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三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6422 字 6個月前

楊甯微笑道:“十七哥當然認識,甚至再熟悉不過了。”她看薛放詫異的表情,補充:“幾乎每天都會見到他。”

薛放略一想,滿臉震驚:“你喜歡屠竹?”

楊甯愕然,臉色一沉:“十七哥!”

薛放長籲了一口氣,笑道:“我開玩笑的。料想這小子也不會背著我乾出什麼來。”

楊甯不敢再叫他亂猜:“我喜歡的人,是俞三哥。”

“俞三哥是……”薛放嘀咕著,突然意識到:“俞星臣?”

他瞪著楊儀,這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好些被遺忘的事情,——那是在羈縻州,他跟俞星臣在大佛堂那裡見著,楊儀似乎是曾經拿他做楊家的女婿來試探過俞星臣。

這件事他早就淡忘了,沒想到……薛放疑惑地打量楊甯:“你什麼時候跟他勾搭上的?”

楊甯又沉了臉色:“十七哥!你說話忒難聽!”

薛放咳嗽了聲:“我隻是有點詫異,俞星臣看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難道私底下跟你這小丫頭……好啊,怪不得我一直瞧他不順眼,果真是個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人!”

楊甯道:“十七哥,你這又是偏頗之詞,若我跟俞三哥是什麼勾搭,道貌岸然表裡不一,那你跟儀姐姐呢?又能好到哪裡去?”

薛放笑道:“我們可不一樣,我跟楊儀是患難生死之交。”

楊甯啞然。

薛放得意洋洋道:“你這小丫頭沒話說了吧?”

楊甯垂了頭,輕聲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跟俞三哥不也是患難生死之交呢?”

薛放疑惑:“嗯?”

皇宮,太醫院。

楊儀進宮之前,把那個裝著食腦蟲的瓶子先給了小連,讓她先帶回楊府裡去。

畢竟這是宮中,就算給人發現了,隻怕也會問個圖謀不軌的罪名。

到了太醫院,一路遇到幾個平日裡見了她都不陰不陽的太醫,正聚在一起說話,看見楊儀,一個個臉色微妙。

其中一人卻主動跟楊儀打招呼:“楊侍醫。”

楊儀止步回禮,那人笑對她道:“之前關於沙翰林的癰瘡症狀,要用流氣飲還是補益之法的判斷,可見還是楊侍醫說對了,我們正在議論此事呢。”

楊儀道:“此話怎講?”

那太醫道:“先前陳太醫等不聽良言,隻堅持用二十四味流氣飲,結果沙翰林症狀越發重了,他們這才果斷改換方子,用了四君子湯加減,今日才見了好。可見還是楊侍醫料得先機,叫人佩服。”

楊儀一笑:“倒也不必,治病並無絕對,我也是偶然說中了。”竟並無驕矜之態,一點頭,轉身走了。

幾個太醫彼此相看,想到那日對於楊儀的排擠不遜等話,都覺著慚愧,便各自嘿然散開。

楊儀去了書庫,半個時辰後,林琅派人來叫她,照例去給太後請脈。

兩人來到了太後宮中,正太後在跟一人說話,林琅便跟楊儀止步在外。

不多會兒丹霞迎了出來,笑道:“永慶公主進宮給太後請安,請兩位稍等片刻。”

林琅笑道:“勞煩女官。”

丹霞卻看楊儀,溫聲關切地說道:“楊侍醫你好些了?臉色仍是不佳。你身子本弱,要是有什麼妨礙,不要硬撐。你知道太後也很疼惜你。”

楊儀道:“多謝姐姐,我已經好了。”

丹霞莞爾一笑,進了裡間。

頃刻,裡頭叫傳太醫,林琅跟楊儀便行入內,分彆給太後診脈,林琅診過之後,蹙眉不語,等楊儀診了,看見她的神情,便知道跟自己所聽一樣。

太後已經看了出來:“又怎麼了?”

林琅陪笑道:“娘娘的脈象又有些沉澀之意,必定是又有誰惹了娘娘不快,動了肝火了?”

