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859 字 3個月前

俞星臣這兩日過的比較焦心。

在薛放為他被扣了一半的俸祿、發出“幸好不是我”的感慨之時, 俞星臣要麵對的是來自巡檢司,俞家,以及顧家的三方壓力。

巡檢司這裡好說, 他是才調過來的,而早在他沒過來之前, 便是馮雨岩看中的人, 老將軍甚是器重, 不至於苛責。

事發後, 俞星臣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擺明了也不是他們挑事, 而是顧瑞湖欺男霸女成性。

馮老將軍雖覺著此事鬨得過大, 但他心知肚明,顧家在大通碼頭為王稱霸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 則是動手打了顧瑞湖的是薛放。

雖然俞星臣把責任兜攬了下去,馮雨岩心裡清楚,若認真追究下來,少不得也得把薛放再牽連痛打, 如今俞星臣擔下一切, 老將軍索性就外嚴內鬆,隻把俞星臣痛斥了一番,以無故缺勤的罪名隻罰了半個月俸祿,反正顧家那邊也沒追究, 這個理由,已經足夠。

另一方麵是顧家。

說起來,俞家跟顧家,向來並不算親密, 交情泛泛,隻是彼此知曉而已。

這其中難免有彼此都看不上的原因,俞家累世簪纓,地位超然,而顧家則汲汲營營於漕運,雖然財大氣粗人人敬畏,但畢竟比不上俞家的家世地位。

因為跟楊甯的關係,俞星臣有意同顧家“修好”,可看來看去,年青一輩中,唯獨顧瑞河還是個可親近的,兩個人在官麵場合見過幾次,倒也還算說得上話,不過也就如此而已。

本來這種關係也就夠了,俞星臣卻是沒算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跟顧家對上。

他是知道的,這顧瑞湖的品行雖不端,可卻是顧家的寶貝蛋,這一場過節算是結下了。而他的自尊也不容許他去跟顧家低頭致什麼歉。因為顧瑞湖那號人他根本也看不上。

俞星臣唯一擔心的,是楊甯會怎麼想。

然而從上次他表示要求娶,楊甯態度不明後,兩人就再沒碰過麵,也正因這樣,俞星臣猜測會不會再因為這個,導致楊甯誤會自己之類。

俞星臣有心想跟楊甯見一見,親自告訴她事情緣故。

隻是在他分/身去跟楊甯碰麵之前,俞星臣先要過了家裡長輩這一關。

俞家如今的掌家,是俞星臣的伯父俞鼐,如今貴為戶部尚書,正三品重臣。

俞鼐一子兩女,長子在國子監任從六品的監丞,斯文一派。

俞星臣的父親俞鼎,翰林院侍讀學士,如今有三子,長子俞東君,亦在翰林之中任從六品修撰,二子俞西驍,外放西北,時任舜州通判。

俞家的後輩人才雖多,但身為一族之長的俞鼐,卻曾多次在公開場合,不避旁人地讚揚俞星臣,說他是俞家眾後生之中最出類拔萃的。

跟顧家的事情之後,俞鼎聞聽大怒,因俞星臣還未回來,他便先把徐夫人叫來詢問:“星臣身旁到底是哪個丫頭在外頭,如今鬨得滿城風雨,叫那些人公然指摘,說他跟顧家的那個小公子在碼頭上為搶一個丫頭而大打出手!你可知不知道!”

徐夫人忙道:“怎麼會有此事?他屋內原本有幾個丫頭,可都是規規矩矩的,我親自掌眼過的,也都不曾往外頭去,怎會惹事。”

俞鼎說道:“若沒有此事為何外頭都在傳?你速速去查究竟怎樣,俞家的百年家聲,可容不得這般詆毀,簡直不成體統。”

徐夫人忙召喚小廝詢問,那天負責去送的兩個隻得說了,是俞星臣從南邊帶回來的一個丫頭,其他的不清楚。

俞鼎聽說果有此事,怒不可遏,好不容易等俞星臣回來,即刻喝問。

早在從大通碼頭離開之時俞星臣已經想好了說辭,不慌不忙回稟:“那丫頭原本是當初在金陵的時候,幫著楊登楊世叔買的,前日她做錯了一件事,我便想把她退回去,誰知竟給顧二公子見色起意,搶了去,我欲攔阻,他卻並不講理,這才鬨了起來。”

俞鼎“嘶”了聲,疑惑:“好好地你為何幫楊登買丫頭?”

俞星臣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後來才聽說,那會兒楊世叔正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嫡姑娘,自是給她的。”

“這麼說,這丫頭原本在楊府?”

“是。”

俞鼎惱道:“這可奇了,她在那裡犯了錯,他們或打或買的都成,為何還要給你?”

“這其中可能是有些誤會,如今楊家的大小姐已經重新將那丫頭帶回去了,以後那丫頭就歸了她,跟兒子不相乾了。”

“楊大小姐,”俞鼎琢磨了會兒:“就是那個會醫術……治好了梁主事家小公子的楊儀?”

