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一隻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835 字 3個月前

小甘去打了熱水蒸了細麻布, 在旁相助。

楊儀給俞星臣把傷口清理乾淨,這傷的雖不輕, 還好不用縫針。

忽地想起他“護送”自己回來, 替她擋刀受傷那次,俞星臣本來也不是個能忍痛的人。

暗暗一歎,翻了翻荷包。

這兩日因為薛放的傷, 叫她很操心,何況還有廖小猷, 荷包裡更是不免常備傷口。

找出了一包十灰止血散,給他敷上, 又用乾淨的細麻布裹好。

“輕易不要動,”楊儀抬頭看靈樞:“等再取幾包十灰散,要常常敷藥。”

靈樞忙答應。

“以防萬一,”楊儀望著俞星臣有點發白的臉色, 想想:“內服的……我想用八仙逍遙散, 祛風散瘀,回頭給你藥方。”

本來這種傷不必要用內服藥,不過正如楊儀所說, “以防萬一”吧。

俞星臣抬眸:“廖小猷……不肯縫針的緣故, 你可知道?”

楊儀正在洗手, 聞言一怔:“什麼緣故?”

俞星臣把今日羅洺等人來到的事情告訴了她:“是羅洺同我說的……”

他說著停口, 打量自己的右臂。

旁邊小甘見狀, 便對屠竹使了個眼色。

靈樞也會意, 便悄悄地後退了幾步, 不在跟前聽著。

俞星臣才將羅洺告訴自己的事跟楊儀說了。

楊儀聽到說那婦人嫌小猷吃的多,拿了針,心裡就有種不祥之感。

等俞星臣說那婦人要用針把小猷的嘴縫起來之時, 楊儀渾身微微地顫抖:“豈有此理,豈有……”

嘴裡雖這麼說著,心裡卻明白,天下之大,人心各異,有那仁善的好人,自然也有歹惡的壞人。

何況這些事,還少麼?她原先在民間喬裝郎中行走街市,耳聞目睹,也不是沒有過的。

俞星臣道:“我已經跟端王殿下稟奏,他們兩人比試的時間會推遲一段時日,我想,你該儘快想個法子,讓小猷縫針。”

楊儀張了張口:“能有什麼法子?對一個人而言,孩提時候的遭遇,恐怕是一輩子也忘懷不了的。”

俞星臣皺眉,片刻道:“小猷並不是怕疼,隻是心理上……受不住,可今時不是往日,你也不是他那惡毒的親戚,他該知道你不會傷害他,我想……你也、會做到。”

楊儀驚愕地抬頭:“你說什麼?”

四目相對,俞星臣緩緩道:“我想你會做到。若這世上會有人做到,那應該就是你了,楊儀。”

楊儀的唇抖了兩下,毫無預兆地,她的眼睛裡有些潮熱。

怎麼回事……突然間他這麼說。

前世她為了俞鼐的病情,剛試探張口,他就拒人千裡之外,連多聽一句的耐心都沒有,而隻叫她安分守己。

現在居然……

門口處,小甘偷偷地向內打量。

見楊儀跟俞星臣對麵坐著,她微微垂首,仿佛出神。

俞星臣則是一副心不在焉之態,神色遊離,目光時不時在桌上黃狗,楊儀,以及他自己各處變化。

兩人之間相隔最多四五步遠,那短短的幾步距離,卻仿佛天塹深壑,不可逾越。

正沉默中,外間有人到。

原來是俞太息緩和過來,又聽元學正稟告了喬小舍的事,便在幾位監官的陪同下過來詢問究竟。

才到廳門口,驀地看到桌上躺著一隻狗子,地上還蹲著一隻,不由愕然。

俞星臣忙起身,一時忘了右臂的傷,頓時疼得止步。

那邊俞太息瞧見:“怎麼了?”

俞星臣把手臂小心放下:“無妨,是不留意有點磕碰。”又道:“監丞有事為何不叫人傳我,夜深天暗,何必親勞。”

“傷……”俞太息瞥過他的手臂,道:“我瞧瞧。”

“楊、楊侍醫已經給看過,敷了藥了。”

俞太息擰眉道:“就算你是巡檢司的官差,在國子監裡若出了事,我也是要擔乾係的!”

