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家教(1 / 2)

中年道士墜落的地方並不很遠,就在他們一行人所處的下一層橋麵,沒倒黴到直接摔去橋下。可問題是,道士運氣不好,身體不偏不倚地摔在下層橋麵的斷口上,腹部被一叢鋼筋刺穿,猶如萬箭穿心。

嗤的一聲,鋼筋戳穿臟腑,中年道士的手腳抽搐幾下就不再動彈,雙目圓睜,場麵相當慘烈。

一時間,眾人責備、懷疑的目光像鞭子一樣甩在沈司星的身上。

“小朋友,你確定這兒能出去?”

“你不是故意害我們的吧?”

沈司星咬緊下唇,聞言,眼神跟刀子一樣甩過去,瞳孔中躍動著紅光:“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無所謂。讓開。”

說罷,沈司星拉開領口,讓晏玦鑽進去,晏玦唧了兩聲,玄鳳鸚鵡的爪子掛住衣襟,探出的小腦袋剛好擋住沈司星脆弱的咽喉。

等晏玦站穩了,沈司星退開幾步,在眾人的疑惑中邁開步子,加快速度,纖長的跟腱讓他跑動的姿態輕盈有力,像隻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眨眼間,沈司星疾衝到橋梁斷口處,身後,小王倒抽一口涼氣,就見沈司星一左一右踩準兩根支棱出來的鋼筋,由於速度較快,平衡把握得還算穩當。

沈司星跑了兩步,鋼條往下壓出弓形,發出不祥的嘎吱聲,眼看要重蹈中年道士的覆轍。

小王不敢再看下去,雙手捂住眼睛。

下一秒,就聽到孫天師叫好:“初生牛犢不怕虎,沈小友,好!”

小王連忙睜開眼,隻見沈司星弓著身子側躺在對麵,應該摔得不輕。

斷口另一頭,沈司星的心臟快蹦出嗓子眼,喉嚨發乾,仍然驚魂未定。

剛剛,他在半空踩著鋼筋時腿都在抖,又不敢慢下來,錯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借著鋼筋的彈力和助跑的慣性,小腿肌肉緊繃,原地往前一跳將身體甩出去,才僥幸通關。

道路兩旁,路燈漸次亮起,夏末的空氣濕熱,遠處的車流聲時斷時續。

沈司星鬆了口氣,他賭對了。的確如陸廷川所說,他冒了“一點”風險,才得以重回人間。

過了好一會兒,沈司星才站起身,望向斷口對麵,隱約能看到幾道模糊的身影。他衝小王和孫天師他們招招手,見他們沒動靜,又雙手作喇叭狀大喊,讓小王快跑過來。

“咳,咳咳。”沈司星扯到嗓子了,乾咳幾聲,才後知後覺地對耳機裡的陸廷川說,“暫時脫困了,謝謝。”

陸廷川沉默良久,溫聲說:“那就好。”

對於陸廷川的沉默,沈司星摸不著頭腦,也沒空去深想。

幾分鐘後,老七背著孫天師安全落地,小王緊跟著跳過來,餘下兩名天師接踵而至,幸存的六人或跪或坐在地上,心中一陣後怕。

老七第一個站起身,負手走到橋梁斷口旁,低頭往下一看,冷笑一聲:“屍體不見了。”

所有人麵麵相覷,想到通天橋之前發生的事故心下了然。那位道士

的屍體估計跟之前的遇難者們差不多,被永遠留在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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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罵罵咧咧:“不是天師麼?溜的比我還快。”

孫天師捋著胡須,嗬嗬笑道:“小王啊,你也看到了通天橋有多危險,處理起來可不容易。這法事麼,我們改日再議。”話裡話外,也有想抽身而退的意思。

小王慌了,哀求地看一眼沈司星,又握住孫天師的手:“大師,您要是走了,董事長該罵我了。通天橋在市區,十幾個億的大工程,做好了可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是龍城市民的恩人,單位肯定會給您送錦旗……”

孫天師拿腔拿調的,打馬虎眼:“再說,再說。”

沈司星看不下去孫天師拿捏社畜,小聲提問:“他們都走的話,報酬會給我一個人麼?”

小王結巴道:“理,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小王眼巴巴地看著沈司星,心想,沈司星看上去年輕臉嫩,但還是有兩把刷子,把通天橋的法事委托給他一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孫天師本想借機敲打小王,多從甲方榨出一些錢來,可沈司星橫插一腳,大有把獨吞報酬的意思,立馬就不樂意了。

“沈小友,”孫天師道,“茲事體大,你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吧。”

沈司星並不是真想得罪孫天師,抿起嘴角,乖巧地就坡下驢:“還得靠孫天師您來頂大梁。”

見沈司星識趣,孫天師目露慈愛:“沈小友,我這徒弟老七就沒有你那麼懂事貼心又聰明伶俐,成天板著一張棺材臉。你如今沒有師承,缺少人脈,做起事來也不方便,不如拜我為師,以後多少有個照應,如何啊?”

孫天師笑容滿麵,看上去就是個慈眉善目的長輩,倘若沈司星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搞不好會被他忽悠過去。但沈司星知道,孫天師哪兒是想收徒啊?想借他這層關係攀附沈家河還差不多。

“我雖然沒有師父……”沈司星看著孫天師,話卻是說給陸廷川聽的,“但有一位朋友一直在幫助、教導、陪伴我。我不再需要師父了,多謝孫天師好意。”

說完,沈司星揣在褲兜裡的手,就摁了下屏幕,退出遊戲。

孫天師笑容一僵,但他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哼了聲就不再追問,轉而去跟小王溝通下一次做法事的時間。

一行人步行走下立交橋,忽然,身後響起一道冷颼颼的聲音:“你戴著耳機?”

