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265 字 3個月前

在場眾人多數都是武官, 也算是大膽的了,但是看到這樣的情形,一個個不由毛骨悚然。

葛靜本正哆嗦, 聽孟殘風變了嗓子, 更是嚇得一抖:“老孟,沒被這東西嚇死, 倒被你嚇死了。”

馮雨岩便問楊儀:“此是何物?”

楊儀道:“我昨日未曾發覺, 因為屍首除了下麵的傷,並沒有其他重傷, 雖然在他耳後頸間發現了這幾道抓痕,隻以為他是疼痛難忍胡亂抓摸所致。今天早上小孟仵作告訴我, 說屍首流了‘鼻涕’,眼睛滲血, 我才醒悟不對, 開顱之後, 便發現此物。”

楊儀說著, 從旁邊木盤內取了一把刀,一隻鉗子。

先用刀小心翼翼地將那鼓起的包切開, 在眾人呲牙咧嘴的瞪看中,卻見裡頭有一隻仿佛是蠶般的東西, 正蠕蠕而動, 就如同蠶吃桑葉般在啃吃苟七的腦子。

它周圍已經空了一塊,隻留下了一堆糊狀的殘渣般東西。

一片吸氣的聲音,有人忍不住倉皇逃往外間, 剩下的大家不禁都倒退了幾步。

明明是一條看著不大的小蟲,卻透出異樣的凶獰,尤其是想到它竟能在人的頭顱之中大快朵頤, 那感覺簡直……靈魂出竅的森寒。

楊儀用那把鉗子將此物夾起,那小蟲搖頭擺尾,奮力掙紮,兩片前齒狀的東西不住地搖晃,似乎想要擇人而噬。

馮雨岩也看的心裡發毛,已經忍不住又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又是如何出現在苟七腦中的?”

楊儀道:“老將軍,請恕我孤陋寡聞,我也不知此惡物什麼名字,但這物如此大小,不似是早已經有的,大概是不知何時爬進苟七腦中……將他咬死,苟七耳後跟頸間這些痕跡,應當就是他疼痛難忍之時所留,不過此物在腦髓之中,苟七恐怕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何事,隻是憑著本能胡亂抓撓罷了。”

幸而這蟲子奪命甚快,如果再小一點兒慢一些,隻怕苟七在斷氣之前,自己就把自己的腦袋撓成血葫蘆了。

葛靜忙問:“這是怎麼爬進去的?哪裡來的蟲子?”

楊儀道:“鼻孔跟耳朵,此兩處都通連腦髓。各位請看他鼻端流出的這些白色之物,多半就是從鼻孔爬入。至於哪裡來的……我亦不得而知。”

馮雨岩道:“這些白色透明的是什麼?真是鼻涕?”

楊儀道:“這不是鼻涕,是蟲子爬入腦髓,啃噬之下流出的腦液。”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人再度後退,就好像那蟲子會一躍而起,衝進他們鼻孔似的。

馮雨岩忖度:“此刻正是夏日,若說有蟲,自然不是什麼奇事,可偏偏爬入腦中,又會啃噬腦髓,此物隻怕來頭不凡。”

一個年紀大些的副將道:“大人,屬下聽說,似乎南邊有一種殺人蠱蟲,可以潛入人體之中,倒是跟此物有些相似……可如果是南邊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葛靜突然道:“大人,這苟七是個馬夫,會不會此物是從騾馬身上沾染的?那騾馬指不定往哪裡鑽,萬一湊巧沾染上了,於昨夜發作起來,要了他的性命,這也是能說得通的。再加上俞巡檢說的有理,如果隻是因為傷重,總會哀叫個幾天,掙紮掙紮,不會嘎嘣一下子就死了的。”

孟殘風趕忙道:“這也有理。”

楊儀道:“確實如此,導致苟七身亡的就是這個小東西,不然苟七臨死之前也不會拚命抓頭了。”

眾人麵麵相覷,馮雨岩擰眉歎息,對楊儀道:“有勞楊侍醫幫我等解謎了,可是這蟲兒……”

楊儀道:“我還想再細看看這蟲子,請老將軍允許我暫且保管。”

馮雨岩道:“這倒無妨。”反正他們沒有人想要這東西。

葛靜卻心有餘悸地忙叮囑道:“看歸看,可要小心彆叫它跑了,那可不是玩兒的。”

大家都打了個寒噤。紛紛跟著馮雨岩往外頭去了。

楊儀找了一個瓷瓶,將那蟲子投了進去,蓋上蓋子,隻聽蟲兒在裡頭沙沙的響動,似乎想要咬破瓶子鑽出來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且說馮老將軍等離開了驗房,大家驚魂未定,麵麵相覷,頃刻,葛靜道:“老將軍,可見那苟七的死,確實跟十七沒有關係,如今他也受過了教訓,不如……”

馮雨岩道:“你們以為,我是平白無故打了他一頓?他年少氣盛,行事過於囂張,不是常法兒,故而要給他一個教訓。免得更鬨出大事。”

說著吩咐葛靜:“隻是今日的事情既然由楊侍醫證實跟他並無直接關係,倒也罷了,去把他放了吧。你們也都先回去。”

大家這才散開,隻有俞星臣還在身旁。

馮雨岩捋著胡須問道:“你也覺著我打他打的太狠了嗎?”

