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晏盈當然不會怪陸皇後。陸皇後先前都是不知情,彆人有心要算計她的孩子,她就算再怎麼防,也是不好防的。

而且晏盈和陸銀蘭相處久了,也知道陸家都發生了什麼事。單看在太上皇在位時期和如今皇帝在位時期陸家的爵位就知道了,明明陸家一直在為安朝守護疆土,卻從靖遠侯府被降為靖遠伯府。

陸皇後的阿爹還是靖遠侯,還是戰死的,當時陸家還險些背了戰敗的黑鍋。那時正是陸皇後懷孕期間。等到陸皇後的阿兄,也就是陸銀蘭阿爹逆襲回來,重新守住陸家和北疆的時候,皇帝就輕飄飄給了個靖遠伯的爵位,仿佛把陸家本就是世襲的侯爵給忘了。

他任性如此,做臣子的卻不能有意見。

陸家難道就不難?可再難有什麼法子!陸家世代忠君,所以先靖遠侯帶著部下血戰而死,靖遠伯默認了今上的打壓,陸皇後因為被太上皇選中嫁給皇帝。

承了陸家的庇佑,就要護住陸家的榮光。

罪魁禍首當然不是陸皇後。陸皇後甚至是受害者,她生孩子,本就危險重重,誰想到還有人惦記她的子宮,要借她腹中孩子的身份。

狗皇帝這個大冤種才是絕世傻子!

晏首輔和韓氏更是用心險惡的大惡人。

還有諸葛恕,鳩占鵲巢還有臉要她做側妃!

聽到女兒說不怪自己,一向堅強的陸皇後卻又有了想流淚的衝動。她女兒受了這麼多苦,她自覺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的。但是她還不怪她。這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了吧。這麼好的女兒。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哭。你是來和女兒商量事情的,是來見見女兒的,卻不是來給女兒心理負擔的。她是想女兒有朝一日可以叫她一聲“阿娘”,卻不見得非要今日。而且她不想要強求,也不想用眼淚逼迫女兒。

陸皇後道:“阿盈,我可以叫你阿盈麼?”

晏盈欣然點頭:“當然。晏首輔和韓氏總叫我盈兒,還有諸葛恕也這麼叫我。我總覺得太柔弱了。就叫我阿盈吧。”銀蘭、阿芙她們也這麼叫我。

陸皇後將對當年替換孩子一事的猜想說了出來:“……所以是那位好陛下,主導換了孩子。正好我與韓氏都在行宮生子,月份也差不多,就讓他們碰了個巧。”

晏盈卻有個疑問:“換走您生下的孩子,是為了占據嫡出的身份,不管您生下的是男是女都不要緊。隻是,為何晏家能確定韓氏肚子裡的是男孩呢?”

如果韓氏肚子裡的也是女孩,換孩子似乎就沒有什麼必要了。皇後的嫡子才有爭皇位的可能,嫡女的話,最多也就是和康樂長公主一樣嫁出去。嫡女可沒有什麼用。

陸皇後眼色一深,想了一想道:“先前你告訴九枝,秦院使是因為會摸脈象,知道了我懷的是個女兒,結果生出了兒子才嚇退了他。我倒想到了一個可能,晏君樂,或是韓氏,他們之中會不會也有一個懂把脈看性彆的?”

晏盈:?還真的不失為一個可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晏首輔早就知道妻子肚子裡是個兒子,隻要慫恿了皇帝,做成了這樁事,日後就是太子。那可是太子啊,日後的皇帝啊。便宜買賣,不做就是王八蛋!

陸皇後:“此事我會找人去查。”到時候也可作為一個說動太上皇的證據。

晏盈一頷首:“此事還要多虧了銀蘭和阿芙,她們也幫了我許多。”

陸銀蘭先前一直在看著這母女二人談話,並不插話,聽到自己的名字才耳朵一動,笑著道:“姑母,這下可好了。阿盈成了我的親表妹。這可真好。”

陸皇後也忍不住感慨,之前陸銀蘭叫諸葛恕表弟的時候,似乎感情很一般,對太子也沒有什麼好感。誰承想,那根本不是親表姐弟,這才是親表姐妹呢。

“你們都是好孩子。”陸皇後又心疼地看向晏盈,“九枝跟著你在晏家,這幾日你可有受什麼委屈?”

