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2 / 2)

“有什麼不對麼?”沈司星心頭一緊,生怕他說漏了嘴。

“不,很好。”陸廷川聲若平湖,“手邊有糯米、公雞血、黑狗血嗎?”

“沒有。”沈司星垂下頭。

他對玄學一竅不通,完全沒想到該提前準備好家夥事兒,現在後悔也為時已晚。

沈司星絞儘腦汁,想了圈老郭家裡可能有的東西:“糯米沒有,大米、麵粉行麼?”

耳機裡,陸廷川卡殼:“……可以。”

“那我去廚房拿。”沈司星深呼吸,握住門把手。

陸廷川緊跟著提點:“帶上燭台。記住,彆走到燭光之外。”

沈司星乖巧地嗯了聲,他沒有蠟燭,但有照明範圍更大的手機手電筒。

閃光燈亮起,沈司星緩慢擰開門把,嘎吱,一股陰風從縫隙湧入,吹起他的額發,露出白淨的臉龐和一雙妖異的赤瞳。

客廳空無一人,沈司星攥緊手機,小心翼翼踩在手電筒的白色光圈裡。

他勉力睜大雙眼,眼眶有些酸澀,在光芒邊緣好像有什麼黑湫湫的東西在躍躍欲試,手電筒方向稍轉,那些東西又唰地退回暗處。

頭發。

除了他腳下的方寸之地,整個客廳從地板到天花板都爬滿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豐沛如倒伏野草般的頭發。

聽到沈司星呼吸加速,陸廷川問道:“還好麼?”

“嗯。”沈司星聲線顫抖。

說實話,他已經開始後悔了,晏玦警告得對,發娑婆不是如今的他對付得了的。可是,他既然決定救人,就沒有回頭路。

“彆怕。”陸廷川說,“我陪著你。”

耳機另一頭的紙片人分明在說誅殺發娑婆的事,沒有彆的意思,沈司星卻鼻腔發酸,酸楚的淚意往眼頭湧,睫毛根部氤氳水汽。

“好……”

陸廷川以為沈司星心生畏懼,寬慰道:“發娑婆固然可惡,但她的凶性比不上鹿蜀一類的妖獸,害人性命所需時間也更長。”

鹿蜀,沈司星認識,他係統背包裡還塞著鹿蜀皮呢。陸廷川這麼說,他的心就暫時放下,定住心神,踩在一米見方的光圈裡往廚房走,每前進一步,長發儘數披靡,有如腳踏浮萍,步步生光。

發娑婆擠出心癢難耐的沙沙聲,層疊交錯的發絲咧開無數張大嘴在黑暗中呐喊:“殺,殺了他,殺了他。”

沈司星裝沒聽到,快步走進廚房,一手高舉手機,讓身體始終保持在光暈下,另一手打開櫥櫃翻找,不一會兒,便按陸廷川的指示找齊了一碗白米,一兜麵粉。

“有雄黃酒麼?”陸廷川問,“找不到的話,用女兒紅替代也未嘗不可。”

沈司星抿唇,看了眼他從調料櫃裡翻出的玻璃瓶:“料酒,可以嗎?”

“嗯?”陸廷川噎住。

沈司星對著光源看配料表,麵頰微微發燙,聲音細若蚊吟:“就是黃酒。”

“可以。”陸廷川揉按眉心,“黃酒既是陰酒,也可驅風寒,對發娑婆這等陰物同樣適用。”

沈司星起身拉開冰箱,拿出一盒鴨血豆腐問:“那鮮鴨血呢?保質期,呃,我的意思是昨晚剛放的血。”

“……也行。”陸廷川節節敗退,無可奈何地說,“對付陰物、邪祟,沒有那麼多死板的規矩,陰陽五行上相克就足矣。”

陸廷川說的話,沈司星半懂不懂。他看了眼腳邊堆的幾樣“驅鬼道具”,心中吐槽,這都能炒一盤菜了。

嗚籲——

穿堂風吹過,廚房推拉門晃動,發出令人不安的嘩嘩聲。

沈司星麵對冰箱,背對著門,冰箱照明的幽幽冷光和手電筒的白光交錯映在他臉上。他肩膀僵硬,艱難轉過身,隻見廚房門的毛玻璃上映著一道高大的黑影。

老郭杵在門外,身形半掩半露,麵容隱沒在黑暗中,壯碩身軀將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郭老師。”沈司星舌根發緊,“這麼晚了還沒睡?”

老郭往前邁了一步,此時,沈司星才看清他紫漲的頭顱,印堂發黑,眼圈青紫,眼神木楞呆滯,像被傀儡師操縱的木偶。

沈司星暗道不好,剛想抄起一塊鴨血當板磚往老郭腦門上拍,卻見老郭身後還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一身白麻罩衫,皮膚發青,長發及地,躲在老郭的影子裡衝他咧開一抹左右對稱的獰笑。

霎時,沈司星如墜冰窖,女人身上的衣服壓根不是什麼罩衫,而是停屍間的白布。

他聲音發抖:“陸廷川,她來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