臣打馬向前,靠近隋子雲。

兩人彼此打量,隋子雲問道:“俞主事為何認得我?”

俞星臣溫聲道:“先前我自酈陽而來,聽聞酈陽薛旅帥跟兩位隊正皆到了瀘江, 而狄將軍亦在此處,聽聞戚隊正身長八尺有餘,氣質威猛,薛旅帥……聞聽也似是個特立獨行的人物,獨閣下的氣質,沉穩內斂, 又身著隊正服色,故而冒昧相認。”

隋子雲一笑:“俞主事真好眼力。”

旁邊跟隨隋子雲的一名副官道:“我們隊正如今已經升了津口旅帥,欽差大人尚且不知嗎?”

隋子雲道:“住口。”

俞星臣麵露詫異之色,卻又微笑著向隋子雲拱手:“原來隊正高升,恭喜。”

隋子雲道:“不敢, 狄將軍抬舉罷了。”

“如今多事之時,隋旅帥正是入主津口的不二人選。將軍自是慧眼識人。”

這短短的一句話,讓隋子雲聽出來,俞星臣對於瀘江三寨發生的事情隻怕已經了然,知道津口主帥空缺。

隋子雲心生警覺,畢竟不知此人前來是福是禍,又看他隨行之人,也不算很多,攏共四五十人,其中多是麵生之輩,唯有前方一個看相貌是本地人的,大概是來為他們領路的。

“承俞主事謬讚,”隋子雲也行了個軍禮,道:“隻是主事前來,為何事先竟無任何消息?如此突然,豈非叫我們手足無措?也失了一路迎迓陪同之禮。”

他話雖客套,實則自然有質問之意。

俞星臣不慌不忙道:“俞某此番出京,兵部各位大人一再叮囑,一路不可張揚行事,倘若有驚擾麻煩地方之舉,必嚴懲不貸。所以……雖則冒昧,卻也請隋旅帥多多見諒。”

他的態度甚是謙和,言語動聽,並沒有任何欽差會有的自大跟驕橫,麵對這樣一個人,連隋子雲身邊同行的那些素來瞧不起“朝廷上差”的將官都有點兒發作不了。

隋子雲便一笑:“俞主事客氣了,我隻是遺憾,因消息不通,竟讓俞主事過酈陽津口,而我等卻未曾一儘地主之誼,竟是我等的失禮了。”

俞星臣口燦蓮花地:“哪裡,俞某在羈縻州興許會耽擱一段時日,若有機會,自然叨擾,屆時還請隋旅帥多多擔待。”

隋子雲打著哈哈道:“求之不得,掃榻以待。”

他們兩個人正是旗鼓相當,倘若此刻俞星臣遇到的不是隋子雲跟是戚峰、或者薛放,那麼這場麵又會大不同了。

兩人寒暄片刻,滴水不漏。

隋子雲掃了眼那帶路的本地土人,抬起馬鞭指了指後方:“俞主事由此沿路往前,再走大概一個時辰,就能到達大佛堂。時候不早,不敢耽擱俞主事行程,改日再會,請!”

兩人各自抱拳,俞星臣帶人先行向前,隋子雲目送他身形遠去,招手叫了傳令兵到跟前,低聲吩咐:“速抄近路往瀘江,親稟狄將軍,就說朝廷的……”

那小兵得令,急忙打馬往小路繞了過去。

就在隋子雲率人開拔之時,遠處的俞星臣馬上回頭,遙遙地向著隋子雲的方向笑了笑。

佛堂精舍。

薛放將傘擲給門口的侍衛,在楊儀進門的時候及時抬手扶了她一把:“慢些。”

兩人向內走去,卻見一名近侍正捧著一個水盆快步走了出來。

楊儀掃了眼,見盆中竟是殷開的血,她心頭一震,看向薛放,卻見他也滿臉驚疑。

臥房之中,狄聞倒在榻上,狄小玉手在床邊,一名大夫正在低低說著什麼。

薛放先行入內:“將軍如何?”

狄小玉見了他,更是淚流不止:“十七哥。”她站起來,撲到薛放懷中。

薛放握著她的肩膀:“病人跟前不好就哭,有什麼你說,自有法子。”說話之時他看向身側,正見楊儀走了上來。

明明是單薄的身影,卻給人難以言說的安心之意。

楊儀才走到床邊,那原先跟狄小玉說話的胡大夫打量著她,似笑非笑道:“你就是楊先生,京城內太醫楊家的人?”

什麼“太醫楊家”,楊儀從重生後想做的便是跟楊家一刀兩斷。

先前不過是因為在中彌寨、薛放先斬後奏的權宜之計罷了。

正欲否認,薛放道:“囉嗦什麼?不緊著看病,查起家譜來了?”

胡大夫顯然是不敢得罪他,陪笑道:“我隻是聽聞有太醫楊家的人在此,心生敬仰罷了。”

薛放道:“你隻說,將軍的病症如何?”