見他如此不容分說,俞星臣隻得答應,靈樞過來幫忙,挽起衣袖,小心地解開細麻布。

因為敷了藥,傷口有些收縮之勢,不再流血,但其腫未退。

俞太息盯著,麵上忍不住露出關切之色:“有沒有傷筋動骨?”

他的目光在俞星臣麵上一停,又回頭看向楊儀。

楊儀早已經起身,見他探問:“回監丞,並未傷及筋骨,請放心。”

俞太息顯然很相信她的話,聽她回答,略鬆了口氣:“多謝楊侍醫。”

又回頭看向俞星臣,神色嚴厲了幾分:“俞巡檢到底並非武官,雖案件要緊,但也要量力而為才是!豈能以身犯險?”

俞星臣很清楚他的意思。

俞太息外嚴而內寬,對於這些弟弟們格外照拂。俞星臣畢竟是文官,又一身才華,倘若是傷了右臂筋骨,那可不知如何是好了!因此才如此關心。

俞星臣傾身:“是。”

俞太息叫他落座,才問:“喬小舍的事,竟是如何?”

“這喬小舍有極大的嫌疑。”俞星臣便把先前狗子帶路,找到喬小舍的寢臥,從榻上搜出了丁鏢丟失的那物的經過一一說了。

俞太息眉頭緊鎖:“竟然如此不堪。那為何不儘快審訊喬小舍?”

“請監丞恕罪,”俞星臣道:“我要將喬小舍帶回巡檢司。還有丁鏢的屍首。”

俞太息愕然,回頭看了看身邊幾人。陳主簿忐忑道:“俞大人,這樣的話勢必更加轟動了,就不能在監內,儘快將事情解決了麼?”

俞星臣嗬地一笑:“此事非同小可,如今牽連案子中的,那馬縞算是一個,生死不明,丁鏢被人所殺,喬小舍乃是最大凶嫌,還有那個艾靜綸也要再行審訊……”

“馬縞也算在這案子裡?”陳主簿驚訝。

俞星臣道:“之前在翰林院孔府之外找到的那隻斷手……”他回頭看了眼那黃狗,沒有目擊者,不能確認那狗子就是叼出手的,沒有真憑實據,他便不想先說出來:“還待確認。”

陳主簿道:“俞大人,所謂馬縞被喬小舍所殺的事情,不過子虛烏有,是之前艾靜綸亂嚷的。據我所知,馬縞跟喬小舍也向來是交好的……是不是,蘇博士,元學正?”

兩個人想了想,元學正道:“他們好像確實走的近些。”

蘇博士點點頭:“喬小舍,丁鏢,馬縞這幾人常常的同出同入,若說他們自相殘殺,怕是……”

他謹慎地沒說完。

正在此刻,門外侍衛道:“大人,順天府的那隻斷手取來了。”

廳內幾個人都驚呆,陳主簿先問:“什、什麼手?”

俞太息看向俞星臣:“你……又想乾什麼?”

“一時倉促,情非得已,”俞星臣欠身,滿麵歉意:“這隻手,得請楊侍醫過目,看看是否跟此案相關,故而先行帶來此處。”

俞太息的眼角微微抽搐。

“咳,”俞星臣低低咳嗽了聲:“各位可以先行回避。”

俞太息很想穩住,但想到之前已經看過一具屍首,如今竟然還要看一隻斷手……他是個謙謙君子,有點兒受不了。

陳主簿也道:“罷了罷了,既然是楊侍醫想看的,那我們自然沒有過目的必要。”他倒是會說話,把不敢看說的這樣順理成章。

元學正跟蘇博士的臉色也不太妙,眾人即刻退卻。

這會兒楊儀已經把那士兵叫了過去,盒子放在桌上。

士兵對俞星臣道:“順天府本來推說天晚了,屬官跟仵作都不在,不願麻煩擔乾係,因聽說是楊侍醫想要檢看,忽然就肯了。”

俞星臣有些意外:“嗯?”

士兵麵上露出一點笑意,說道:“他們說之前被鄂極國的那力士傷著了許多衙差,多虧了楊侍醫不辭辛苦,救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一聽楊侍醫也在這裡,便立刻許了。”

俞星臣看了看楊儀,她這會兒卻沒心思聽這邊說什麼,正自顧自在打開盒子。

他看著她安靜辦事的樣子,隻覺著手臂上一陣陣的疼。

靈樞扶著:“大人……”

俞星臣挪步,背對著楊儀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