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周婭哪裡會生晏盈的氣,要氣也隻會氣康夫子這個作惡者。“都是康夫子的錯!她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針對你?”

康夫子當然不敢說出是因為韓氏授意之事,隻是在座的謝寧和韓夫子都猜到了應該是晏家有關。

韓夫子心裡一肚子奇怪,晏家也真是奇了怪了,不想著給晏盈加分也就算了,還減分。這是為人父母的道理麼!

晏盈思慮了一陣,便對謝寧說:“山長,還請諸位夫子重新核對周婭的成績,重新排名吧。”

周婭沒想到晏盈都被欺負到這份上了,居然還在為她著想,頓時就不好意思了。她之前急吼吼就指責對方,實在太壞了。

謝寧眸光在晏盈身上一頓,安排人請當日改過卷的夫子們重新核對周婭的成績,康夫子既然已經被抓了,自然不能再由她來改她出的那道題,便由謝寧親自改。

夫子們聽說周婭的成績都被改動了,一個個都生氣了,好家夥她們給學生改好的分數,還有人鑽漏洞在後麵添加幾筆,這可真是太可惡了!

尤其是性急的張夫子,聽說這事是康夫子乾的,康夫子也被山長派人抓了,頓覺大快人心:“昨天改卷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老康不認真改卷,還總是發呆,我還道她在乾嘛呢,拍了她一下,她還說沒事。”

不管張夫子這話是不是馬後炮,康夫子已經被抓出來了,不會有好果子吃。

經過核對,周婭最終總分為八百八十分,次於孟霧芙,排名第四。這是她真實的成績,依然沒有超過晏盈。

為了以防萬一,謝寧再讓所有夫子看過學生們的卷子,確認是否是昨日自己打的分數。最後得出確實隻有周婭的成績被改動了。

因此晏盈的成績實至名歸。她就是時務齋的魁首。

周婭心服口服。經過這事,她不僅服氣晏盈的學問,更服氣她的人品。她鄭重其事地彎下腰向晏盈道歉:“之前是我魯莽行事,在眾人麵前不分青紅皂白就指摘你,是我的錯。”

晏盈來書院是交朋友的,不是來與人結仇的,何況周婭在她看來就是個性子急了些的女孩,要說有多惡劣是沒有的,此時承認錯誤了,就不用死揪著不放了。

她趕緊扶起來周婭,“人這輩子這麼長,誰能說自己一點錯不犯呢。而且你指摘我是因為成績有誤而起,這事確實因為康夫子認錯了筆跡,本意害我卻害到了你頭上。”

周婭其實很是羞愧。她確實一開始覺得晏盈不配“第一”的位置。不過,她在心裡握起小拳拳,從今日起,她就是晏盈的忠實狗腿,她說一她絕對不說二。

謝寧在一旁看著,心裡也頗覺欣慰,又對周婭道:“此事你有質疑精神,才揭穿了康夫子的陰謀,不能說是全錯,經過此事往後三思而行,方為正道。去一弊病,得一益友,再好不過了。”

周婭誠懇道:“是,學生謹記山長大人教誨。”

晏盈作為那個被山長認定的“益友”,聞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平時不謙虛,說話自戀,但是被山長這麼說,她就不敢看人了。

謝寧先送走了韓夫子和周婭,隻留下了晏盈和康夫子。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猜到是誰指使康夫子的了。”沒有旁人,謝寧直言不諱,“本是晏家家事,我不該管,隻是涉及書院考核公平,我卻不能坐視不管。”

晏盈也知道是誰乾的,隻是此時公開,對晏家沒有好處,對韓氏沒有好處,對她自己更沒有好處。

“學生感謝您關懷。此事因家母而起,但學生仍要與家母居於一家生活,還望山長不要公開此事。”

果然,一聽晏盈稱“家母”,康夫子整個人都害怕地抖了起來。

事情抖摟出來,她更怕韓氏報複她啊。

謝寧心裡確實心疼晏盈,思慮之後道:“康夫子,若你將自己所做之事、受誰指使、有何證據,寫下來並簽字,我便不公開此事是韓夫人所為,隻說是你嫉恨學生。你離了燕京,自去生活吧。我這裡廟小,是留不得你這樣的夫子了。”

晏盈眼裡忽的有了光亮。這個法子好,既能保留證據,又能讓韓氏吃點教訓,也不至於全然撕破臉。

康夫子也不是傻子,謝寧將利弊都與她說了,留在燕京,她遲早被韓氏報複,人家是堂堂首輔夫人,收拾她還不是隨隨便便。隻要書院不說出真相,所有人都隻會以為她嫉妒學生,並不知道她受了學生母親的指使。

那她就還有活路。韓氏的怒火還會小一點。

晏盈回到時務齋的時候,見同窗們都在驚訝是康夫子弄出來的這種事,並且義憤填膺,勸周婭和晏盈彆生氣,為這種老師不值得的。

周婭倒是沒說出筆跡的事情,大概她也猜到了和晏盈的家事有關係,怕影響到晏盈。

時務齋這邊的成績沒有問題,晏盈就是當之無愧的魁首,一時間風頭無二。好多女孩子之前害羞的,現在也都跑來和晏盈請教問題。

晏盈前世今生都是社牛,有問必答。

等問問題的人都走了,陸銀蘭才問:“這麼說咱們時務齋的問題是查出來了,那經義齋呢?”

