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晏盈這話一出,果然為她賺回不少印象分。本來嘛,她從經義齋轉去時務齋,是有些犯了經義齋學生眾怒的。這是什麼意思?嫌棄我們經義齋不好唄。

更彆提還有晏知的那幾個狗腿子時不時煽風點火的,說些什麼阿知在家裡也經常被姐姐欺負,說她們學經義的都學傻了的話,再好的人設也經不住這樣不定期造謠啊。

原主本身在經義齋也內向,沒幾個朋友,更不會有人幫她說話了,善良一點的最多是不發表意見。

而時務齋這邊呢,晏盈就是轉學生,比起之前的同窗們,自然對她的信任是要小一些的。這些晏盈也很理解。她再是社牛,也需要時間啊,日久才見人心。

不過她還真是發現了,時務齋的女孩子們對她的意見要小很多,剛才周婭出來懷疑她的時候,也隻有三四個人說了“沒想到晏盈是這種人”的話,其他人都是保持審慎的態度,沒有二話不說就冠以罪名。

經義齋那邊就比較不理性一些了。

現在聽了晏盈一番“義正嚴詞”的話,經義齋的女孩子們都紛紛點頭:“晏盈應該是清白的,她真的好善良!”

“剛才她妹妹是不是都直接把鍋甩到她頭上了?懷疑她自己親姐姐作弊?就這樣,晏盈還幫著她妹妹澄清。”

“這麼好的姐姐,我也想要。我姐姐隻會欺負我嗚嗚嗚。”

“晏知真是出乎我意料啊,當著麵就捅姐姐一刀,這樣的人……”

“她真能考第一?我還是不信她能考的比沈文汐好。”

雖然大家說話聲都很小聲,但晏知又不是聽不見。她沉不住氣,又心裡有鬼,更不能直接對晏盈說彆叫山長幫我查。整個人被劇烈、複雜的情緒包裹,都快要炸開了。

她又是擔心阿娘找的人靠不靠譜,會不會暴露她來,又是擔心自己也會落到和晏盈剛才一個地步,被眾人恥笑懷疑,還生氣眾人說她不如沈文汐。

這時她阿娘叮囑的話終於起了作用,她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道:“那就多謝阿姐了。”

說完人也就散了。反正調查也不是一會就能查出來的。晏盈和周婭去找謝山長,陸銀蘭不放心,也要跟著去。

等見到謝寧,說清楚事情經過,謝寧沒有不耐煩,耐心聽完了周婭和晏盈說的話,便道:“既然你們質疑此次考試的結果,作為山長,我一定會查個清楚明白。你們先回去吧,我會安排與此次考試命題和改卷無關的夫子來調查,親自監督,一定查出一個結果來。”

周婭聽得感激一笑,見晏盈一路來都是義正嚴詞的,根本沒有心虛,到了謝山長跟前也是按照她們說好的辦,看晏盈也不覺得不順眼了,也說:“我其實不是不信你,若我誤會了你,我向你道歉。”

晏盈當然也不會假裝大方地說“沒關係”“不要緊”,隻是道:“我們等結果吧。”

晏盈又趁機說了經義齋學子對晏知第一的不滿,表示妹妹的成績也被人質疑,她這個做姐姐的看不下去,也想讓山長派人查一查,“要是能證明妹妹的清白就好了”雲雲。

晏盈的話騙得過在場諸人,也騙得過剛才聚在紅榜前麵的一群年輕學生,氣得晏知捏著鼻子吃了這個啞巴虧,卻沒辦法騙得過謝寧。

謝寧非常清楚晏盈在晏家的處境,要她是晏盈,早就鬨翻了。嗯,她是說年輕時候的她,那時候謝寧也不知天高地厚得很,誰不讓她如意,她就不讓誰如意,因此之前看到晏盈老是被母親韓氏和妹妹晏知耍手段欺負的時候,她就怒其不爭。

