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65(2 / 2)

什麼東西灑了?還是拖地沒拖乾淨?

不對啊,這兒是冷庫,水不應該凝結成冰嗎?等等……老陳雙目暴突,恐懼紛湧上心頭。

這是汽油!

老陳狼狽地跪在門邊,拚命拍打冷庫大門,拍到掌心通紅,刺骨地發疼。

燈管滋啦作響,明明滅滅,一點火星落下,刹那間點燃了一地的汽油,火蛇扭動著攀上老陳褲腿,燒灼皮膚,痛楚如錐心刺骨。

“啊啊啊!!!”

最終落在老陳眼中的景象是一片熾盛的烈火,將他的視野燒得通紅。

*

天蒙蒙亮,沈司星還在沉睡,就被一連串急促的門鈴聲喚醒。他揉著眼睛,慢吞吞移到門邊。

晏玦窩在枕頭上,探出毛乎乎的小腦袋:“誰啊?一大早的,搞什麼?請人捉鬼也看看時辰吧,大清早的哪來的鬼?”

沈司星打開門,就見酒店經理老周,站在外頭,臉色難看得像霜打的茄子。

“小天師,酒店又出事了。”

沈司星蹙了蹙眉心,披上外套,揣起晏玦,跟著老周直奔電梯。

見他手上多了隻玄鳳鸚鵡,老周不免多看幾眼,但沒膽子發問,壓低聲音告訴沈司星,酒店的行政總廚老陳被人發現死在冷庫。

“……是被燒死的。”想到老陳的死狀,老周不由牙關打顫,“後廚的人看著他獨自走進冷庫,老半天沒出來,才發現門被鎖了。等他們找到鑰匙,再推開門進去,看到老陳趴在地上,以為他昏過去了,把人翻過來,才發現他整個人都被燒焦了。”

在冷庫,被燒死?

沈司星和晏玦對望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兩人下到二樓的廚房,警方和消防的人已經來了,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閒雜人等都退出去!早飯?還做什麼早飯?你們酒店就一個廚房啊?事情沒查清楚,誰也不許進來。……你是乾什麼的?!”帶隊的刑警厲聲嗬斥,瞪向鑽進冷庫,蹲在幾名痕檢人員身邊的少年。

這家夥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的?

焦黑的屍體已然麵目猙獰,就剩一句炭黑的骷髏架子,衣服卻還完好無缺,牆上地上到處都沒有火燒過的痕跡,空氣中也沒有燒焦味,也沒有助燃劑的刺鼻氣息。

這絕不會是人為的火災,而是單純針對老陳一個人的鬼火。

沈司星繃著臉

,像風箏一樣踉蹌著被刑警們架到中央廚房外的走廊上。

“警察同誌。”老周陪著笑臉,“他……他是我們老總請來幫忙的天師,打攪了,打攪了,我這就把他請出去。”

“天師?我呸,什麼天師?少搞些怪力亂神的事,一會兒還要找你問話。”

“哎好好,一定,一定配合。”老周點頭哈腰。

驀地,身後響起一道清泠泠的聲音:“你們這樣查什麼也查不出來,凶手……是鬼。”

老周滿臉黑線,心想,大少爺您行行好吧!

刑警果然不信,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鬼?我看你才像鬼。”

晏玦撲棱翅膀,不滿地啾啾叫。

沈司星輕歎口氣,順著老周的力道被拉出走廊。

這事其實沒有跟警方爭辯的必要,誰都有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但按照現場的情況和老周之前的說辭,這位被活活燒死在冷庫的老陳,大概率會被當作又一起自殺事件。

老周唉聲歎氣,乘上電梯,把沈司星領去他辦公室。

“今天有得忙,小天師,你在這兒先坐會兒,冰箱裡有零食和飲料,你當早餐先墊一墊,沈總馬上就到。”

沈司星才懶得見沈家河,聽到這話轉身就想走,但辦公室門已然打開,沈家河就坐在沙發上,嘴裡叼著煙,臉色黑如鍋底。

“……”

沈司星轉念一想,坐到沈家河對麵的單人沙發上,接過老周遞來的燕麥奶,慢悠悠地插好吸管,小口小口地啜。

這對父子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讓老周如坐針氈,他找了個警方問話的借口,腳底抹油退了出去。

沈家河看到沈司星這副對誰都愛搭不理,喪裡喪氣的樣子就滿腹牢騷,再一見踩在他肩頭假裝標本的晏玦,更是滿肚子的火。

沈司星才住進酒店一晚上就發生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果然晦氣。

“請你來做事,不是讓你帶隻寵物鸚鵡來度假!”

