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
湯博彥從拐角出來。
他原本滿臉肅穆,眉頭皺得發緊。
跨出電梯的時候聽到動靜,走到前台時住了腳,麵帶不耐,“剛才吵鬨什麼?你們——”
一句話說了一半,他的目光從戰戰兢兢的前台們身上移開一瞬,正巧落在陳淵身上。
陳淵也看著他,點漆雙目深如寒潭,讓他愣神片刻。
“陳先生?”
“嗯。”
湯博彥臉色漸漸由不耐專為激動,“陳先生!”
陳淵眉間稍稍隆起,“怎麼?”
湯博彥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走到陳淵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陳先生,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陳淵垂眸掃過湯博彥的手掌,後者趕緊鬆開。
“我可算找到你了!”湯博彥上下打量著陳淵,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身上的西裝十分眼熟,可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這種小事,隻問,“來都來了,怎麼沒通知我一聲?”
陳淵轉眼看向已經麵無血色的美玲。
他淡淡道:“這裡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進來的地方,你湯博彥,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的。”
湯博彥臉色微變。
他看向前台,“這句話是誰說的?”
美玲嚇得渾身打顫,她忙說:“湯總,湯總對不起,我不知道陳先生是您的客人,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湯博彥怒聲說,“你們是公司的門麵,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客人說話!當初你培訓的時候,沒人教過你該怎麼做事嗎?”
美玲抖著嘴唇,“湯總,是我錯了……對不起,我——”
湯博彥冷哼一聲:“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陳先生是什麼人?如果你讓他有一丁點兒不高興,你就給我等著吃不了兜著走!”
美玲忙看向陳淵,標致的臉上儘是害怕和後悔,她聲音發顫,帶著哭腔道歉:“對不起,陳先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沒有認出您,都是我的錯,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
陳淵神情淡漠。
他對女人的眼淚毫無感覺,“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
美玲眼含期冀看著他,“是什麼?”
“這家公司,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陳淵的嗓音低沉磁性,本該是濃濃悅耳,可傳到美玲的耳畔,卻讓她臉色重新煞白。
湯博彥立刻會意,“去財務那裡結清你的工資,馬上給我走人!”
美玲往後踉蹌一步,回過神來跑出前台衝向陳淵,“陳先生,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就饒過我這次吧,我家裡人托了很多關係花了很多錢,才讓我到這裡上班,如果您讓湯總辭退我,我爸會打死我的!”
陳淵微微側身避開她的手,蹙眉道:“這是你的事,和我無關。”
“陳先生——”
湯博彥伸手攔住她,“自己走,和被保安拖走,你自己選一個吧。”
美玲還想再說話,湯博彥不想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就抬手對遠處的保安輕招,“把她帶走。”話落走向陳淵,“不好意思,讓陳先生見笑了,不如我們先去樓上坐坐,喝杯茶壓壓驚?”
“不必了。”
既然席景行不在,陳淵也不打算在這裡多留。
可不等他開口借錢,湯博彥聽到這句回應,隻以為他去意已決,忙一個箭步攔在他麵前,“留步!”
“怎麼?”
湯博彥小心賠笑:“席總馬上就到,您不如跟他說兩句話再走?”
“席景行要過來?”
“對!”湯博彥加快語速,“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二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矛盾,但是您也沒必要不告而彆啊是不是?”
陳淵蹙眉看他,“不告而彆?”
“您不想等席總也沒關係,先跟我聊一聊,”湯博彥使出緩兵之計拖延時間,“俗話說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兩位當局者屢不清的線,就讓我這個旁觀者先幫你們縷!”
“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彆急啊,這種事急不得,要慢慢聊才行!不如您先把發生了什麼事跟我說說?雖然我經驗也不多,但是架不住我書麵知識豐富啊,說不準我就能給您支個招,就能把你們兩位的矛盾解決了呢!”
陳淵眼尾已經染上不耐。
湯博彥毫無所覺,“我知道,席總有時候確實是冷了點兒,酷了點兒,對人無情了點兒,”說著說著,湯博彥有些感慨,已經忘了說出這段話的初衷,“脾氣嚇人了點兒,性情不定了點兒,很多時候讓人不敢靠近——”
“還有呢?”
“還有——”
湯博彥忽地回神。
“怎麼不說了。繼續說。”
這道熟悉的、冷酷無情的嗓音讓湯博彥滿臉絕望。
他舔了舔瞬間乾燥的嘴唇,腳底有陣陣涼氣上湧,“我,我還沒說完……”他試圖為自己找一條活路,“席總其實隻是表麵看著冷淡,可他對陳先生您的心,那可是能和太陽比肩一般的熾熱!麵對您的時候,席總一點兒也不冷,一點兒也不酷,更不可能無情——”
“夠了。”
席景行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大堂內顯得尤其清晰。
湯博彥痛恨剛才說話的時候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麼明顯的動靜,他認真想把買一副助聽器提上日程。
但他還沒想好具體買什麼牌子,轉身就看見席景行正冷眼看他,心都跟著發顫。
“席總……”
席景行微一擺手打斷他,冷聲道:“下去。”
湯博彥逃也似的快步離開現場。
席景行再轉向陳淵。
麵對湯博彥時的冷酷無情,果然在這瞬間消失不見。
他抿著薄唇,雙眸錯也不錯盯著陳淵。
“為什麼要走?”
陳淵正對湯博彥長長一段廢話感到莫名,聞言眉間刻痕更深。
“走?”他看一眼湯博彥狼狽的背影,“你在搞什麼鬼?”
席景行沉默片晌。
他對陳淵不耐煩的模樣再熟悉不過,這句話也讓他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之前不辭而彆,不是想走?”
“我去找吳九歸還要向你報備?”陳淵對時間的流逝還算敏|感,“來回不過兩三個小時,算什麼不辭而彆。”
席景行:“……”
他抬腕看表,仔細回想,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