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2 / 2)

“這……”沈司星瞳孔緊縮,正要起身去追老郭,手背就忽地一疼。

晏玦啄了他兩口,憂心忡忡地說:“那是發娑婆,用頭發絲鑽進人的血脈裡吸取精氣的厲鬼。白天你隻能看到她的頭發,晚上才能逮到本體。唧,你那位老師還有七天陽壽,不急。”

不急?沈司星一口氣哽住,偷偷戳了下晏玦臉蛋上的腮紅,把小鸚鵡戳得東倒西歪。

“唧!”晏玦小聲抗議,明黃的小腦袋跟貓頭鷹似的轉了一圈,吸吸鼻子,“嗯,你們這學校可真是個風水寶地,什麼品種,什麼年份的鬼魂都有,吸溜!白天有學生的陽氣壓製,晚上嘛,嘿嘿……”

沈司星皺眉,一中是一所百年名校,與許多學校類似,過去位置偏僻,大多在亂葬崗舊址上修築,隨著城市發展逐漸被並入市中心。他還親眼見過晚自習後百鬼夜行的冥場麵,但直到晏玦直接指出,才重新審視起一中的安全。

滯留人間的孤魂野鬼不會見人就咬,隻會欺軟怕硬,趁虛而入,被盯上的人要麼與它們有因果,要麼身體不好火氣弱,再在深夜落單,就容易淪為獵物。

發娑婆,這名字一聽就難對付,也不知道老郭是怎麼招惹上的。

沈司星咬緊嘴唇,握緊拳頭,他皮膚細白,手背上淡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你不是想摻和進去吧?”晏玦從書包裡探頭,攏緊翅膀,“那是發娑婆,不是一般的小鬼,人家一根頭發絲都能吊打你,去了就是送菜,省省吧唧。”

沈司星表情沒多少變化,心裡早成了一團亂麻。

如非必要,譬如威脅自身性命,沈司星絕不會參與到人與鬼的糾紛裡,此乃明哲保身之舉。人世間的鬼怪多如過江之鯽,如果有事沒事插一腳,他的墳頭草早就兩米高了。

沈司星隻是擁有陰陽眼而已,又不會仙術道法,對付一個鬼嬰都難,更不必說發娑婆。晏玦說得沒錯,他不該管,管了就是送死。

可是……

老郭一直對他不錯。

沈司星自小缺乏長輩關愛,親緣淡薄,生母早逝,生父沈家河活著不如死了,沈家彆的親戚看沈家河臉色吃飯,對他更是避之不及。過去遇到的老師都把他當作麻煩或是空氣,也隻有老郭嘴硬心熱,時不時幫他一把。

沈司星閉了閉眼,眼皮輕顫,心中已有了答案。

晏玦見沈司星神情愈發堅定,羽毛都炸開了花,嘟嘟嘟,狂啄沈司星手背:“你瘋了?!”

沈司星深吸一口氣:“我試試,不行再說。”說完,把晏玦揣進書包,拉上拉鏈,塞進課桌抽屜。

*

天一擦黑,沈司星就登錄《地府ONLINE》,剛進入陸廷川的洞府,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洞府本是一座四季如春的永晝仙山,霧氣縹緲,豐草長林,據陸廷川說,乃是按照師門雪竇山的景致所構造。如今卻換作一片連綿雪山,雪窖冰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沈司星將手心虛浮在屏幕上方,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懸崖邊,陸廷川孤身一人負手佇立,往前一步即是萬丈深淵,朔風吹拂白玉冠束起的馬尾,飛雪像鹽粒般灑落在發絲上,背影蕭索,滿目寂然。

沈司星唇線緊繃,看不透陸廷川在想什麼,但他冥冥之中生出一個怪異的念頭,害怕陸廷川會縱身一躍墜入陰氣森森的崖底。

忽然,陸廷川若有所察,先一步轉過身,勾起一抹淺笑:“上仙,你來了。”

朝夕相處的日子久了,陸廷川不再拘泥於用敬語、謙稱,時不時也會跟沈司星你來我去的,像對平輩友人。

似乎意識到沈司星的沉默和疑慮,陸廷川瞥了眼已然翻天覆地的洞府,解釋說:“《九重天》奧妙無窮,我試著用卷軸中的功法催動劍氣,一不小心就……上仙見笑。”

他垂睫斂目,頗為歉疚地指向身畔的懸崖。

什麼?陸廷川的意思是,這片山崖是他用劍氣生生劈出來的?

沈司星吃了一驚,拖動屏幕去看,懸崖深不見底,黑黢黢,陰森森的,自下而上湧來幽冷陰風,看得他兩腿發軟。他偷瞄一眼陸廷川,心裡有些許欽佩和豔羨。

見沈司星沒吱聲,陸廷川又丟下一顆重磅炸彈:“《九重天》按理說要練二十七日才成,但我研究過其中細節,有幾處與雪竇山劍訣相輔相成,可將修行時間再縮短三日。上仙,我已將《九重天》提前練成。多謝上仙恩賜功法,再造之恩,銘記於心,永世難忘。”

沈司星啞口無言。

現在的狀況就好像他丟了本奧數題給陸廷川,指望他在數學競賽拿個省一等獎加分保送,結果陸廷川起手拿了個IMO金牌,末了來一句,“這題參考答案太過累贅,我有更優解。”

這就是SSR的魅力嗎?

有超強的自我管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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