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308 字 6個月前

從大佛堂沿著官道行了近一個時辰, 隊伍放慢了速度。

嗒嗒嗒,馬蹄聲靠近,楊儀正在閉目養神, 卻聽外頭車壁上給輕敲了兩下。

她微微歪頭睜眼的功夫, 車簾被撩開。

薛放自馬上俯身,掌心朝上向她招手示意。

楊儀湊近了過去:“旅帥何事?”

薛放道:“前頭是津口, 咱們順路過去探一探。隋嬤嬤已經在這兒停了腳,然後還有狄小玉……據說她病了。”

楊儀若有所思:“知道了。”

“知道什麼?”薛放笑瞥了她一眼:“你當她是你?她那身子骨壯實的很,頂多受點罪不至於有大礙。”

說完之後, 薛放突然微怔:“我是說、她比你可康健多了……”不知何故,仍覺著這話有點兒不妥:“罷了罷了。”沒再多言, 十七郎撥轉馬頭往前去了。

楊儀隻以為這前去津口,自然可以順便給狄小玉把把脈,誰知薛放這般說。

她起初也沒聽出什麼不妥來,直到十七郎走了, 才咂摸出這句話的不妥之處。

津口巡檢司。

隋子雲並未換了服色, 依舊那身舊日的隊正武官袍,領了幾個人, 在衙門門口迎接薛放。

薛放躍下馬來,打量著他:“以前在我手下的時候都還沒這麼殷勤, 現在跟我平起平坐了,乾嗎又巴巴地跑出來行這份虛套?”

隋子雲道:“官職是一回事,再怎麼樣, 你都是我的旅帥。”

薛放嘖了聲:“才見麵就搞這套, 怎麼,想叫我在你這津口感動的掉淚?”

隋子雲一笑,看看停在後麵的馬車:“聽說楊先生先前為狄將軍用藥, 十分順利。”

薛放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屠竹在扶著楊儀下車:“嗯,這方麵兒他從不叫人失望。”

隋子雲道:“旅帥對楊先生,是不是越來越……親近了。”

“這是什麼話?你怎麼話裡有話一樣?”薛放還挺警覺。

隋子雲琢磨著:“以前還叫一聲‘先生’或者‘楊先生’,最近都不這麼叫,隻叫‘他’。”

薛放無可辯駁,就隻說道:“總叫先生顯得我多虛心好學似的。他也大不了我多少,或許未必比我大呢!……索性直呼其名倒也便宜些。”

隋子雲便笑而不語,隻扔下他,過去跟楊儀寒暄。

“你到底是來迎接我呢,還是迎接他?”薛放扭頭望著他的背影,嗬斥:“……到底誰是你老上司!”

隋子雲置若罔聞,上前招呼楊儀。

楊儀微微垂首:“子雲哥哥。”

薛放耳尖聽見,學著她的語調跟著念了句,哼道:“還挺親熱。”

巡檢司後院。

薛放被個丫頭領著向內。

之前韓青在的時候,他沒有家眷,府內除了做飯的一個婦人外,再沒有彆的女人。

狄小玉被扭送過來後,隋子雲臨時地去叫人找了個本地的小丫頭來伺候。

這小丫頭體態微胖,梳著雙丫髻,一邊走還不時地回頭打量薛放。

薛放給她看的耐不住:“我臉上有花,還是頭上長角?”

小丫頭嗤地笑起來,卻也不打怵,竟問:“你這麼年輕,又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是我們旅帥的上司呢?”

薛放道:“甘羅八歲還是丞相呢。人不可貌相知道不知道?”

小丫頭問:“甘羅是誰?”

薛放道:“一個小屁孩子。”

“那人不可貌相是什麼意思?”

薛放驚訝:“你認不認字?”

