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景行氣急攻心,嘴角已經淌下血跡,“吳會長,如果陳淵為了救我而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你們不會有人死,放心吧。”吳九歸搖了搖頭,“我這把老骨頭活了這麼些年,還是有些用處的,你們救了那麼多小靈獸,我用一個境界的修為換你們中的一條命,也是值了。”他事先提醒,“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想保住性命沒那麼容易,你們必須凝神靜心,全力以赴,而且就算成功,你們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席景行問:“什麼代價?”
“這禁術針對的便是性命,要想破解,你們的壽數至少減半。”吳九歸說,“至於修為,我不能斷定。這禁術至今我雖然見過這是第二次,古籍上記載的法子我卻是第一次用,代價是大是小,隻能聽天由命。”
陳淵抬手止住席景行即將出口的話,再說一次,“開始吧。”
“小陳不如變回原形,這樣也省力一些。”
說完,吳九歸先清了場。
王學義等人對視一眼,才起身退了出去。
傭人跟在眾人身後,眼神幾近癡呆。
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的世界觀遭到了極大衝擊,暫時還不能醒神過來。
離開的最後一刻,她眼前忽然金光一晃,就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正看見陳淵的身形憑空消失,一套西裝沒了支撐,散落一地。
然後一隻眼熟的白貓從領口邁步出來。
和白貓對視一眼,傭人更癡傻三分。
“不是說好……建國後不能成精嗎……小、小財神爺?”
陳淵依舊沒有理會她,從西裝裡出來,他轉身走向吳九歸指定的位置蹲坐下去。
傭人看著他和大型湯圓類似的背影,被反複衝擊的腦子已經失去的基本運算的能力。
所幸王學義回身拉了她一把,“愣著乾什麼,前輩作法不想被打擾,還不快出來。”
傭人踉踉蹌蹌被拉出門外,剛跨出無形的門檻,就雙腿一軟跌坐下去。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如魔似幻的事。
彆的也就算了,她聽了半天隻顧著陷入自我懷疑和懷疑世界,一句沒有聽懂,可陳先生竟然變成了小財神爺——
等等!
陳先生就是小財神爺。
小財神爺,就是陳先生。
那席先生的真愛飯桶……豈不是隻有一個!
那麼問題來了。
試問席先生究竟是先愛上了貓,還是先愛上了人?
門口的王學義看著傭人變幻莫測的表情,想了想,並指點在她的穴道,讓她昏睡過去。
直到一陣嘈雜聲音突地響起,傭人才被吵醒。
天色已經大暗了。
門前燈光昏黃,人影綽綽。
“好像結束了。”
“成了!快去看看會長怎麼樣了!”
傭人視線聚焦,在交談聲中茫然地隨著眾人一起湧進大門,走向客廳的時候才終於渾身一顫,記起了一切。
席先生究竟是戀貓癖還是同性戀!
傭人很快看到了客廳裡的場景。
吳九歸先從法陣起身。
他的動作變得遲緩,降下一個境界對他來說不是小事。
但他轉身後,先抬手示意眾人輕聲,“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吧,去外麵聊。”
王學義會意。
客廳裡漸漸恢複平靜。
緊接著金光閃過,陳淵恢複人身。
他穿回西裝,正打領帶,身後有人環抱住他。
席景行的臉埋在他頸側,緊貼過來的皮膚溫度燙人,越收越緊的雙臂還在顫抖。
良久沒聽到聲音,陳淵先開口,“怎麼。”
再過良久,席景行說:“為什麼要救我?如果沒有吳九歸的秘術,我們當中,隻有一個人能活。”
“我欠你一命,現在還給你,有何不可。”
“如果你為了救我而死,”席景行竭力放緩呼吸,“我該怎麼辦?”
陳淵側過臉垂眸看他,卻隻看到他光潔的前額,“既然活著,就繼續活著。”
席景行抿住薄唇。
“對,我會活著,用你的命換來的命,我連死都不敢去做,我當然會活著。”他抬臉和陳淵對視,一貫冷淡的臉上仿佛還是冷淡,“可這是用你的命換來的命,我該怎麼活著,才能心安理得?我要等多少年,才能再見到你。”
陳淵搭在領帶上的手指微頓。
距離這樣靠近,席景行微紅一瞬的眼眶,和似乎顫抖的薄唇被他儘收眼底。
如果這還算錯覺,那他心底濃重肆意的酸澀一定不會作假。
“陳淵,你有沒有想過我?”席景行移開視線,他半斂眸光,唇邊甚至帶著微苦泛酸的笑意,“我知道你不想愛我。至少,能不能讓我愛你?”
陳淵看見他手背用力到發白的骨節,和他臉上刻意的雲淡風輕截然相反。
“為什麼?”
席景行怔了怔,“什麼?”
陳淵看著他。
有太多問題都可以用得上這個為什麼。
為什麼裝傻;
為什麼寧願一昧付出,也不要回報;
為什麼,要愛。
但看著這雙眼睛,或許真的受到他的情緒影響——
陳淵淡聲道:“好。”
席景行手臂微鬆,“你說什麼?”
“你問,能不能讓你愛我,”陳淵難得耐心重複,“我說,好。”
席景行幾乎愣住了。
陳淵揮手拂去他抱緊的雙臂,轉過身麵對著他,“不過我還是不懂。你說的話,做的事,有時很蠢得離譜,你說是因為愛。”
“那就讓我明白什麼是愛吧。”
他說出這句話時神情也並不柔和,卻已經讓席景行屏住了呼吸,“你知道你答應了什麼嗎?”
陳淵眉間隆起星點痕跡。
看在席景行重傷未愈,他的耐心稍稍提高,“我不知道,所以讓你告訴我。”
這句話落。
兩人同時感受到一陣細密不斷的甜意在胸膛內遊走,這股暖流落入心底,燙得灼人。
陳淵抬指撫在席景行的劍眉摩挲。
眉下的雙眸流光溢彩,他注視著它,倏地輕笑一聲。
胸膛內的絲絲縷縷甘甜久久沒散。
席景行的感情總比看上去更純粹直接。
短促笑意在耳邊曇花現過,席景行擔心驚擾了夢境,隻低聲問:“你笑什麼?”
陳淵指尖劃過他的側臉,抵在他的下巴。
“彆動。”
一個輕而醉人的吻,落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