“就是她了。”

俞鼎聽完才歎了聲:“誰能想到,一個小小丫頭竟差點掀起滔天波瀾,我素日叮囑你的話你大概都忘了,有一些雜事——尤其是人家的家事,你莫要輕易插手,這種事最是難纏,竟給我說中,這不是幾乎鬨出事來!”

俞星臣道:“是,再不會了。”

“顧家那邊指定記恨此事,隻是他們理虧,此刻不宜發作罷了,”俞鼎歎了口氣,搖頭道:“你伯父那裡也惦記著此事,你親自去給他一聲,叫他放心吧。”

俞鼐聽俞星臣說完,反應平常。

他並沒有大怒,而隻淡淡道:“這件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何況你平時又非那種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的。必定是顧家的人太放肆,欺人太甚了,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沒對上之時,自然儘量不要起衝突,但既然已經交了手,那就不必再顧忌彆的。”

俞星臣道:“此事還是我過於衝動。”

俞鼐笑看著他:“你這個年紀,也是該衝動一下,不然就太過於老成了也不好。何況咱們俞家也不是怕……”

他說著,突然微微屈身,手在腹部一擋,眉頭緊皺。

俞星臣忙上前扶住:“伯父如何?”

外間丫鬟聞聲慌忙入內攙扶,俞鼐緩緩落座:“還是那老毛病,無事。”話雖如此,眉頭緊鎖,自是忍痛之色。

原來俞鼐入夏之後,一直鬨肚子疼,隔數日便請一回太醫,可總不能痊愈,一直時好時壞。

俞鼐又短說了兩句,俞星臣便告退出來。

顧家的事情才算平了下去,俞星臣總算能夠抽身,想跟楊甯見上一見。

但楊甯上回的態度讓他十分猶疑,覺著若不是她主動,自己求著相見,倒有點死纏爛打上趕著了。

正在猶豫,靈樞奔進來說花街又出了命案,薛放已經趕了去。

這下俞星臣便不用再思量了。

俞星臣來到巡檢司,正遇到趙家前來交涉的趙家三爺。

整個趙家,隻有這位三爺並不務正事,平時隻是鬥雞走狗,呼朋喚友,跟楊佑持的性子差不多。

因薛放並沒出來相見,不見動靜,趙三爺很是焦慮,正好看見俞星臣到了,當下攔住,一番說辭。

俞星臣隻叫他安心等待,自己會料理此事,安撫了趙三後,俞星臣便來見薛放。

兩下照麵,俞星臣先大略問了案情,又道:“趙世畢竟是朝臣,沒有真憑實據將他羈押,必定會引發百官不安,勢必會不利於巡檢司。”

“原來你是來給他們當說客的,”薛放哼道:“誰說沒有真憑實據,如今有凶器,也有人目睹他從受害者房中跑出來,他身上也有血,而且偏偏還有殺人的動機,就差看見他拿刀砍人了!就憑這些,我直接定他死罪都行。”

“休要說賭氣的話,”俞星臣十分平靜,“趙世自己並未承認,而且如果是那種殺人方式,他身上的血怎會隻有袖口一點。雖有凶器,卻無法證明是他的。對不對?”

薛放道:“再給我點時間自然會證明。”

“那就給你時間,在這之前,為了平息事端,先叫他回去,不然的話,你招惹了那些禦史,處處盯著你,隻怕處處掣肘,”看薛放要瞪眼,俞星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總之我擔保他不會逃走,也擔保你要做什麼彆的,巡檢司都會全力相助,如何。”

薛放思忖片刻:“那好,我看在俞大人你的金麵上,網開一麵……不過有件事你該知道,萬一查出什麼來,你這可是放虎歸山。”

俞星臣頷首:“若查出什麼來,我擔著。”

薛放叫了人來:“把趙世放了。”

老關前去放人。薛放又想起一件:“秦仵作方才告了假,如今這裡沒有比秦仵作更高明的了,你就想法兒先把這個空缺給填上吧。”

“為何告假?”俞星臣不解。

薛放道:“你從始至終可見過那兩具屍首?”

俞星臣皺眉。

薛放是有點情緒上的潔癖,所以不肯多看,而不是為懼怕。

可對俞星臣而言,他是個老派斯文的讀書人,實在見不得那個。

薛放道:“你見過就知道他為何告假了。總之趕緊找個人來補上吧。”

秦仵作是經驗豐富的老仵作了,地位相當於羈縻州的桑仵作,這京城內的其他仵作,至少三分之一是他教過的。如今連他也不願再經手此案,卻又再找哪個。

俞星臣思忖再三,忽然想到一人。

那邊薛放正要走,不知為何也想到了一件事,他回頭看向俞星臣。

兩個人目光對上,薛放道:“你在想什麼?”

俞星臣道:“小侯爺又在想什麼?”

“你最好彆是在想我正在想的……”

“也許就是這麼湊巧。”

“不行!”薛放提高聲音,“我看你是瘋了,秦仵作乾老了的,都受不得那個情形,你是喪心病狂了?叫她一個弱女子來麵對那些……”

俞星臣見果真跟他“心有靈犀”,便道:“女子嘛,是真,‘弱’不‘弱’,且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