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新的加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888 字 6個月前

薛放道:“你以為我還會被你蒙騙?”

俞星臣啞然,知道他指的多半是上次在雲陽,靈樞透露的那句。

不動聲色地,俞星臣道:“那是薛旅帥自己誤會,她確實跟京內一位大人沾親帶故,那大人一直在尋她,笏山那夜我之所以尋她,也就是想轉告她那位大人的意思,如此而已。”

薛放氣的笑了出來:“原來是我多心……”聽他提起那晚,又問:“後來呢?”

俞星臣籲了口氣:“那會兒情形危殆,她病的也已經不支,此事溫大人跟兩位先生都知。我因已經提前寫過信告訴那位大人找到了她,所以不願失信,故而才大膽懇求溫監軍,隻說許一個全屍,求了些人情……還好將人弄了出來。”

薛放呼吸都急了些:“然後去了哪兒,還有你說的那位勞什子大人,我要名字。”

“事關他人隱私……”俞星臣皺眉。

薛放道:“俞大人,誰知你說的是不是真話,誰又知道你是不是偷偷把他害了?”

俞星臣閉上眼睛,輕輕歎息了聲:“好吧,也許,你應該聽說過安衍伯?”

薛放皺眉:“老爵爺?怎麼跟他有關?”

俞星臣道:“老爵爺因思戀兒孫,百般找尋不得……先前有一回我去南邊,無意中尋到線索,可公子早已下世,隻有他的妻子獨自撫養楊易,咳,當然是化名……那女子卻也病入膏肓,我已然去遲了,楊易也因而一走了之。”

薛放震驚。

安衍伯府的事情不是什麼隱秘。

老爵爺膝下本有一子,早跟門當戶對的戶部王員外府小姐定了親,不料公子一次外派,竟跟本地女子一見鐘情私定終身,非她不娶。

老爵爺性子燥烈,大怒之下竟不認親生兒子,本是想逼迫公子回心轉意,誰知公子就也賭氣不曾再回京,一直都在外地,隱隱聽說也有了孩子。

如今安衍伯年紀漸大,開始思念兒孫,隻是公子仿佛也要跟京內斷絕關係,有些難尋。

俞星臣道:“我因憐惜老爵爺一把年紀,才不惜做出此事,之前安衍伯得到消息,立即派人去接,當時楊易病情不佳,我也隻能將人給了安衍伯所派之人,也許……已經接了回府內也未可知,你若回京,稍一打聽就知道我說的是否是真。”

這一切,有來有去,毫無破綻。

甚至連楊儀乍見俞星臣時候那種悲恨的反應都似有了解釋。

怪道她不願回京,原來身世竟這樣可憐。

薛放雖然知道俞星臣心機千層,但幾乎卻也在一瞬間便相信了他這話。

也不由得他不信,畢竟俞星臣的這“謊”,裡頭除了安衍伯外,卻跟楊儀的身世遭遇,大同小異。

之前在人頭穀,薛放被韓青點化。

他立刻飛馬趕回笏山,把正在“閉關”的溫英謀拽了出來。

麵對薛放要把他煉製的那所謂“金丹”都塞進肚子裡的威脅,溫英謀隻得告訴他真相。

至少是一部分真相。

溫英謀道:“不錯,下葬的那個,的確不是楊易。”

當時雖是夜晚,可薛放覺著一瞬間天都亮了。

這個問題從人頭穀分彆到趕回笏山,他牽掛了一路。

溫英謀被四馬攢蹄地吊在房梁上,薛放激動下一鬆手,他晃晃悠悠地仿佛蕩秋千一樣轉動。

驚呼了聲,溫英謀忙又道:“俞主事說楊易是他相識之人,所以想保一個全屍,我自然不可能答應,誰知他手上握有一些不利於狄將軍跟你的事,他願意作為交換,我……心想用個將死之人,換個守口如瓶,倒也……劃算。”

薛放問:“他握著些什麼事?”