俞星臣道:“這是老將軍的苦心。自然是為了小侯爺著想。”

馮雨岩哼了聲:“昨夜,那個王家的婦人誣告他的事,我都聽說了。幸虧你將此事摁下,不然的話,傳出去就是極大的醜聞。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何況是這樣的男女之事,他這把年紀,無限前程,有了這個汙點,如何了得。”

俞星臣道:“老大人深謀遠慮,說的極是。”

馮雨岩道:“這個案子到底如何?已經水落石出了沒有?”

“昨夜,下官在王家宅子裡搜出一物,應該可以證實吳氏跟之前吳銷夫婦被殺案脫不了乾係,何況昨夜楊侍醫入監牢,吳氏也曾承認了自己殺人以及動機等。此婦人心思極為歹毒,害了那麼多人,直到如今卻絲毫悔意都無,絕不能放過。”

馮雨岩點頭:“你看著辦就行了。另外,苟七身死,那蟲兒……你有什麼看法?”

俞星臣道:“此事絕非偶然。”

馮雨岩歎了口氣:“可知我最怕這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誰會在意一個注定必死的馬夫呢?”

“除非……”

“嗯?”

俞星臣道:“除非是有人害怕,生恐留著苟七,他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馮雨岩疑惑:“區區一個馬夫能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俞星臣悄聲提醒:“大人,苟七犯案,可不僅僅隻是如今我們掌握的這四家,從那些贓物看來,底下至少還有六七件案子未曾浮出水麵。萬一,這其中涉及的不僅僅是南外城升鬥小民……”

馮雨岩頓時明白,忙抬手製止了他。

兩人在廊下站定,馮雨岩長歎了聲,道:“事發的這些人家裡,被十七弄到巡檢司的這四家,哪一個不是家破人亡,至於那些沒報出來的,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俞星臣趁機問道:“大人覺著,是該繼續追查還是……”

馮雨岩沉吟:“這樣,你便繼續追查,但要暗暗地查訪,要是那些人家平安無事,那就不用去打擾,免得掀起人家的舊瘡疤,一則造孽,二則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可要是有什麼、比如人命事件,則仔細追查,看看有無似錢三娘夫妻情形,或者如方煒夫婦一般的冤案。”

俞星臣行禮:“老大人慈心仁明,下官欽佩。”

馮雨岩擺擺手,道:“隻有一件,你……”他盯著俞星臣,沒有說下去。

四目相對,俞星臣頓時明白:“下官會儘量斟酌,謹慎行事。不該碰的不會去碰。”

“嗯,有分寸最好,”馮雨岩滿意點頭,“好了,你去忙吧。”

驗房,楊儀把那小瓶子收起來,帶了小連出門去看望薛放。

屠竹正扶著薛放往回走,楊儀才出院子就遇到了,忙上前:“讓我看看有沒有傷著筋骨。”

薛放哪裡肯叫她看那傷處?趕緊把楊儀擋住:“不過是傷著了一點皮肉,不用看,我自己知道。”

楊儀先前見他袍擺上都有血漬,哪裡能夠放心:“我看看不打緊。”

薛放隻得握住她的手:“真的不用看,若傷了筋骨,我現在還能站著?實話跟你說,那些打板子的都跟我相識,隻不過在老將軍跟前做做樣子,看著厲害,實則不要緊。”

楊儀狐疑:“真的?”

“有什麼不真的?”薛放推開屠竹,放開她的手,自己單手叉著腰站住:“你要是不來,我還能再挨個三四十板子呢。”

“又要胡說了,”楊儀歎氣,把小蟲子鑽入苟七腦中的事告訴了他,拿出那個小瓷瓶:“就是這個東西,不過不便叫你看,比蠶小一些,凶一些。”

薛放眯起眼睛:“如此邪門,怎麼聽著像是南邊的蠱蟲。”

楊儀道:“馮老將軍身邊也有個官爺這麼說,那你覺著這是偶然出現的還是……”

“要養這麼一隻蟲,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做到的,”薛放搖頭:“你拿在身旁,可要小心。”

楊儀把瓷瓶重新放好:“你要不給我看,我就要走了。”

薛放看看天色:“去吧,彆耽誤了你的事。”

楊儀欲走,又道:“我下午得空過來看你。”

薛放笑道:“好啊。”又想起一件:“不對,我下午未必在這裡……你來之前叫人打聽打聽。”

“你會去哪兒?”楊儀疑惑。

薛放神神秘秘地:“去乾一件大事。”

“你傷的這樣,還不消停?有什麼大事等好了再辦就是了。”

“彆的可以等,這件等不了。”

“什麼事?不能跟我說?”楊儀狐疑。

薛放笑道:“好姐姐,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向你保證絕不胡鬨。”

楊儀猜不透,隻是時候不早,倒是不可耽擱。

她走開了兩步,回頭看看薛放,見他笑吟吟地向著自己擺手,楊儀歎了聲,到底轉身往外去了。

楊儀前腳離開,俞星臣從月門外進來,正見薛放扶著屠竹,含笑呆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