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牛氣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5008 字 3個月前

小獄卒帶著斧頭, 悄悄避開人出了牢房。

斧頭向著小獄卒道了謝,又托他多看著薛放,自己一路狂奔報信去了。

而就在斧頭跑出笏山巡檢司衙門之後, 有兩道人影自巡檢司大門閃了出來。

田溪橋目送斧頭小小身影消失在長街上,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今晚上大家都忙得很啊。”

他旁邊的是笏山巡檢司旅帥潘四漣,潘旅帥道:“田通判故意放這小毛孩子進去探望薛旅帥, 不知何意?”

原來田溪橋先前雖走了, 卻叫人加倍留意監牢的情形, 小獄卒被打而越勇,偷偷帶斧頭進內,也不過是他故意叫人放水。

實則一切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田溪橋道:“何意, 當然是捉大魚了。”

“誰是大魚?”

田通判看看天色:“潘旅帥不必著忙, 待會兒你自然就能見著。”

他一招手, 身後又有幾人走了出來,除了先前跟著他的那些春城衙門的副手之外,其中一人, 竟正是永錫巡檢司的羅隊正,並先前那壯膽向戚峰諫言的老參軍。

斧頭如一陣風似的趕去戚峰下榻的驛館。

從白天審訊後, 戚峰先罵田溪橋, 把所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話罵了一遍, 仍無法解氣。

跟他的副手道:“旅帥,先彆罵了,快想法子要緊,這田通判是衝著薛旅帥人頭來的……偏偏薛旅帥又當堂認了,今日看田通判那架勢,若非屍首沒帶來,怕是立刻就要判決, 那時再想改就難了。旅帥怕是鬥不過他……要不要催一催隋旅帥那邊?”

戚峰搖頭:“笏山就在津口對麵一河之隔,隋子雲早該知道,他能來早來了!”

“人雖不能來,可是……隋旅帥既然消息靈通,難道法子也不肯給您出一個?這一河之隔來往又非很難。”

戚峰直了直眼睛,忽然憤怒:“聽說狄小玉一直都在津口,哼,我看他是等不及要當狄將軍的女婿,這會兒怕是不敢插這個手,免得壞了他的好事。”

正說著,外有人來報,說外頭有個人自稱是瀘江來的,要見戚旅帥。

戚峰本不想在這時候見外人,可聽說瀘江來的,有點擔心佩佩會如何,便叫傳進來。

不多時那人進門,二十左右年紀,著一襲尋常青衣,上前行禮,含笑道:“旅帥還認得我?先前我在咱們瀘江巡檢司的門房上,今日經過這裡聽說旅帥在此,特來磕頭。”

戚峰定睛細看:“你是……”望著那人麵孔,突然道:“哦,是你啊。”擺擺手示意身邊的人退下。

身邊的人都退了出去,戚峰站起來:“薑雲,你怎麼忽然跑來了?是不是隋嬤嬤叫你來的?”

原來這人哪裡是什麼瀘江的,而是隋子雲身邊近身的薑侍衛,他見屋內無人,才說道:“我們旅帥知道此處的事,可惜不能親來,所以叫我來給旅帥帶兩句話。”

戚峰正想取經,可聽隋子雲不能來,便哼道:“有什麼東西拴著他的腿?他為什麼不能來,刀架脖子上了他倒坐得住!”

薑侍衛忙陪笑:“戚旅帥,你且聽我說完再撒脾氣不遲。”

戚峰滿臉不悅:“我倒要聽聽他特意叫人來,有什麼了不得的話。”

薑侍衛靠前,在戚峰耳畔低語了兩句話,道:“我們旅帥說了,隻要您按照這兩句行事,薛旅帥必定無恙。”

戚峰瞪著他:“我……”正要表達自己的不懂,忽然是斧頭從外竄了進來:“瘋子,快!救命吧!”

戚峰猛地跳起來:“怎麼了?是旅帥……”

斧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就把自己跟小獄卒偷偷潛入牢房的事告訴了他:“十七爺說了,叫你快去監軍所,不管怎樣都要把楊先生一根頭發絲也不掉地救出來!”