溫英謀給他一把拽住繩索,驚魂穩定,道:“第一件,是酈陽曹方回的案子,咳,他查明那屍首是女子,一旦翻案,你跟隋旅帥都會被牽連。第二件,是……瀘江、三寨,韓青雖已伏誅,但巡檢司屠戮寨民,甚是不像話,再加上施武也有不利於俇族的舉動,還有你的胡作非為……這可是巡檢司監管失職,甚至會影響到狄將軍。至於、第三件……就是小玉姑娘,你也知道原本她是該進京入宮的,雖然說她已經跟隋旅帥私定終身,但回京後如何複命,還是得靠俞主事,因此……”

用一個將死的人,換這麼多“把柄”,這是穩賺不虧的買賣。

所以溫英謀肯乾。

薛放再問溫英謀俞星臣把人帶去了哪裡,溫監軍就再也不知道了。

廳中。

俞星臣說了這半晌,背上又有點兒疼。

但也值了。

他端詳薛放的神情:“薛旅帥,事情我已經說清楚了。不過,我也有一件不解。”

薛放盯著他:“你又怎麼。”

俞星臣道:“你不覺著……你對於楊易,實在是有點兒過於糾纏了嗎?”他的言外之意,薛放聽得出來。

薛放道:“你當然希望我不管不睬,倘若你起了歹心,暗害了他,自然無人追究。”

“嗬,”俞星臣笑了笑:“你放心,我對天起誓,我絕不會……暗害,甚至我……一定會儘我所能護她周全。”

在薛放聽來,他是在維護安衍伯那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孫子”。

可聽著仍是有些怪。

俞星臣卻又道:“不過,旅帥對她所做,於公於私都已足夠,甚至……有些超過了。我想,是不是該,到此為止了。”

薛放沒心思管這句話。

按理說,俞星臣的交代有頭有尾,先前知道下葬的不是楊儀,他的眼前豁然開朗,如今又知道楊儀不會被人所害,他的心已經放下大半,隻是沒見著人,他始終……

“不對。”薛放突然道。

俞星臣沒法形容自己聽見這句的時候,心頭那驚顫的感覺。

幸而他麵上還是不動聲色:“哪裡不對。”

薛放道:“明明有人看見他同你隨行。”

俞星臣覺著自己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整個人都死僵了。

難道方才那天衣無縫的一番話,就白費了?

難道還是功虧一簣。

“是麼?怕是……看錯了吧。”俞星臣心裡有個影子在暴跳,麵上卻竟還是安靜如水。

薛放盯著俞星臣:“巡檢司衙門的人,豈會看錯?你……又是在跟我說謊……”

正在這時,後廳裡忽然有一點異樣的響動。

如人輕咳。

薛放眼神驟變。

他如找到星火似的,不顧俞星臣,急閃身向後:“楊易?”

有個人在那裡,躲躲閃閃,像是要出來,又像是要避開。

薛放風一樣掠到,狠狠將他一把抓住:“我就知道你……”

他的喜悅在瞬間一湧而出,像是滔滔江河那樣踴躍,但是很快,狂喜之色從他臉上消退,他呆在原地。

他確實抓住了一個人,一個……臉很白,氣很虛,病歪歪的,看著有點弱不禁風的人。

但那不是楊儀。

對方也有些驚訝地望著他,以及他死死抓著自己胳膊的手:“這、你……”

沒有人看見,端坐在廳內的俞星臣,身子幾乎往太師椅下滑了幾分。

俞大人用有點兒顫抖的手,悄悄擦了擦額頭的汗。

真是……他幾時這樣狼狽過。

“你是誰!”薛放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好像前一刻還在雲端上,可在看見麵前之人的臉的時候,就被一腳踹了下來。

“我?”那人笑了笑,饒有興趣地把薛放從頭看到腳:“我姓白,名淳,曾任太常寺博士,此番被吏部召喚回京。”

他探頭看向俞星臣:“賢弟,這位小兄弟是?”

俞星臣籲了口氣:“這位……原本在羈縻州任巡檢司旅帥的,扈遠侯之子,薛放薛十七郎。”

“啊,薛十七郎!久仰久仰!果然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白淳的聲音也輕飄飄地,似乎比楊儀還見幾分女氣。

薛放擰眉,忘了自己還在掐著他的手臂。

白淳含笑打量麵前的風流英武少年,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他緩緩抬起雙手,仿佛在打拍子似的開始擊掌,口中唱曲似的念道:“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美哉,妙……”還未讚歎完,便又低頭咳嗽起來。

他這弱不禁風,動輒就咳的做派倒也像是楊儀。

薛放才發怔,忽見白淳過於白皙的手,尾指蘭花似的挑著。

他趕緊鬆開手,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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