太後道:“你是聽人說了呢,還是從脈象上看出來的?”

林琅忙道:“娘娘,不信微臣的話,隻問楊侍醫就知道了。”

楊儀垂首道:“娘娘的脈弦數,林院首所說無誤,娘娘的病症正當好轉的緊要關頭,切記勿要動肝火才是,不然……”

太後嘖了聲:“你們這些人真是……什麼都管著。難道本宮願意跟人生氣?都是不遂心的事情太多。”

此時,一個溫和些的女聲在旁道:“娘娘,先前為娘娘的病症,兒臣日夜懸心,隻恨不能以身相替,這些日子總算是老天垂憐,才讓娘娘鳳體轉和,還求您多以自己為要,善加保養才是,跟您的鳳體相比,就算天大的事,又有什麼要緊的?”

這人,自然正是永慶公主。

太後才一笑:“罷了,你好不容易回宮來一趟,何必說這些不高興的。你也放心,林院首跟楊侍醫的話,本宮是最聽的,知道他們兩個都是難得的好太醫,還指望著他們呢。”

“是。”永慶公主笑著回答。

太後又看向楊儀:“你大概沒見過楊侍醫吧?你也瞧瞧,是不是極好?”

永慶公主轉頭看向楊儀,仔細打量。

太後道:“楊儀,你抬頭無妨。”

楊儀這才敢抬頭,卻見麵前一個盛裝的麗人,生得雍容華貴,美貌端莊。雖然從未見過,但……竟隱隱地透出幾分熟悉。

她行禮道:“參見公主殿下。”

永慶公主含笑望著她道:“果真是個天仙般靈透出塵的妙人。難得。”她轉向太後:“兒臣在外頭,也聽說了好些有關她的傳聞,著實不俗。”

太後道:“你以後若有個頭疼腦熱的,隻管叫她幫你看,她的言語直爽,判的又準又利落……”

丹霞在旁忙笑著打圓場:“娘娘,您彆見著什麼好的物件兒、好人的,就隻管想著公主,隻不過物件兒倒也罷了,楊侍醫卻是太醫,您雖是一團美意仁心,可叫公主聽了,還以為怎樣呢。”

太後一怔,旋即笑道:“我自然是深知楊儀的好,才不拘那些小節。”

永慶公主也含笑柔聲道:“兒臣深知母後的拳拳嗬護之心,唯有感激而已。”

林琅跟楊儀兩人退了出來,一並往太醫院而行。

楊儀正忖度為何永慶公主給自己一種熟悉之感,林琅卻似想起什麼來,他小聲對楊儀道:“對了,你之前問的那個什麼……乳中氣鬱內結的案例,可還記得?”

楊儀怔住:“是,就是那位宮中的太妃娘娘,院首為何提起此事?”

林琅道:“那位薨逝的太妃……就是永慶公主的生母。”

楊儀大出意外,她想了想,忽地又一震:此刻心底突然間出現在夏家的時候,屏風後那位遮著臉的“貴人”。

楊儀驀地回頭看向太後的啟祥宮,她心裡已經知道了,那日自己給她看診的,十有八九,就是這位永慶公主了。

不過……太妃娘娘患了那種乳症身故,怎麼永慶公主也有同樣的症狀,難道這種症,還能遺傳不成?

這個……倒是從沒有過記載。亦或者是個巧合?

是日午後,申時之時,楊儀出宮。

正將到午門,卻正遇見永慶公主的車駕。

公主見了她,竟止步回眸。

楊儀隻得邁步上前,躬身行禮。

永慶公主望著她:“楊侍醫,本宮正欲回府,你跟我同行,如何?”