沈司星心裡一驚,回過頭,原來是老七。老七背著光,麵容隱沒在夜色裡,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他下意識捂住耳朵,唔了聲:“來之前在車上聽歌,忘了摘了。”

“是嗎?”老七問完,也不在乎沈司星的回答,繞過他跟到孫天師身後。

沈司星借著路燈,默默看了眼老七瘦高的背影,低頭對上晏玦的豆豆眼,以口型問:“這人什麼來頭?”

() 晏玦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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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的招數許多師門都會教授,這些年失傳了而已,如今的天師們都不怎麼用了,嗯……我看不出具體的來路。”

回到停車場,孫天師已掐指重新算過做法事的日子,和善地詢問沈司星,下周三有沒有空?

小王崇拜的目光看過來:“小天師,你可一定要來啊!”

小天師?沈司星大惑不解,他也沒做什麼,才過一晚上怎麼就成天師了?天師就算了,多加一個小字算什麼事兒?

“周三晚上?”沈司星搖了搖頭,“來不了,沒空。”

孫天師疑問:“是日子不合適嗎?”

“不是,我要上晚自習。”沈司星抬起頭,眼神無辜,“下周末可以麼?”

孫天師啞然,捋了捋胡須:“可以。”

“晚自習?!”小王大為震撼,指向沈司星的手微微顫抖,“你你……你還是個高中生?!”

就連老七都擰起眉毛,似乎沒預料到沈司星的實際年齡居然這麼小。

沈司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拜托孫天師,他做這一行的事暫時不要讓沈家河知曉。

他裝出一副孝順孺慕的樣子,忍住惡心,腸胃不住痙攣:“我想以後再讓我爸知道,即使有陰陽眼,我也能養活自己,不用替我擔心。”

孫天師一口答應,心裡卻在琢磨,即使沈司星不願拜他為師,用這件事拿捏沈司星,讓一個陰陽眼為他所用也不錯。

三人商量好下周六再會,小王則去打電話給上頭報告情況。

通天橋上又死了一個人,屍體還消失了,消息要是捅出去,又得鬨得滿城風雨,愁人啊!

*

深夜,沈司星打車回到家,剛踏入小區大門,就狐疑地環顧四周。

晏玦從他肩上飛下來,盤旋一圈,好奇地問:“怎麼啦?”

沈司星遲疑道:“小區裡的鬼好像少了一點,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晏玦沒多心,嘰嘰喳喳地催促:“孤魂野鬼們上哪兒去偷香火吃了吧。累死了,快回去,我要追劇!”

回到家,晏玦窩在沙發靠枕上看電視,沈司星則打開手機,眼疾手快關掉語音,才看向屏幕。

一如往常,陸廷川在酆都大帝的大殿召見陰差,案頭的折子堆成小山。

沈司星暗暗鬆了口氣,幸虧陸廷川的自我管理能力超強,要是這些日常的政務也要他來做,他非得累死不可。

玉階下的陰差是一張熟麵孔。雞腳神豁開腿,擺著丁字步,揮開油光水滑的翅膀,站出一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

“陛下,泰山那邊又下了帖子……”

雞腳神話說到一半,陸廷川抬眸,瞥了眼斜上方,打斷道:“知道了,你先彆回複,晾他們一段時間再說。”

“可是陛下……”

陸廷川似笑非笑:“我已經有了決斷,先下去吧。酆都城的改建還需要你多費心。”

() 自古以來承辦工程都是一件肥差,雞腳神改不了老毛病,偷偷摸摸抽了點油水,陸廷川的話暗含警告之意,雞腳神當即冷汗涔涔,哆哆嗦嗦退下了。

沈司星津津有味地看著陸廷川處理政事,沒有不出聲打擾。

大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血腥、奇葩的案子,什麼一家三代在酆都相聚,兒媳卻跟公公搞到一塊,兒子受不了屈辱當場弑父;又或是兩兄弟死後湊成一對,想請求陸廷川安排他們投胎做夫妻,堪稱幽冥眾生相。

雞腳神走後,大殿裡又陸續進來一條長相凶惡的大黑狗,一隻嬌弱懶散的小白貓,一貓一狗喵喵汪汪吵作一團,吵到一半又當庭互相舔毛,難為陸廷川居然能聽懂,而且還沒笑場。

沈司星抱著手機趴在沙發上,眼睛亮亮的,等大黑狗和白貓肩並肩退下後,才恍然大悟,他們是黑白無常?

貓、狗、雞……他半天沒上線,酆都城就成了動物園?

陸廷川的日常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一炷香後,陸廷川擱下筆,揉了揉眉心:“上仙,你的友人似乎在人間遇到了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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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標閃爍,沈司星又按下退格鍵,把這句話逐字刪除。

陸廷川的善意和信任,讓他的謊言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可是,沈司星不想暴露真實身份,不想讓陸廷川知道真正的自己隻是一個平凡而孱弱的普通人。

於是,沈司星岔開話題,發去一隻信蝶:“他拜托我替他說一聲謝謝。還有,我那位朋友想問,你那麼厲害,收不收徒弟?他天資一般,但有一雙陰陽眼與眾不同,你如果能教他,指點幾句,即使不收徒也是幫了大忙了。星。”

陸廷川糾正:“在我看來,他的天賦不錯。上仙可以告訴友人,讓他不必妄自菲薄。”

這個答案在沈司星意料之外,他愣了愣,血色漸漸浮上耳垂。

陸廷川目光溫潤,仿佛看透了一切,卻溫柔地沒有戳穿:“上仙為何不親自教他?”

沈司星一口氣噎住,心頭暗暗惱火,陸廷川這麼聰明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