好在晏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開了竅,一改性格,如今倒是讓她順眼多了。

她今日一早也聽說了夫子們來報,晏家姐妹分彆贏得了這次考試的魁首,心下也不是一點疑慮也沒有的。但作為一個書院的山長,絕對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憑空猜想,一切都要有證據。如今學生們將疑問推到她麵前,她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若是書院中有為虎作倀的、枉為人師的人,她也要清理出去,省的禍害學生,跟著這樣的老師學習,遲早移了學生性情。

謝寧道:“既然有疑問,也是要查清的。那就是兩件事,晏盈和周婭的試卷是否被偷換了,晏知的成績是否有問題。來人,請明邢堂的韓夫子來。再將學生們的試卷全都封存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

一聽說要請動明邢堂,周婭和陸銀蘭就都有了信心。在一個書院裡,學生總是會犯錯的,什麼樣的錯誤都有,又都是官家女兒,很難說沒有矛盾,但凡有錯,有是非的地方,就有審判調查的人,這就是明邢堂的由來。

若發現學生行差踏錯,書院也有資格對其進行一定的懲罰,懲惡揚善,這也是家長們將孩子送進書院前就知情並同意的。——沒辦法不同意!誰讓崇文書院是比肩國子監的第一女學呢!

陸銀蘭道:“太好了!明邢堂一定可以還你一個清白!”她還是生氣周婭,覺得她冤枉好人。

周婭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但事情結果沒出來之前,她也不好說什麼,謝過了謝寧就先走了。

晏盈和陸銀蘭回到時務齋的時候,就被孟霧芙問:“怎麼樣?”

“山長答應讓明邢堂查個透徹。”

“那就好。”

整整一日,學生們都無心上課,始終惦記著調查結果,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晏家姐妹同時奪魁,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是不是晏家在背後出力了,總之不可能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下了課,學生們也紛紛組成小團體議論這件事。

晏盈其實很理解她們,沒辦法,最近書院沒有什麼八卦,而涉及到成績、公平這樣的話題,自然是聊天熱門話題。她當時一番話說得公正,自然也沒人跑到她跟前來懷疑她。

倒是晏知在經義齋的日子不大好過。

晏知有朋友,沈文汐也有。沈文汐和晏盈一樣,是個社牛,在經義齋的人緣非常好,可以說和誰都玩得來。她更是經義齋不可撼動的支柱,容貌、才華、性情,都是經義齋最拿得出手的,難為她不倨傲,也叫眾人喜歡。

和晏知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驕傲小公主完全不同。

彆人怕晏知,沈文汐的朋友可不怕。晏家是了不起,出了個晏首輔,但是朝堂也不是晏首輔就一手遮天了的,沈文汐出身的英國公府也不可小覷。在她們看來,就是沈文汐受了委屈,晏知肯定是通過什麼手段作弊了,才拿了第一的。

她們沒有明著跑到晏知跟前來說,隻是聚在一起隱喻,晏知氣得不行,可也不能衝出去叫她們閉嘴。一則她是心虛,二則萬一彆人來一句,又沒有說你,你為什麼對號入座你是不是心虛,她就真的暴露了。

氣得晏知心裡不停罵人。

比起生氣,她此時更擔心東窗事發。她想打發人回去通知母親,讓母親見機行事,可是書院是來鍛煉的地方,學生們不管身份多尊貴,都不能帶下人,晏盈沒有辦法通知到家裡。

好在韓氏對她多年的“教養”還是發揮了作用,她並沒有表現出坐立難安的樣子,還和幾個朋友討論上課的內容,看樣子真的很淡定,也贏回了一些人的印象分。也許她真的是清白的,走運了考好了一次?

