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止是遊戲隨機抽卡,強行綁定而來的聯係,還有了超越遊戲,更近一層的關係。
想到這一點,沈司星平躺在病床上,儘管臉色跟床單一般白,但嘴角仍然詭異地翹起,眼珠子閃爍紅光。
“你彆傻樂了,看著怪嚇人的。”晏玦探頭探腦。
沈司星一把將晏玦撈到手心,抓住一團毛球,湊到眼前:“我昏過去之後,通天橋的事怎麼樣了?”
晏玦勾起爪子掙紮,陰陽怪氣道:“唧,你才想起來問呢,我還以為你勾搭上陸廷川,都把正事忘到腦後了!”
“什麼勾搭?沒有的事。”沈司星耳根發燙,臉上多了幾分鮮活的血色。
“看電視吧,你們幾個在龍城鬨了個大新聞!”晏玦掙脫出來,哼唧幾聲,飛到豪華單人病房的電視機前,啄了下電源鍵。
電視屏幕上,龍城都市新聞頻道正在二十四小時滾動播出通天橋垮塌的相關情況。
“本台訊,通天橋於9月10日淩晨垮塌,涉及區政府路總計二點五公裡的高架橋路段,有關部門正在全力搶險救援,道路搶修,以防火災、漏電等次生災害,請廣大市民遠離周邊區域,駕車市民繞道行駛……”
“據悉,在通天橋垮塌廢墟中,消防人員和民警挖掘出幾具無名屍骨。據有關人士透露,不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相關身份認定信息請繼續關注本台!”
“事故相關調查正在進行中,涉事單位多名管理人員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嚴重危害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和切身利益,正在接受上級紀委的紀律審查、監查、調查。”(注)
“突發新聞!本台訊,通天橋涉事單位,某建
() 築集團董事長於昨日心臟病發,經法醫檢查,為心衰窒息而死,相關調查交由公安機關持續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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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天師那頭一陣鬨哄哄的,過了會兒,也許是走到了僻靜的地方,才安靜下來,“身體如何?恢複得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還好。”沈司星說,“等一下讓醫生檢查。”
孫天師嗬嗬笑道:“好,你安心在醫院將養幾天,學校那邊我幫你說過了,你父親——”
“麻煩您,彆告訴我爸。”
“哈哈,知道。”孫天師自以為清楚沈司星顧慮,和藹地說,“咱們這一行是有很多風險,你年紀輕輕,讓家人擔心就不好了。”
沈司星鬆了口氣,又再次謝過孫天師。
以孫天師的秉性,大可以把他丟在奈何橋上不管,能把他從生死關頭撈出來,再將他從通天橋的案子裡摘出來,不管對方有何企圖,都是救命之恩。
沈司星才十八歲,卻如此明事理,懂進退,讓孫天師有些吃驚。
他放下心來,問沈司星要了銀行卡號,說他們把通天橋弄塌,本來是捅破天的罪過,多虧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把死的說成活的,居然從負責通天橋的建築集團要回了應得的報酬。
沈司星年紀尚小,入行的頭一件法事給多了怕壓不住,孫天師就做主,分給他八十八萬,討個吉利,以後有什麼生意,都會多問他一句。
“……多謝。”
沈司星掛斷電話,心說,能大方地分給他八十八萬,那孫天師實際到手的少說有兩三百萬,真不客氣啊。
不過,孫天師能從通天橋的案子得到多少好處,在龍城達官顯貴中換取多少名聲,沈司星暫時不打算深究。以一樁生意的眼前利益,換來孫天師的人脈,對初來乍到、資曆尚淺的他來說,都是值得的。
*
兩天後,沈司星回到高中,校園生活和過去一樣不鹹不淡,乏善可陳,除了蘇芮,他幾乎沒跟其他人說過話。也沒什麼可說的,三年了他和學校裡的人都沒有交集,高考後也會各奔東西,哪兒來的同窗之誼呢?
主打一個人孤立所有人。
這天,蘇芮發英語卷子時多看了一眼沈司星的成績,驚歎道:“一周沒來學校,還考這麼高?你在家裡偷偷卷啊?”
“沒有。”沈司星有些茫然,接過答題卡,眼睛稍稍睜大。
146分。
他以前最多在一百三左右徘徊,沒想到落了一周的複習進度,還比以前考得高,著實是
() 意外之喜。
等月考成績全部發下來,沈司星的名字突然成了高三(1)班的高頻詞。不止英語,他的語文也因為作文沒跑題,提了二十分,再算上其他科目零零散散進步的分數,一躍從班級中不溜的小透明,變成了班級第三,年級第十,遠遠超出老郭給他定下的年級前一百目標。
好奇、羨慕的目光落在沈司星身上,突如其來的關注,讓他坐立難安,低下頭盯著單詞本發呆。
陸廷川說引氣入體會讓人耳清目明,增加精力,提高思考效率,但也沒說見效這麼快啊。
早知道不考那麼高了……
沈司星對考上哪一所的重點大學,沒有太多的想法,他一直以來的目標隻有一條,遠離龍城,擺脫沈家河一家子。但現在情況不同,他不再需要用高考作為跳板,也不再缺錢,隻需要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學校就好。
這倒讓沈司星迷茫了,他沒有所謂夢想中的大學。說直白點,他就沒有過大眾意義上的夢想。
以前的夢想是活著,吃飽飯,不挨打不受傷,有個安靜安全的棲身之所,現在的夢想是……
成為一名天師。
啪!