“我走的時候,聽見謝山長安排韓夫子去查了。不過可能沒那麼快查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晏盈覺得晏知的成績肯定有問題。

她往她身上潑臟水,則更像是欲蓋彌彰。

孟霧芙小臉笑眯眯的:“查出我們阿盈是清白的就好啦。真好!”

晏盈知道她二人一直在關心自己,心裡也暖乎乎的。

加上拿了第一,就可以見皇後娘娘啦,晏盈心裡都想唱歌了。要是在麵見娘娘的時候表現好,說不定還可以被娘娘叫去,私底下再說些話。

晚上回家的時候,她倒是稀了奇了,馬車裡坐的這不是晏家二小姐麼。

之前晏知總是讓車夫先送她回家,她回府之後還讓人不許來接姐姐,晏盈乾脆就蹭了陸銀蘭家的馬車回家,次數多了,韓氏生怕自己苛待晏盈的事傳到了陸家主母的耳朵裡,壞了自己的名聲,於是給晏盈也配了一輛馬車,姐妹倆乾脆分開走就是了。

陸銀蘭聽說了還道:“真有你的阿盈。”

晏盈:“也是托了你的福。”

狐假虎威罷了。

晏知這樣嬌縱的性格,現在居然坐在她馬車裡對她一臉討好笑?

晏盈進了馬車,等她自己說出意圖。

“阿姐,今日你果真和謝山長說了查我成績的事麼?”晏知開口就是為了這事。

晏盈點點頭:“是啊。”

晏知果然變了臉色,還沒等她開始罵人,晏盈就理所應當道:“她們都汙蔑你作弊了,我怎麼能不管?不為著你,也為著我們晏家。”

晏知:“……”

這會子你倒是我的好姐姐了。

她緊張地問晏盈:“那韓夫子有沒有查出來什麼,阿姐你不是很晚才從謝山長那裡出來麼?”

晏盈抿嘴道:“還在查吧。”說完又笑了,拍了拍晏知的肩膀,“你放心,你又沒有作弊,能有什麼事?你看阿姐都被查明是清白的了,還查出了康夫子這個毒瘤,放心吧!”

晏知欲哭無淚。她有什麼好放心的啊!她確實是作弊了啊,可比不得晏盈問心無愧的。要是真查出來,就全完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和阿娘預想的情況可不是這樣的啊,本來應該是她考了經義齋,第一,晏盈排名靠後,最多有點人說她怎麼這次考的比沈文汐還好,她就說最近如何如何努力,家裡又請了一個老師,回家後也再用功,這些她阿娘都給安排好了的。

晏知覺得自己在書院的這一天都是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晏家兩姐妹都拿了第一,這肯定犯了眾怒啊。她原以為禍水東引,將阿姐捅出去也就完了,沒想到她還是被注意到了。

都怪晏盈!

晏知乾脆不理她了。

回到晏府,難得晏首輔今日下值早,也在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吃著吃著,晏知大概是看不慣晏盈無事一身輕吃得開心,立刻就對著韓氏撒嬌了:“阿娘,今天阿姐當著書院同窗的麵欺負我。”

晏首輔沒有什麼反應。小女兒一貫愛撒嬌。

晏常平則有些無奈地瞪了自己這個雙胞胎姐姐一眼:“你又汙蔑長姐。”

晏知:“才沒有!”她劈裡啪啦將今日的事都說了:“我們都拿了第一,阿姐是時務齋第一,我是經義齋第一,當時有人質疑阿姐偷了她的成績,阿姐就說要找上謝山長來查,還說不僅要查她的成績有沒有問題,還要查我的有沒有問題。”

韓氏在聽到“都拿了第一”的時候就已經不舒服了。康夫子是怎麼辦事的?叫她把晏盈的成績壓下去,她不會是耳聾了聽成了把晏盈的成績拔高吧?不過這樣也好,查出來晏盈的成績有問題,彆人也隻會說是晏盈收買夫子,人品不佳。

至於是不是晏盈本人收買的,誰在乎?

但韓氏的臉很快就陰下去了,因為她聽到小女兒說晏盈叫了謝山長去查兩個人的成績有沒有問題。晏盈的成績有沒有問題她不確定,但是晏知的成績確實有水分。

因為題目是密封的,出題的老師也隻知道自己的題目,全程保密,所以韓氏根本沒辦法為晏知從唐夫子那裡弄來試題,不然何至於弄些小巧?