戚峰目瞪口呆:“這怎麼說?姓楊的不是好好地在溫監軍那當貴客享福的麼?他又不是給關在牢裡……”

“你彆問!”斧頭跺腳:“橫豎這是十七爺吩咐的,他說的真真的,隻要你能把楊先生好好地救出來護他無事,十七爺自然無事。要不然……”

斧頭想到薛放被關在牢房的情形,說不下去了,小嘴努了努,一下子放聲大哭起來:“要不然十七爺就沒命了!”

戚峰原本也以為薛放又不知操什麼心了,待看斧頭如此,才忙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還不行嗎?真是……他們難道用的是一條命,怎麼這個有事,那個也有事,離了誰竟活不了?我真……”

他嘴裡說著,又去摸下巴頦:“說救人,該怎麼救,總不能白眉赤眼地衝進監軍所把人搶出來?我今兒也去過一次,那溫監軍簡直就像是個渾身塗了香油的黃鼠狼,滑不溜手,見都不肯見我……正兒八經地要人自然也不成了……”

薑侍衛在旁聽到這裡,有些驚心:“戚旅帥,您可得記著我們旅帥方才跟你說過的話,千萬彆……節外生枝才好。”

戚峰早把那兩句話扔到九霄雲外了,聽他提才想起:“啊……可你說怎麼辦?十七把話說的這樣死,你叫我不管嗎?隋子雲要真擔心這兒的事,叫他自己來,說兩句沒頭沒腦的,我怎麼知道他不是哄我?”

原來方才薑雲說的是“按兵不動,絕處逢生”這兩句,戚峰本來是要聽得,可惜斧頭來的更加及時。

薑雲目瞪口呆:“戚旅帥……”

“你彆出聲,”戚峰揉著額頭,似乎想從自己漿糊一團的腦袋裡擠出一兩個不太高明的主意:“讓我想想到底該怎麼辦最好。”

夜漸漸深了。

戚峰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挑了幾個輕功出眾的侍衛。

薑雲隻覺大事不妙,但他方才幾次攔阻,戚峰哪裡會聽他的話,除非隋子雲親身在此。

“你起開,彆耽誤我正經事,”戚峰被他嘀咕的煩了,“就算隋嬤嬤現在在這裡也沒用,他跟十七之間,我也隻聽十七的。何況是你?”

薑侍衛覺著受到了無情的傷害:“戚旅帥……”

戚峰緩了緩:“行了,你不過也是傳消息給我,聽不聽畢竟在我,就算有個什麼,也不怪你。”

他安慰了薑雲一句,便又對斧頭道:“你留在這兒等著,彆四處亂跑。”

笏山跟津口相隔雖近,但跟津口不同。笏山相對安穩,跟對麵繁忙雜亂川流不息的津口相比,笏山安穩的像是被許多血管圍繞的一顆小心臟。

自從溫英謀坐鎮後,近十年沒發生過什麼事關人命的案子官司等。

潘四漣的巡檢司,晚上雖也分更次值夜,但年年的安穩也讓眾人心生懈怠,隻走馬觀花一趟了事。

加上戚峰眾人行動迅速而隱秘,直到他們摸到監軍所,找到適合翻牆之處,始終都無人察覺。

戚峰覺著到目前為止,實在順利的出奇。

隻是這監軍所雖不算很大,但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一時不太清楚到哪裡去尋楊儀。

幸虧今晚他的運氣仿佛格外的好,有幾個監軍所的仆從正經過,一邊走一邊說話,竟道:“那位楊先生就是給狄將軍治過病的,所以先生格外厚待……”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著病病弱弱清清秀秀的,竟是個神醫呢!”

“之前裡頭的拿了他開的藥單,去藥局裡叫人製藥,把那些多年的老大夫都驚動了,紛紛問是誰開的單子,且說若肯留下單子,情願把那些藥材啊什麼的都白送呢。你說他可能不能耐?”