晏玦的豆豆眼轉動幾圈,起了壞心眼,突然口吐人言:“我不是寵物,是沈司星的朋友。”

鸚鵡會說話?!

沈家河嚇一跳,撲通,從沙發上摔下來,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哎喲哎喲地叫。

沈司星扯了下嘴角,站起來,俯下身。

沈家河以為他要扶自己起來,正要伸出手,哪想到沈司星撿起他落在地上的煙頭,丟進煙灰缸碾滅。

“你……”沈家河張嘴,想教訓他一頓,但瞥見沈司星肩頭的晏玦,便把話咽了回肚子裡。

沈司星掀起眼皮,冷不防問:“你有沒有什麼仇人?”

沈家河神情一僵,扶著腰坐回沙發上:“做生意的,哪可能不得罪人?”

“我是說,”沈司星定定地望著沈家河,“已經死掉的那種。”

沈家河愕然,慌忙否認:“沒有!集團做的都是合法合規的生意。”

沈司星瞳色寡淡,襯得他虹膜那圈紅光愈發妖冶,沈家

河被他盯著,

越發心驚膽顫,

眼珠子左右亂轉,氣勢如山崩,一下就垮了下去。

“很多年前,大概十年前吧,好像是有一個……”

沈家河出身貧寒,但腦子好,樣貌端正,從小縣城考上大學,畢業後加入當時還是建築公司的龍濤,靠著花言巧語得了前任老丈人的青眼,和沈司星的母親結為夫妻,也順理成章入主集團。

沈家河有了錢也不忘本,把同鄉老陳、老周等人弄進集團跟他混,但其中跟他最為合拍的當屬大學同窗邵建國。

等到開發龍濤大酒店的時候,沈家河就把左膀右臂邵建國安排去主持項目。

然而,財帛動人心,大筆現金流入讓邵建國起了私欲,經他手的款項,都要被薅掉一層羊毛。

沈家河察覺此事,起初並不相信,但看到真憑實據後又不得不信。

親手扶植的好兄弟居然敢動他的錢!

沈家河恨得牙癢癢,欲把邵建國食肉寢皮,於是想了個損招,借邵建國名下的公司做擔保,找銀行貸了大幾千萬,保證年後就還。

錢流入自己做的酒店項目,邵建國也不疑有他,可等到了期限,沈家河一拖再拖,滾刀肉一樣,說什麼也不肯還。

邵建國的家業賠了個乾淨,想方設法摟的錢,換了個名目回到沈家河手中,還倒貼幾千萬。

兩人就此結下梁子,邵建國被開除出集團,還身背巨債。沈家河以為他要遠走高飛,孰料那人殺了個回馬槍,在當年還在澆築地基的龍濤大酒店自殺身亡。

屍體墜入還未凝結的混泥土中,被混合攪拌,澆灌在酒店地基裡。

沈司星眉心動了動,麵色不虞。

晏玦也收攏翅膀,一瞬不瞬盯著沈家河,心想,好嘛,父子倆都是狠人,隻是沈家河壓根沒有下限。比起他,沈司星就是性子內向了點兒的小白兔。

沈家河嗬了聲,話鋒一轉:“邵建國不貪財,不動不該動的東西,不什麼事都沒有?他要恨我,可以,但這麼多年了,他要是變成鬼,還記恨著我,追到我頭上,未免太過分了!”

他的話,沈司星隻信一半。

沈家河其人心理素質極好,還有一套自圓其說的自戀邏輯,從來隻有彆人對不起他,沒有他對不起彆人。如果不被抓到痛點,打死也不會說真話。

手機呼吸燈亮起。

沈司星打開手機,垂下睫羽,掃了眼老七發來的郵件,驀地笑了笑。那笑容陰惻惻的,猶如木桶在枯井中撞出空響。

之前兩樁自殺事件,兩名死者果然互相認識。

一個在死前卷入銀行內部調查,有違規放貸的嫌疑,另一個,在進入催債公司前是社會人士,平時乾的也是暴力催收的活計。

兩個人一明一暗,給沈家河的公司放了幾次款項,其中一次,經手人就是十年前自殺的邵建國。

老七在備注裡寫道:“後者催收時意外造成邵建國的一雙兒女車禍身亡,但因證據不足,賠錢了事,蹲了半年看守所就恢複自由身。”

貪財被沈家河報複,還算一報還一報,但把孩子牽連進去,搭上性命,那就是血海深仇了。

“沈家河。”沈司星直呼其名,“你既然去找孫天師幫忙,又找了我出麵,你的心裡應該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無所畏懼。”

“你……”

沈司星以為沈家河還要嘴硬,厭煩地皺了皺眉。

不料,沈家河大驚失色,霍然起身,指著他說:“你的臉上全是血,快,拿紙巾去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