謝寧說要查,必然要查個一清二楚的,韓夫子也是個得力乾將,她祖父是刑部侍郎,她又嫁給了後來的大理寺少卿,可以說是一天到晚都和案子打交道,是個極其耳聰目明之人。

韓夫子先查晏盈和周婭的問題。正好時務齋和經義齋各對應一個案子,分門彆類有利於甄彆。

她弄明白了二人之間的問題,其實就是周婭認為自己的成績是不合理的,她不可能排名倒數第四,韓夫子讓人拿來了時務齋一共三十六名學生的答卷。

她對副手說:“先核對成績排名是否有誤。”

或許這件事和晏盈根本沒有關係,就是周婭的成績被登記錯了,或者排名排錯了,這並非沒有可能。

可惜這個可能也被排除了,韓夫子又對周婭的十道題加和算了總分,也沒有問題。也就是說,周婭的確是這個分數。但是,這個總分確實不是周婭平時的水平。

副手大膽猜測:“會不會是周婭考砸了,故意這樣說,免得家人責備?”

“應當不會。”韓夫子已經見過周婭本人,她很是自信,而且她素日表現也能拿個前五,忽然掉到了倒數的可能性很小。

她又查看了晏盈的卷子,也沒有發現什麼所以然。晏盈是魁首,十道題滿分是一千分,晏盈拿到了九百二十五。第二名龐輕則是九百一十。

既然是魁首,那卷子一定是經得起檢驗的。韓夫子翻閱試卷,確認分數給的都有理有據,晏盈作答完整,思路清晰,時常有奇思妙解,拿到這個高分並不稀奇。

周婭指稱,有人調換了她和晏盈的考卷,意味著晏盈的字跡是對不上的。韓夫子叫來晏盈和周婭,當場讓她們寫字,並且要以和考場上同種字體。

晏盈和周婭也都順利寫下來了。

二人的字跡並不相像,如果真有掉換之舉,必然是相像的更好掉換。韓夫子又隨即問了考卷上的一道題,請兩位學生作答。

晏盈和周婭也都按著昨日作答的回答了。答完之後,周婭高看了晏盈一眼,她確實比她回答的詳細,也更仔細。

韓夫子歎口氣,指著兩張卷子讓學生看個清楚分明。

晏盈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她的卷子的確是她自己的,而周婭則傻眼了,她確實隻得了七百五十分,所以才排在了倒數。

她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韓夫子道:“晏盈的成績沒有問題,但周婭的成績有問題。剛才我粗粗看過一遍,光是我問你們的那道題,周婭的分數就有問題。我雖然不通水利,卻也知道一二,周婭答得還不錯,不至於拿六十分。”

已經被鑒定為沒問題·名副其實魁首·晏盈點點頭:“的確如此。”她剛才也聽了答案。

周婭果然回過神來,剛才她隻顧著看總分、名字和辨彆字跡,根本沒注意每道題的得分。

她倒要看看,每道題她得了多少分!

一認真看,她都傻眼了。這都是什麼記號啊?“韓夫子,這是何意?”她指著每題題目旁邊的那些朱色圓圈問。

韓夫子道:“你們有所不知,這是夫子們為了方便標的。總分是一百分,五分為一個分界,個人分數不同,但都是五的倍數。於是為了改卷方便,一個圓圈便是在滿分的基礎上扣去五分的意思,就是九十五,兩個圓圈就是九十,以此類推。”

周婭:“所以這道題給我改卷的夫子畫了八個圓圈,我得了六十分。”

晏盈聽得心裡微微一動。的確,古人都是繁體字,如果不用這樣簡便的記號,便要在一旁寫上“玖拾伍”、“陸拾”這樣的分數。

雖然是為了方便,但也很有弊端。就和現代明明阿拉伯數字通行方便,但在支票和收據上往往還有大寫漢字做雙重標準一樣。阿拉伯數字可以加一個小數點就改動一筆數款,那這個“畫圓圈”的方法呢,簡直更容易錯漏!

周婭越看每道題上的分數,就越覺得蹊蹺,每道題她的分數都不高,但也沒有太低,低到三四十那種。她驚恐不已:“難道每位夫子都出了問題?”