“天神!怪不得先生如得了寶貝一樣。”

“可惜他不會留在咱們這兒,據說明兒就要往春城去了。”

“明兒?我剛才聽說有個什麼欽差之類的……去找他了,倒不知又是為了何事。”

說到這裡,其中一人側耳聽聽:“你聽,是狗叫,咱們院裡沒養狗,自然是那楊先生的了……怎麼叫的這麼急呢?”

戚峰暗喜:“好豆子!是不是知道我來了,所以趕著叫我去呢!”他隻顧高興能找到楊儀了,竟沒在意什麼“欽差”。

犬吠聲就像是大海之中的燈光,引著他們迅速到了一處院落。

一牆之隔狗叫聲更大,戚峰開始不安,他畢竟也是豆子的半個主人,聽出豆子這麼叫,應該是出了事。

戚峰心想:“十七的嘴該不會這麼準吧。我的楊先生,你可千萬好好的,不然我沒法兒交差。”

正要衝進院門,就聽有人道:“管你是誰,快給我讓開!”

另一個聲音道:“你最好退下,不要逼我動手。”

戚峰聽出前一個正是屠竹,當下想也不想,也不怕身形暴露,刷地就閃了進去!

屋簷下,屠竹跟靈樞兩個,正彼此對峙。

他們旁邊房門緊閉,豆子的叫聲從內傳出來,可聲音越來越小。

戚峰人還沒到跟前先喝問:“怎麼了!楊先生呢!”

屠竹見了他,如見救星,忙道:“在裡頭……那個俞大人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對先生怎麼了,他不叫我進去……”

靈樞見戚峰來的極猛,閃身將他擋住:“請留步!”

戚峰喝道:“滾!”

靈樞手中的刀出鞘,戚峰卻不跟他對招,直接揮拳直奔他麵門,戚峰竟是毫不在乎這一拳過去,自己的手臂也勢必會被靈樞的刀鋒所傷。

靈樞見他這不要命的架勢,反而不敢輕易傷他,隻忙後退。

正要變招再擋,就聽到裡頭俞星臣道:“楊儀,楊儀!”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戚峰尤甚,他跟著吼了聲:“楊易?”一腳把門踹開。

兩扇門刷地大敞開,夜風奔湧而入,吹得俞星臣的白衫烈烈舞動,折上巾的黑紗飄帶也隨之飛起。

他正傾身的姿態。

而在俞星臣身前,楊儀跌坐地上。

她歪著身子,一隻手指著俞星臣,鮮血從顫抖的手指上淋淋漓漓滴落,她仿佛在說什麼,可惜戚峰聽不清,但這已經足夠了。

“姓俞的!”戚峰大吼了聲:“你乾了什麼!”

就在戚峰撲向俞星臣的瞬間,靈樞及時過來擋住他。

與此同時,楊儀低頭,竟又嘔出了一口鮮血。

正在戚峰目眥欲裂之時,院門外呼啦啦,竟進來一大堆的人,中間的幾位,溫英謀,田溪橋,潘四漣,以及春城來的數位和永錫的羅隊正跟那名老參軍等。

“楊先生楊先生!”溫英謀一疊聲叫著,他跑的最快,道袍鼓足了風地衝進門口:“楊先生怎麼了!”

田溪橋跟其他幾位不敢落後,緊隨到門口。

正見楊儀俯身嘔血,俞星臣臉色慘白。

倒是溫監軍第一個先上去扶住了楊儀:“楊先生這是……”猛然發現楊儀的右手上也滿是鮮血。

楊儀見又有人來了,這才似鬆懈下來,她似乎還想看看戚峰在哪裡,但實在沒了力氣。

閉了閉雙眼,一聲不響地暈厥過去。

溫英謀扭頭:“快快去傳大夫,快……叫阮成明跟蘇德輝一塊兒來!”

這兩位,是笏山本地頗為有名望的先生了。

此時靈樞看到有人來了,便退到俞星臣身旁去,戚峰一時也顧不上為難他們,也趕去看楊儀如何,一轉眼,卻見豆子躺在牆根處,一動不動。

此時俞星臣走過來,竟是要將楊儀抱起。

戚峰正要去看豆子,見狀挺身喝道:“彆碰楊先生!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俞星臣淡淡道:“我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