沈司星肩膀一痛,被人拍了一巴掌。他臉皺成一團,眼尾噙著生理淚水,扭過頭去,果然是老郭!
“沈司星,你才進步一點點就飄了?在自習課發呆?”老郭的聲音洪亮,仿若洪鐘。
“沒有。”沈司星小聲回答,看上去可憐又乖巧。
老郭才生出一點愧疚之心,自責他是不是對沈司星太嚴厲了,就聽到一個讓他高血壓當場發作的問題。
“郭老師,我想報考殯葬專業。”
老郭活動碗大的拳頭:“什麼?!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沈司星抿抿嘴,低下頭,呐呐道:“呃,民俗研究方向的大學也可以。”
“可以個屁!”
*
城郊,新開發的樓盤,才晚上八九點,小區裡的燈光就剩下零星幾盞,穿堂風吹過,綠化帶的枝葉嘩啦啦地響。
中介小劉領著一位顧客上門看房,見此情形,忍不住解釋道:“這物業怎麼回事,路燈都不開?杜小姐,您彆擔心,我回頭就跟他們投訴去。你一個女生租在這兒,安全是肯定能保證的。”
被小劉稱作杜小姐的女人,安靜點了點頭,嘴角勾著客套的微笑。她穿了身西裝套裝,踩著粗根小皮鞋,噴著脂粉味撲鼻的香水,臉上還化著白臉紅唇的濃妝。
小劉在中介這行做了好幾年,各行各業的人他都見過,但實在看不出杜小姐的職業,像是銀行櫃員,可這妝容,也忒豔麗了點。
這麼晚來看房,也是奇怪。小劉心下納罕,但也沒多想,怕帶到臉上來惹了杜小姐不高興,到時候提成沒了,虧錢的可是他。
小劉領著杜小姐坐上電梯,猩紅的數字一閃一閃,很快,抵達了二十四樓。
樓道狹長而安靜,感應燈忽地亮起。
“一
梯四戶,出租的這間是2404。”
小劉按下門鈴,聲音在樓梯間回蕩,“租客還沒把行李清出去,不過快了,下周就搬。房東跟租客說過了,讓我們隨時來看房。”
然而,小劉按了三次門鈴,都沒有人應答。
小劉略帶歉意地笑笑:“可能不在家,沒事,我有房東給的鑰匙,一會兒進去小心點就行。”
驀然間,感應燈熄滅,杜小姐慘白的臉孔仿佛被黑暗吞沒。小劉心裡咯噔一下,咳嗽幾聲,又重新見到杜小姐的臉,不由鬆了口氣。
他打開門,手有些哆嗦,鑰匙串丁零當啷地響。
在空曠狹窄的樓道裡,好似清脆的鈴鐺。
門開了,小劉領著杜小姐進屋,才換上鞋套,就聞到屋子裡有股淡淡的臭味。
不對,是濃烈的臭味!像廁所下水道堵了,三個月沒衝!這房東跟租客怎麼回事?
小劉按捺住惱意,尷尬地說:“可能是租客不太愛乾淨,您彆介意,搬進來前,房東都會請保潔做大掃除的。”
杜小姐沒說話,四處看了看,臉上帶著古怪的微笑。
小劉在玄關站不住,一股腦往衛生間走:“我稍微清理一下,您隨便看看。”
這個小區的房子格局很小,2404的衛生間剛好是暗衛,沒開燈時,裡頭黑咕隆咚的。
小劉啪地按下開關,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汗毛倒豎!
暗衛的排氣口緩緩轉動,排氣扇邊緣,有一個女人懸掛在衣架上,看起來上吊自殺了許多天,屍體散發出濃鬱的腐敗氣息。金屬衣架變形,在她的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凹痕。
女人的屍體背對浴室大門,後腦勺朝外。不知為何,或許是小劉開門時的風給帶的吧,女屍忽然慢慢地轉了過來,雙目圓睜,又紫又黑的舌頭長長地伸了出來,垂到下巴。
小劉腿一軟,屁股著地。
那女人的長相,分明是杜小姐的臉。
浴室外,響起高跟鞋噠噠的腳步聲。
咵噠,咵噠……
*
周末,沈司星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他本來不想接,怕是有門路的記者繞過孫天師找到他,想打聽通天橋的事情,但對方鍥而不舍,打了兩次,第三次之前還發來信息。
“接電話。老七。”
沈司星鬆了口氣,和晏玦腦袋挨著腦袋,趴在床上接通老七的來電。
“有什麼事麼?”
老七開門見山:“有一樁生意,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沈司星打起精神,“和孫天師一起麼?還是跟你搭檔?”
“都不是。”老七不屑道,“這種小事,輪不到我出手。”
聽到這話,晏玦發出護犢子的唧唧聲。
“鸚鵡在你旁邊?”老七問了句,問完,語氣變溫和了一點,“一個簡單的小案子,我師父不接,我也沒興趣,但報酬不錯,我師父就想到你了。”
老七左一句“我師父”,右一句“我師父”,但沈司星是半點尊師重道之情都沒聽出來。
不過,老七說的案子,他問都不問就答應接下。沒什麼彆的原因,錢多。孫天師說報酬不錯的案子,那給的必然不少。
“說說看,什麼案子?”
老七回答:“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