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二更君 春無信,花有恨(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4033 字 2個月前

胥烈過於情緒激動, 咳了幾聲,慢慢地重又趴倒。

他沙啞著嗓音道:“我隻恨他死的太輕易了……我真想抓住他,我想問他, 也想折磨他, 為什麼竟對一個孩子下那樣的毒手……”

楊儀看薛放愣在了原地,飛快地想了想,輕聲道:“你是親眼所見、少將軍殺了那孩子的嗎?”

胥烈冷笑著, 斷斷續續道:“我當然親眼……見著了海納的屍首……”

楊儀心頭一沉。

薛放聽到這裡, 深呼吸:“你們北原,有多少人是你這樣藍眼睛的?”

胥烈不懂薛放的意思, 加上他方才大叫大嚷, 血氣翻騰,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急喘息了幾聲:“你這是何意……哼, 我不想跟你說話……”

薛放還要再問,卻被楊儀拉住。

原來胥烈竟昏迷了過去。

楊儀給胥烈檢查過後, 見無大礙,便叫江公公去熬一碗寧神湯, 仔細看著。

她拉著薛放來到外間。

薛放本來還有話要問, 可胥烈顯然已經不適合再開口。

他看著楊儀:“那狐狸、他說的……”

胥烈的反應這樣,所說的自然並非虛言, 至少,胥烈以為是這樣。

“既然……俞監軍叫趙大人帶話給你,那必定有道理, 你不必聽胥烈說什麼。”楊儀握住他的手, 安慰。

薛放定神,反而向她笑說:“我沒事,就是……一時沒想到, 有些震驚罷了。”

“總之這是過去的事了,彆太為了這些自亂陣腳,”楊儀籲了口氣:“你來了正好,我先前才跟小黎說,要送胥烈到定北城,既然你來了,你便帶他回去吧。”

薛放道:“你呢?”

“我……”她低頭:“我去留縣。”

“那不必說了。”薛放的心一窒:“我當然是陪你一起去。”

“你不用去,”楊儀低聲道:“定北城那邊兒缺不了主帥,俞監軍還在祖王城,如今又加上胥烈的事,你不能拋下軍務正事,去……”

“不打緊,北原才折損大將,一時恢複不過來,未必敢有動作。我得陪著你。”薛放哪裡肯答應,毅然地把其他的事情甩開:“你難道不願意我陪著?”

楊儀抬頭,她的眼角又紅了:“我當然願意,但……”

“彆說了,”薛放將楊儀攬入懷中,輕輕地撫她的背:“那就不用想彆的。橫豎我心裡有數,你放心。”

當即做了安排,薛放讓黎淵跟戚峰兩人,押送胥烈前往定北城,有戚峰在,就算定北城有什麼異變,那也能穩住大局。

他又格外叮囑了黎淵幾句話。黎淵雖然不想這麼快跟楊儀分開,但也知道她去留縣……見了楊登,這種生離死彆的事情,無人能夠寬慰,有薛放跟著,自然比彆人都強。

於是大家分道而行,薛放帶了斧頭,陪著楊儀,趕往留縣。

神鹿小城眾人聽聞永安侯要離開,皆都不舍。

啟程這日,滿城百姓不顧嚴寒,紛紛相送。

李校尉帶了士兵,跟隨隊伍出了南城門。

望著他們一行人遠去,李大人久久不願離開,歎道:“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有真盼頭了。”

旁邊的士兵問道:“您說的是什麼?”

李校尉長長地籲了口氣,笑道:“還有什麼,你看不出這北境要換天?我們也總算能揚眉吐氣了。”

他抬頭看看天空,雖是酷寒之時,但湛藍晴空,隻有遠處雪山上,堆疊著層層白雲。

戚峰跟黎淵兩人,押解胥烈往定北城而行。

胥烈在中途醒了,發現自己在車上,可楊儀不在……他不用問,便猜到楊儀興許是去了留縣。

他雖然看似什麼都不關心,但卻非常清楚目下的局勢。

楊儀之前隻是因為他,被絆在了神鹿城,這會兒薛放到了,她是一定要去留縣的,那裡畢竟有她的父親,最後一麵。

想了片刻,不免想到先前薛放問自己的話,胥烈不禁冷哼了聲:“卑鄙狠毒的薛家人,永安侯真是……哼。”

顛簸了半日,終於進了定北城,戚峰去見老關以及定北城守將們,黎淵則帶人送了胥烈進兵備司安置。

胥烈不由地問黎淵:“薛十七陪著永安侯去留縣了?”

黎淵並不理會他。

胥烈笑道:“何必小氣,難道還在生我的氣?”他打量向周圍:“他叫你費心費事地把我帶到這裡來,是想做什麼?我還以為他該殺人滅口了呢。”

黎淵道:“他為什麼要殺人滅口?”

胥烈哼道:“自然是因為他們薛家乾了見不得人的事。”

黎淵走到門口,正向外打量,聞言道:“是嗎?那真可惜,他大概是忘了告訴叫我殺你這件事。”

胥烈嗤之以鼻。

黎淵這會兒望著院子裡,忽然抬手招了招。

有人跑到跟前:“黎大俠,有什麼吩咐?”