“家裡窮,我又是女孩兒,認字做什麼。”

薛放沉吟:“你在這兒一個月多少錢。”

“隋旅帥大方,給我二百錢。”

薛放道:“二百錢夠了,你去跟你們旅帥支點錢,請個教習師父多認認字讀讀書吧。”

小丫頭不明白,顯然也並不打算照他說的做:“留著買米麵吃食、給家裡豈不好。”

薛放道:“彆隻顧著吃嘴,腦袋裡空著,就是案板上的豬。”

這句小丫頭卻懂了,委屈地:“你、你罵我……”

薛放道:“罵你是為你好。你能聽進去是你造化,聽不進去是你沒福。”

小丫頭咕嘟著嘴:“你這個人……長的像是畫裡的美人,嘴卻這樣壞,哼。”

這時兩人到了狄小玉的臥房,小丫頭歪著頭白著眼,把簾子掀起來:“姑娘,那個薛旅帥到了。”

薛放才進門,就見狄小玉背對自己躺著。

他走到跟前,俯身向內看了眼,見她雙眼緊閉,眼睫微微地抖。

薛放便抬腳,用靴子尖在狄小玉背上輕輕地踢了踢:“起來了,跟我麵前裝什麼?”

門口的小丫頭見狀,吐了吐舌,心想原來這美人一樣的旅帥不僅是對自己尖刻,對姑娘都這般一視同仁的粗暴,她突然就不覺著委屈了,偷偷抿嘴一笑。

床上狄小玉耐不住,一骨碌翻身坐起來,還賭氣使性子的:“你怎麼來了?我怎麼回去?”

薛放打量她臉上:“胖了。臉圓了一圈。”

“什麼?”狄小玉驚慌失措,趕緊摸摸自己的臉:“我飯都少吃,怎麼會胖,你少胡說。”

薛放道:“再少吃也沒缺著你的,不然你哪有力氣在這裡跟我嚷嚷?整天吃了就在這趴著,你是不是覺著你比外頭那胖丫頭瘦,所以拚命想壓過她?”

外間偷聽的小丫頭一跺腳,氣的走了。

狄小玉拿手捶他,又愀然不樂地低下頭:“你還跟我說笑,十七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爹把我送這兒,是想乾什麼吧。”

“乾什麼?總歸不是要害你,若說這天底下還有真心對你好的人,那就是狄將軍,因為他是你爹!你要不是有這麼一個爹,早不知……”說到這裡,薛放良心發現,“罷了罷了,這兒也沒委屈你了,隋嬤嬤是最會照顧人的,你何苦哭喪著臉。”

狄小玉被他說的眼圈發紅:“最近這都是怎麼了,父親生了病,青哥就那麼沒了,我又……十七哥,我心裡愁悶的很,你又怎麼知道。”她捂著臉哭了起來。

薛放歎了口氣,伸長手臂,蜻蜓點水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要不怎麼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呢,可再難念也得念啊,除非是死人才不用念,可好死不如賴活著,對吧?”

雖然薛十七郎很不是個能夠以言語解勸、撫慰人心的,但奇怪的是,狄小玉跟他說了一番後,感覺心裡竟輕鬆了好些。

“十七哥,你自己回來的?瘋子呢?還有楊先生……”

薛放道:“戚峰被絆住在瀘江那邊呢,楊易跟我一路。”

他往門外看了眼,琢磨:“剛才我看隋嬤嬤鬼鬼祟祟,兩個人不知道又要做什麼,你說怪不怪,一個叫‘子雲哥哥’,一個叫什麼‘衝之’還是……我沒聽清,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弄的這麼曖昧不清的了。”

狄小玉也聽得呆呆的:“楊先生稱呼嬤嬤是‘子雲哥哥’還好說,那個又是什麼……莫不是楊先生的小名?或者字?”

薛放道:“多半。”忽然心裡彆扭:“可我都還不知道的,怎麼嬤嬤就知道了?”

“隋嬤嬤可是個精明的人,我最討厭他了,看人的時候總像是在打什麼壞心眼,”狄小玉急忙下地:“快去看看他們乾什麼,彆又叫他算計了楊先生。”

兩個人一拍即合,趕忙出了院子,抓了個士兵一打聽,好像是去了巡檢營。

薛放震驚:“果真有內情,帶楊易去巡檢營做什麼,總不會是叫他檢閱這津口軍威吧。”

路上的時候薛放曾跟楊儀說過狄小玉病倒,楊儀就以為是要她來看看,所以薛放才說小玉身體壯實不用看。

可他們都沒想到,津口衙門確實有個人需要她給看看,而那位不是彆人,也算是薛放照麵過的“熟人”,正是昔日韓青的手下英虎。

原來自打那日劫囚不成,那些將士們返回津口,意氣消沉。

尤其是英虎,他的右臂給薛十七郎震碎,已經完全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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