這要真查出來了,晏知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她冷冷地看著晏盈:“你在書院就是這麼對你妹妹的?”

晏盈心裡冷笑,估計韓氏沒少這麼對原主說話吧。偏心偏到外婆家去了。可惜原主沒有上帝視角,根本不知道韓氏不是親娘,為她難過不值得。

“阿娘不聽前因後果,僅憑阿知一麵之詞就問責於我,這就是您做娘的慈心麼?”晏盈可不慣著她。

韓氏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晏常平左看看長姐,又看看親娘,不知道該怎麼勸。

晏首輔這時才放下筷子,淡淡瞥了韓氏一眼:“先聽盈兒說說。”又對著晏盈道:“彆和你阿娘計較。她到底生了你。”

晏盈心裡哼了一聲,便道:“我自認從來沒有針對阿知,倒是阿知,在紅榜出來的時候,不少人質疑她的成績,畢竟經義齋第一名常年是英國公家的沈文汐,阿知以往成績也就是第五第六,惹人懷疑並不奇怪。晏家兩姐妹都拿了第一,當然有人質疑,阿知聽彆人懷疑她,當場就把矛頭指向我,說我剛剛轉入時務齋,不可能有這樣的好成績。”

晏常平不讚同地望著晏知:“二姐,你怎麼能這樣?”

晏知的確心虛,但還是道:“阿姐就是欺負我,好端端的,做什麼要查我!查你自己不就行了!”

晏盈理直氣壯的很:“當時她們懷疑的可不止是我,本來晏家兩個女兒都得了魁首,就引人注目。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提出要請謝山長調查的,你又沒有作弊,完全是真才實學,有什麼好怕的!”

晏知:“……”她看了一眼韓氏。

晏盈又繼續對著晏首輔道:“阿爹,您本就位極人臣,我與阿知同在崇文書院,目的是為晏家爭光,可不是為晏家抹黑的。您身居高位,我與阿知取得這樣的成績,難免有人說閒話,還不如讓謝山長秉公執法查個明白,也讓旁人無從攻訐您。”

這話倒是實在。畢竟,做官都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若是連自己的一個小家都治理不好,還說什麼輔佐朝政呢。尤其是晏首輔這樣的地位,更是要時刻注意。

晏盈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晏首輔還有什麼好責怪她的呢。他和韓氏夫妻多年,又了解小女兒的性子,大概此事與她們脫不開關係。

“盈兒說的不錯。此事不怪她。”晏首輔嚴厲地看了晏知一眼,“阿知,你該漲點教訓了,這麼大的孩子了,說話做事動動腦子。”

晏知不乾:“阿爹!”

韓氏看出了晏首輔的惱怒,忙拍拍晏知的手,“聽你阿爹的。”又對晏首輔說,“阿知也是急性了些,沒有壞心的。”

晏知扁扁嘴。

晏盈趕緊說:“阿娘說的沒錯,阿知當然沒有壞心,她怎麼可能是故意在同窗麵前禍水東引呢!她更不可能是在爹娘麵前故意告狀!我從小與阿知一起長大,不管誰來說阿知有壞心,我都是不信的。”

晏知:“……”

晏首輔:“……”

韓氏:“……”

她很想找到晏盈陰陽怪氣的證據,但晏盈說的一本正經,眼神天真單純,叫人根本挑不出毛病,隻能憋得一肚子火氣。

吃過飯後,晏盈對晏知道:“阿知放心,我這邊都查出來沒問題了,你肯定也沒問題的!到時候咱們兩姐妹都是書院魁首,也是給阿爹阿娘爭氣了。”

晏知被激得差點咬碎銀牙。

晏盈說完就走了,韓氏看著她的背影眼裡閃過厲色。這個大女兒還真的變化很大,有兩把刷子,在時務齋沒幾個月就發展成這樣,如果隻是學問做得好,拿第一也就算了,偏偏性情變化也很大。她覺得越發不好掌控晏盈了。

晏盈回到自己房中,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收獲還挺大的。她抓住了韓氏和晏知的一個把柄,還得到了貴人的幫助,謝寧無疑是她的貴人。

某種程度上,她還得多謝韓氏出了昏招,讓康夫子給自己減分呢。這一次由謝寧和韓夫子親自查明,證明她的分數沒有任何疑問,其他學生自然也會心服口服了。本來她一個轉學生肯定也會受點質疑的。

今日也真是好險,若真的被康夫子得逞,改了她的卷子,而不是周婭的,她真是百口莫辯,彆人也未必會信她有實力考得好。

韓氏待會一定會和晏知弄清楚情況的,之後一定會來找她試探。

不過不急,晏知那一屁股麻煩還沒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