胥烈在裡頭聽著,是個少年的聲音,嫩生生的,稍微有一點熟悉。

黎淵道:“裡頭的這個人是誰你可知道?”

那少年道:“我、我聽說了,是那個沙狐!上次在京內,趁著鼠疫的時候,他差點害了我娘、還有付叔!還想殺我!”

黎淵道:“是啊,就是他。”

胥烈在內聽的分明,不由啞然失笑。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這少年大概就是那時候在京內南外城付逍的“兒子”。

當時他們為躲避搜尋的官兵,燈下黑地潛入付逍家裡,捉住了屏娘……而這個小子,他並未照麵過。

畢竟當時曉風在隔壁自己家中,隻是他的一名手下挾持了曉風而已。

當時胥烈本來想殺了曉風,隻不過……又怕激怒了薛十七,萬一給他窮追不舍起來,反而壞事。

又何必在這生死關頭,為了個小孩兒賭命呢。

一念之間,便沒有叫屬下動手。

他隻是想不到,曉風竟然會來到定北城……對了,付逍原本就是軍中的人,曉風多半是跟著付逍一起來的。

不過,這小小年紀,跑到定北城,又能怎樣?倘若北原大軍壓境,還不知是鐵蹄下的血肉?

胥烈撇著嘴。

正在這時,隻聽黎淵道:“在薛督軍回來之前,這個人得好好看著,不容有失。隻不過他受了重傷,命是永安侯救回來的,一時倒也不至於興風作浪,你也幫忙看著點兒。”

隻聽曉風道:“黎大俠,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看的緊緊的!他要敢逃,我就殺了他!正好也能給我娘報仇了。”

“有誌氣。”黎淵似乎笑了聲,道:“你要提防彆叫他傷了你就好了,他的武功雖然現在暫時不能用,但腦袋可好使的很,又詭計多端,說的話很會蠱惑人……你可要小心,彆上當了。”

曉風道:“我知道呢,所以他才叫沙狐。我才不會聽他說什麼,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胥烈在內聽著,愈發的不屑一顧。

隻聽黎淵道:“這我就放心了。對了,江公公他們在那兒熬藥,待會兒你送一碗藥來給他喝。”

曉風道:“叫我給他送藥?”似乎有點不樂意。

黎淵道:“暫時彆叫他死了,等薛督軍回來再發落。畢竟俞監軍現在還在他們手裡,這個人還可以試著看看把俞監軍換回來。”

“原來是這樣,”曉風嘟囔道:“我聽趙大人說,那個北原的皇後很厲害,本來他們已經答應放俞監軍了,可又給她扣住,真可惡!北原的人都這樣壞,連女人也一樣!”

胥烈聽見,眼神一暗。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卻容不得彆人說自己姐姐的壞話。

腳步聲響,像是那孩子走了進來,胥烈趴在榻上,冷冷地看了過去。

今日的陽光燦爛,室內的光線也十分明亮,把曉風的臉映的極清楚。

他的五官鮮明,膚色極白,頭發微微卷。

胥烈愣住,呆呆地望著進內的少年,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跳突然變快。

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曉風,然後,不出意外地,他看見了曉風雙眸中的淡藍。

要不是不能動,胥烈此刻已經跳了起來。

“你……你……”胥烈死死地盯著曉風,試圖起身。

曉風被他嚇了一跳,忙後退數步,戒備地:“你乾什麼!”他伸手摸向腰間,那裡,有付逍給他的一把小匕首,雖不大,卻鋒利。

胥烈上氣不接下氣,又咳嗽幾聲,重新趴倒。

曉風見他沒有動,才稍微放心。

定神,曉風道:“哼,我還以為你想乾什麼呢,告訴你,你不要試圖如何……再這麼嚇人,我就戳你兩刀!”

胥烈心頭震顫,不知怎地,有一股寒氣兒在體內盤旋,當然不是因為曉風的恐嚇之語。

“你是……”他終於問出來:“你是誰?”

曉風瞪大了眼睛,藍色的眼睛裡卻是恨意:“我叫曉風,你之前差點害死我娘親!還想殺我的!你都不知道?”

胥烈的腦袋都有些亂了:“你、就是那個曉風?”

“還有哪個曉風。”曉風憤憤道:“你這壞蛋,最好老實點!”

胥烈聽見自己的心怦怦大跳,眼睛仍在曉風臉上逡巡。

望著小少年的臉,記憶中那玉雪可愛的孩童的樣貌,突然浮現!

癡癡驚怔中,卻見少年身後,黎淵抱著雙臂站在門口,正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祖王城。

雪山峰頂的金色燦影,正不動聲色地開始蔓延。

俞星臣看著身旁的女子:“之前,娘娘聽了我的故事,不由分說,認為是金環告訴我的。”

胥皇後淡淡一笑:“是啊,若不是金環跟你泄露,你又如何能說的一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