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一隻加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835 字 6個月前

楊儀早把俞星臣眾人拋到腦後,隻顧要看那隻斷手。

而就在她打開盒子的瞬間,桌上本來不動的黃狗忽然“唔”了聲。

楊儀回頭,正俞星臣走到門口,也回頭看過來。

卻見黃狗扭頭向著盒子的方向,鼻翼扇動。

這會兒,幾乎不用再叫人來認,兩人已經確認這隻狗子確實是刨出那斷手的。

楊儀將那隻手取了出來。

順天府的仵作把這隻手略做了處理,洗去泥塵,又被鹽水浸過。

楊儀望著那慘白僵硬的手,驚訝於這手的完整程度,但是看了半晌,她搖頭道:“這並不是女子的手。”

屠竹跟小甘就在她身旁,聞言道:“但是這手如此纖細……怎麼可能是男人的?”

平心而論,雖然已經過了不少日子,這手也變得有些可怕,但仍是能看出……倘若這是在活人的身上,這指定是一隻極好看的手,手指纖細而修長,色澤也還不錯,甚至比很多女子的還要好看。雖說略微大一點兒。

俞星臣於門口半是背對著,聞言道:“是因為沒有養長指甲嗎?”

當初在羈縻州,查看曹方回屍首的時候,楊儀就曾從她修剪的極好的指甲,辨認出她就是女扮男裝的曹方回。

俞星臣當時不知她的身份,又想抓薛放的紕漏,當時的一應案卷自然看的非常仔細。

“不全是。”楊儀回答。

俞星臣一梗,換了個話題:“可是那個失蹤了的馬縞?”

“不是。”

俞星臣微震,略向她那邊看了眼,又不敢細看,怕看見那隻手。

“為何如此肯定?”

楊儀道:“從這手看來,死者年紀應該……至少三十開外。”

“哪裡可以看出?”

屠竹跟小甘也趕緊湊上來細看:“姑娘,哪裡能看得出來?”

楊儀卻轉頭看了俞星臣一眼,覺著他這隔著遠遠地說話的樣子,真是古怪。

聽小甘詢問,便回答:“這手背上細看的話,有幾點淡淡的斑痕,這是上了年紀才會有的。”

小甘屠竹忽略那手上散發的異味,湊近細看,果真發現那手背上有依稀的幾點。

屠竹很想碰一碰:“這是斑點?不是擦傷、或者沾了什麼?”

小甘道:“姑娘說是斑痕,自然不會錯。”

楊儀一想,說道:“就算這斑痕未必做數,但這隻手絕不可能是個十四五歲少年的,十四五歲,跟三四十歲的手,必定不同。”

屠竹陪笑道:“話雖如此,這手都這個樣子了……要是活人且好端端地,自然能看出來,如今卻是難辨認。”

楊儀稍微躊躇:“如果想要它恢複原狀也行,可以把它泡在水裡,一兩個時辰取出來,就算恢複不了十足,也就七八分。如果是那樣,這斑痕看著就能更明顯。”

說到這裡,楊儀道:“隻是有一點奇怪。”

屠竹忙問什麼怪,楊儀道:“之前在梧桐樹下發現的那貓兒的屍首,已經腐壞不能辨認。但是這隻手卻並沒有蟲蟻叮咬過甚之狀,而且……也沒有怎樣腐壞。”

小甘道:“是不是被埋了沒多久?”

“是沒多久,但七八天是有的,可還是如此完整……”她把手湊近,想要聞一聞。

小甘幾乎要拉住她:“姑娘……”

“不要緊。”楊儀還是細細嗅了嗅,拋去自來的腐臭氣息外,她仿佛能聞到很淡的一點……

“香艾?是艾蒿,還有……”楊儀怔住,又反複把手心手背打量了會兒,恍然大悟:“是手藥。”

“什麼是手藥?”屠竹越發疑惑。

楊儀道:“是……就像是我做的萱草膏、金銀花膏……是一種保養手的藥膏。不過,這隻手用的是有艾草之類的方子。”

艾蒿本就有驅除毒蟲的功效,所以這隻手並沒有被蟲蟻所噬,但除了這個原因,另一個緣故卻是,那隻貓屍把梧桐下多半的蟲蟻都引了過去。

但也可以推斷,這隻手是在貓屍之後被埋了的。

但既然這隻手不是馬縞的,難不成本案除了失蹤的馬縞,死了的丁鏢,還有一個神秘不知名的受害者?