事到如今,韓夫子已經能夠確定改卷的夫子裡有人有問題,但她也不相信所有夫子都出了問題,都針對周婭一個。

晏盈見狀,便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會不會隻有一個夫子有心,將其他夫子改好的成績做了改動。像這樣。”

她提筆在一張紙上演示,首先是每道題已經改好的分數,比如周婭這道題該得八十五分的,晏知畫了三個圈圈,放下筆,再往後,又給她添了一個圈圈。

“此人不需要收買所有的夫子為她所用,隻要這輕輕一筆,便可扭轉乾坤。”

韓夫子點點頭,看向晏盈的目光帶了欣賞:“的確可以。”

她讓副手去問詢誰是最後一個改卷的夫子,後者很快回來稟報,神色為難:“昨日為了加班加點,所有人都是同時閱卷,改完的便傳到下一位夫子。”

流水化作業。

若是平日考試,不打緊的,輪流改也就算了。這次考試事關重大,夫子們也知道學生想儘早出成績,這才用了同時改卷的法子。可這也遮掩了那個暗中行事的夫子。

周婭麵露不平之色。換了誰都不樂意,好好的分數被人改了。

她可以承認自己不如晏盈,但絕不願意被人害得背負倒數之名。

韓夫子將情況向謝寧說了,謝寧冷笑了一聲:“這有什麼難的?誰提議的這次用圓圈批注的,我沒記錯的話上次用圓圈法還是一年多前了吧。還有,雖然同是畫圓圈,個人筆法習慣不同,一辯自明。”

韓夫子:“……”

晏盈、周婭:“……”

旁人都沒有這“一辯自明”的能力,隻得由謝山長親自出馬。謝寧出身陳郡謝氏,從小習得各樣書法,從筆端辨人,根本不在話下。

加上韓夫子問出了第一個提議的,兩下一相和,正是同一個人——教陰陽五行的康夫子!

康夫子被請來的時候,立刻就忍不住招了。她本就出身一般,在謝寧這樣娘家夫家都好、平日就積威甚重的人麵前,嚇得自己認了。

她還覺得奇怪呢,明明她改動了晏盈的分數,怎麼還叫她得了魁首去?這讓她怎麼和韓夫人交代?事情有了意外,她坐立不安,沒多久又等到了謝山長讓明邢堂來查的消息,就更焦慮了。

韓夫子一讓人來逮她,她就知道涼了。

韓夫子供認不諱,但謝寧還是要弄清楚她的意圖:“你為何針對周婭?”

康夫子心裡一喜,雖然不知道為何針對對象變成了周婭,但是事已至此,肯定不能把韓氏交代出來啊。“我就是討厭周婭。”

周婭:“???”

沒多久,又有人從康夫子的寢房中搜出了練字帖子,除了她本人的,還有一份屬於旁人。

謝寧看著上麵寫著“晏盈”二字的帖子,一挑眉,又辨彆了一下周婭答卷和“晏盈”的字帖,忍不住笑了:“你本來要針對的是晏盈,但答卷封死了,你看不到名字,隻好辨認字跡,但你將周婭的字認成了晏盈的,所以鬨了個烏龍。”

此話一出,周婭、晏盈皆驚訝。

韓夫子上前看了看,發現事實還真是山長說的那樣。“晏盈”的字和周婭的字十分相像,認錯也不尋常。

康夫子麵露灰敗,居然這也被發現了。“是,我認栽。隻是,晏盈的字為什麼變了?”

這也是韓夫子奇怪的地方。

當然是因為晏盈早有防備的原因了。她自從穿到了這裡,就一直管好自己的服飾、貼身衣物、字跡等等東西。她前幾日就發現原主從前的字帖少了一份,沒有驚動人,還等著看有什麼結果,沒想到應在了月考上。

韓氏可真是處心積慮要打壓她啊。

“我前段時間就開始練習如今的字體了,閨中密友陸銀蘭、孟霧芙皆可為我證明。但我沒想到康夫子你偷了我從前的字體,還想著針對我,為我減分。”晏盈一臉憤怒地看著康夫子,又對周婭致歉道,“此事雖非我之過,但因我而起,連累了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