大夫這才道:“將軍是突然間氣血逆行,導致嘔血,至於腹痛……也是將軍的老毛病了,隻不過此次發作的較為嚴重些。隻要吃一副八珍散,或可起效。”

楊儀正在給狄聞把脈,本來不該分心,聽了這話,忍不住道:“八珍散溫平不燥,服之不至於有礙,可這是專門調理脾胃的藥,並不是治根本的。”

胡大夫言之鑿鑿地:“將軍這顯然是氣急攻心了,又加上連日勞累所致,病症是沒有什麼大病的,這幅八珍散正好補氣健脾,又對食欲不振有效,待將軍休養片刻,再行進食,情形自然好轉。”

薛放雖是外行,可聽著這話卻仍察覺不太妥:“放屁,吐了那麼一大盆血,還沒有大病?你有沒有好生看看?”

楊儀定睛看了那胡大夫半晌,不再爭辯,隻低頭細聽。

先前她才給狄聞把過脈,那時狄聞的脈象十分凶險,虛中有洪,可此刻,他的脈搏突然平穩許多,就好像洪脈之中的洶湧來勢去了,隻剩下緩緩退潮之勢。

楊儀愕然驚訝。又去看狄聞的口唇,麵色:“今日將軍可吃過什麼東西?”

狄小玉在旁道:“父親這幾日進食甚少,早上喝了些許白粥,一塊茯苓糕,又吃了兩顆鐘乳丸,便沒再用彆的。”

薛放問:“怎麼了,是不是吃的東西不對?”

楊儀抬頭看向薛放,她還沒開口,薛放已經明白,對狄小玉道:“把將軍用過的東西拿來給我看看。”

小玉慌忙叫人去拿了些剩下的白粥,茯苓糕,薛放細看,又湊近聞了聞,好像沒有什麼,叫人拿銀針刺過,也好好的並未變色。

楊儀道:“將軍所用鐘乳丸,可否給我一看?”

這鐘乳丸有溫肺助陽,補益肺腑的功效,咳喘內虛的人日常服用,有健身補氣,聰耳明目等許多好處。就如同楊儀隨身帶的那些藥丸一般,俱是極好的。

狄小玉不明所以:“那鐘乳丸是父親吃了幾年的,也要看麼?”

薛放掃了眼楊儀,直接答道:“拿來就是。”

狄小玉便親自去把剩下的藥丸取了來,不過四五顆:“隻剩下這些了。”

薛放見是如豆子般大小的蜜丸,拿起一顆細看,他當然看不出什麼來,又聞了聞,表麵一點甜,底下是輕微的清苦氣味。

楊儀也取了一顆,放在鼻端細嗅:人參,鐘乳,乾薑,附子,杏仁……

碾開再看,也瞧不出什麼來。

旁邊胡大夫得意洋洋地說道:“如何?我原本說過將軍的病症乃是一直以來的舊症,不必驚慌。”

薛放看他那酸溜溜的樣子,病人還躺在榻上,他居然露出這幅嘴臉。

十七郎嘿嘿一笑:“你再在這裡說這些沒有用的酸話,我就先捶你一頓,等你也吐出一盆的血後,你再看看我驚不驚慌就是了。”

胡大夫咽了口口水,不敢挑釁,悄悄往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時,榻上狄聞醒來:“是誰……十七嗎?”

薛放趕忙上前:“將軍,是我。您覺著如何?我叫楊易來幫您看看。”

狄聞雙眸有些渾濁地,卻總算看到了楊儀:“楊先生,我……咳,請扶我起身。”

薛放趕忙伸臂過去,將他攬著扶起,狄小玉取了個枕頭放在他腰後。

狄聞靠著床壁坐了,喘息了會兒才道:“我元說過這是老症候,沒什麼要緊的,十七你……不要對胡先生沒上沒下。”

那胡大夫聽了,臉上又流露出一點小小自得,仿佛有了仗腰子的人。

薛放瞥見,恨不得過去真捶他,可他又禁不起自己一拳,當下少不得安撫狄聞:“我同那位先生說笑呢,哪裡能真動手呢?若打死了他,還得麻煩找新的。”

胡大夫的臉色微綠。

狄聞嗬地一笑:“你罷了。”他垂眸沉思片刻:“你們都先出去吧,楊先生且留,先前你往村寨治療疫症的事,我有幾句話問你。”

薛放很意外,狄小玉跟胡先生仿佛也是同樣,但到底不能跟病人爭執,於是各自退出。

等人都退了,楊儀才道:“將軍真的是想問我疫症的事?”

狄聞凝視她:“當然不是,隻是為了說話方便而已。你,現在該告訴我,你從我的脈象裡聽出了什麼吧?”

楊儀道:“我說之前,也有句話想請教將軍。”

“哦?”

“那位胡先生,將軍是從何處請來的?”

狄聞的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怎麼了,可有不妥?”

楊儀道:“在下不敢說。”

狄聞低笑了聲:“我都特意把人趕出去了,你還有何不敢的?難道怕我賣了你。”

楊儀斟酌說道:“我先前看過那位先生所開藥方,他的字、方子,都算上佳,可見不是招搖撞騙之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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