此時子時過半,俞星臣同俞太息略說了幾句,請他去休息。

巡檢司的人押了喬小舍自回,丁鏢的屍首也被帶回。

屠竹小心翼翼地抱著那隻黃狗往外走。

國子監的雜役們侍立兩側,其中一人無意中看了眼黃狗:“這不是……”

他脫口而出三個字,就覺著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閉嘴。

不料俞星臣已經聽見了,止步回頭:“你說什麼?”

雜役被眾人盯著,有點不安:“大人,小人沒說什麼。”

俞星臣道:“你知道什麼,不用忌諱,隻管說出來,你若不說,便是知情不報。你可見過這隻黃狗?”

那雜役才小聲道:“大人,這隻狗看著有些眼熟,倒像是之前門房裡老滕喂過的。”

“你上前細看。”

雜役猶豫了會兒,走前兩步細看了會兒,鬆了口氣,說道:“是,大人,之前……監內門房上的老滕,經常喂那些貓兒狗兒,之前的那隻大狸花貓跟他極熟,還有這隻狗……本是街頭無主的小狗,被老滕喂的這麼大了,因為這隻狗的胸前有一撮像是火把般的白毛,所以很好辨認。”

大家低頭看向黃狗胸前,果真那裡有一團白毛,如一團火似的向上。

俞星臣問:“那這老滕呢?”

“聽著說,”雜役遲疑道:“他、他應該是回老家了。”

“什麼意思,他的老家在哪裡,為何要回去?”

雜役擠出一點笑:“大人,小人也隻是跟他見過幾次,這些也是零星聽來的,究竟怎樣,並不知道呢。或許,大人可以詢問門房上的人。”

“這老滕是怎樣的人?”

雜役想了想:“說起來老滕他……他有點奇怪。”

“如何?”

雜役皺眉:“他對人總是細聲細氣的,長的也……有點女相的,明明一把年紀了,還常塗塗擦擦的,尤其是那一雙手,又白又嫩,他們開玩笑說,那老滕的手比女人的還軟呢……”說到這裡,雜役忙打住了,道:“不過他人不壞,對誰都很好。尤其是喜歡那些貓兒狗兒。”

旁邊的蘇博士聽到這裡,這才想起來:“怪道我覺著這隻狗眼熟,原來是曾見過的。”

竟還有意外所獲。

俞星臣回頭看了看楊儀,沒想到陰差陽錯,那隻手的主人竟浮出水麵。

他回頭對陳主簿眾人:“這老滕是何人,家住何處可知道?”

陳主簿道:“監內用人,雖得經過批審,但是門房上並不很嚴格,這老滕似乎是誰舉薦來的……回頭我翻一翻書簿,看有無記錄,再行告訴。”

俞星臣又問:“那監內跟那老滕相識的人是誰?”

陳主簿不知,傳了門上的人來問,說是有個姓王的跟老滕交情不錯,恐怕也知道老滕的底細,隻不過今夜不當班。

俞星臣吩咐叫他們明日往巡檢司去一趟。

出了國子監的門,元學正跟蘇博士,陳主簿相送。

俞星臣回頭看楊儀,想問她要去哪裡歇著,畢竟時候不早了。

靈樞先他一步:“儀姑娘,你要去哪裡?不如回巡檢司吧,這樣晚了要家去也不便。還有這隻狗子……”

楊儀正躊躇,就聽到旁邊的馬車上似乎有人低低咳嗽了聲。

隔著七八步遠,有人聽見,有人沒聽見。

就算聽到的,也沒在意,畢竟都以為是馬夫的聲音。

楊儀的眼睛卻頓時瞪大,她想也不想,邁步就要走。

靈樞叫道:“儀姑娘……”

楊儀略略止步:“俞大人的傷今晚上還要敷一次藥。”

又看黃狗,不知該帶到何處。

俞星臣瞥了眼那馬車,淡淡道:“帶去巡檢司吧。也算是‘證物’,今晚上它應該無礙吧?”

“彆顛動就行,”楊儀飛快一想:“如此也好,明日我再……”

車廂中又咳了兩聲,催促之意極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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