楊儀猶豫。

可公主開口,豈能推脫,楊儀隻得說道:“是。”

永慶公主上了車輦,楊儀扶著一名內侍的手,也跟著步入其中。

前方等待她的小甘跟楊佑持見狀,很是詫異,隻得退避行禮。

車輦緩緩向前,簾子垂落,兩名侍女跪在角落,一聲不響。

轎輦之中甚是寬敞,足夠七八人而不覺著擁擠,荷包香囊垂懸車壁,香風陣陣。

楊儀跪坐在永慶公主的身側。

永慶公主望著她道:“你已經知道了吧。”

楊儀深吸了一口氣。

假如林琅沒告訴她那太妃的事情,她還未必能往這上麵去想,但……

她沒法兒假裝:“是。”

“是怎麼知道的?”永慶公主問。

楊儀心裡有種不怎麼好的感覺,竟不便把林琅才跟自己提起的那一節說出來。

她道:“先前並不知道,隻是為了查明該如何用藥最妥,於是多翻了些案例,曾見過……宮中一名太妃娘娘便薨逝於此症,才斷定不能用流氣飲的。”

“嗬,”永慶公主笑了兩聲:“本宮就猜到如此。你這麼聰明的人,自然就想到是本宮了。”

楊儀汗顏,不敢告訴她是今日才知道的。

不料,永慶公主又道:“聽說楊侍醫……跟巡檢司諸位走的頗近,可是真的?”

楊儀一怔,不曉得公主為何提起此事:“回殿下,巡檢司內一時欠缺人手的時候,會叫臣去幫忙。”

永慶公主道:“不知都幫了什麼忙呢?”

“這……有時候是驗屍,有時候是救人,無非如此。”

永慶公主緩緩點頭:“楊侍醫果真是能人,既得太後的青眼,竟也能在巡檢司如魚得水,連我也有愛才之心啊。”

楊儀不曉得她是何意,隻得問道:“不知殿下的玉體可好些了?”

永慶公主目光轉動:“嗯,你開的藥可見對症,最近已經疼的輕了……”

楊儀本想再給她診脈,可公主竟似沒有這個意思。她也不好造次。

永慶公主沒再開口,車輦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隻聽到車輦過鬨市,那逐漸消失又再度響起的外頭的響動。

終於,永慶公主沉沉凝視著她,竟問:“你給本宮看診的事,可告訴過誰了嗎?”

楊儀詫異:“回殿下,臣並不曾對任何人說過,且當時也不曉得殿下的身份。”

公主若有所思:“楊儀,本宮信你。”

“是。”楊儀啞然。

永慶公主卻又盯著她道:“你……可彆辜負本宮的一片信任。”

楊儀正莫名,卻聽到外頭有人吵嚷,永慶公主皺眉道:“何事。”

一個侍女打開車窗,外頭有人道:“是夏家的綺姑娘騎馬攔路,說是聽聞楊侍醫在公主的輦上,請她快去救人。”

楊儀極為詫異,不知夏家是誰有什麼急症,竟讓夏綺這個身懷六甲的孕婦騎馬而來。

永慶公主的眼睛卻眯了眯,嘴角浮出一點彆有深意的笑。

她看著楊儀,道:“看樣子,對楊侍醫青眼的可不止是太後跟巡檢司。你且去吧,休要讓夏綺久等了。”

楊儀慌忙行禮,退出車輦。

還未下地,果真見夏綺一身女裝,颯爽英姿地騎在馬背上。

夏綺的臉色不佳,雙眼卻急切地盯著車駕處。

直到看見楊儀露麵,才似鬆了口氣。

楊儀慌忙上前:“綺姐姐?你怎麼……”

夏綺伸手:“上來!”

她的聲音不容分說,楊儀竟糊裡糊塗地伸出手,卻不知如何動作。夏綺又吩咐道:“踩著馬鐙,分開/腿,坐到我身後。”

楊儀還沒學過騎馬,暈乎乎地按照她的吩咐行事,不免笨拙,冷不防夏綺反手在她腰間一攬,竟用了一股巧勁兒將她抱攔上來。

楊儀頓時騰雲駕霧,下一刻,人已經跨坐上馬背。

她驚魂未定,趕緊先抱緊了夏綺的腰,又不敢碰到她的肚子:“綺姐姐?”

“抱緊。”夏綺喝了聲,一抖韁繩,馬兒往前飛奔。

楊儀腦中發暈,滿心隻有一個念頭: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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