她原意是九枝在,韓氏和晏首輔總會收斂著些。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收斂了。

到底是真阿娘。見了她不過幾句話,才說了一會兒正事,又開始關心她最近過的如何。真該讓原主來看看,這才是親娘呢,沒必要為了以前那個韓氏傷心啊,隻有親娘才會真心實意的對你,假娘隻會想著利用你,盤剝你。

“娘娘放心,九枝姑姑厲害著呢,拿了娘娘的旨意,他們明麵上是不敢如何了,”晏盈道,“不過他們大概不知道九枝姑姑的本事,還想著嚇唬姑姑,對姑姑下毒。姑姑都沒中招。”

陸皇後便道:“那是,你九枝姑姑是個有本事的。”沒本事的她也不敢把她派到女兒身邊。如今晏家就是個龍潭虎穴,此前不知道還能說不知道,現在哪裡還放心呢,“之前還好,今日晏知出了事,可會牽連到你頭上。”

晏盈一聽,便主動坦白了:“其實晏知與太子的事,確實是我摻和了一腳。”

她雖然也怕陸皇後罵她不擇手段,陷害女子清白,但她不想在親娘麵前都忍著瞞著,這就是她的脾性。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心裡是這樣想,但晏盈實在不願意親娘都對自己的行事手段指責。她望著陸皇後。

陸皇後卻半點思索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撫掌大笑:“好啊,原來今日是你的手筆!”

陸皇後年輕的時候和陸銀蘭有些像,直來直往的,聰明機靈,又有裴初驟和諸葛商兩個護著,一點虧也沒吃的。還是後麵入了宮,才漸漸有了手段,知道借力打力。好家夥,她這個女兒竟然無師自通如此,這樣的手段,這樣掌握人心的能力,比她年輕時更勝一籌啊。

晏盈見陸皇後沒有責怪她,而是讚許,就眉開眼笑:“本來是諸葛恕有心算計我,叫了個侍女借阿芙的口叫我出去幫忙。我當時就意識到不太對勁,跟出去後試探幾句,那侍女竟然用手帕想迷暈我。”

迷藥?陸皇後頓時染上怒色,能夠和這種東西沾上邊的,必然是和女子清白有關了。諸葛恕真是個狗東西,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還想著染指她的女兒!但凡他有些人性,有點心肝,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雖然知道晏盈如今好好地出現在她麵前,定然是無事的,隻是想到當時那情形,陸皇後就忍不住擔心:“那你是如何脫身的?”

晏盈便道:“我知道出入宴席,女子容易中招。便讓我一個認識秦院使小兒子的友人,求了些解毒丸帶在身上。當時提前服用了,所以那迷香對我來說根本沒什麼。但我還想看看究竟是誰在搗鬼,便裝暈過去。果然有人來接應,把我帶去了聽雨閣。”

才說到這裡,陸皇後就麵露不讚同:“阿盈,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晏盈頓時就有些心虛。在自己的阿娘麵前,就算你平時再怎麼威風,再怎麼聰明,也還是要乖乖聽阿娘的話。不知怎的,她從見陸皇後第一眼起就覺得,娘娘真好,喜歡娘娘。

陸皇後本也不想和剛認回來的女兒說教訓話,隻是聽到這裡實在擔心,若是出個什麼事,她可怎麼辦。

晏盈忙把陸銀蘭拉出來說:“當時我走前與銀蘭對了眼神,銀蘭和我可默契了。我跟著侍女走不久,她就跟上了。”

忙給陸銀蘭使眼色。

陸銀蘭點頭:“是啊,我知道阿盈是什麼意思。後麵我跟著她,一路見那侍女抱著阿盈到了聽雨閣。她應該是通知諸葛恕去了,我就把阿盈救出來啦。”說到最後,她麵有得色。

陸皇後於是猜到:“你們出來之後,就兵分兩路,一個去找晏知,一個去找太子了?”

陸銀蘭人都呆住了。姑母這都猜得到。

晏盈卻是個馬屁精,目露讚賞瘋狂輸出彩虹屁:“娘娘就是冰雪聰明!可不是嘛,銀蘭去尋太子,我去找晏知。我早就發現晏知喜歡太子,今日隻要稍作慫恿,暗示太子在聽雨閣,她自己就能衝到那裡。”

陸皇後被女兒這麼一誇,也忍不住笑了。這還是她得知真相後第一次露出這樣從容開心的笑。她的這個女兒啊,真是一塊寶。若是自小養在她身邊就好了,也不至於吃苦。

想必主意都是阿盈出的。她算準了太子的性格,太子和陸銀蘭是嫡親表姐弟關係,陸銀蘭要是想辦法攔他,與他說話,太子不可能拂袖而去,必然會多說幾句。這個時候隻要陸銀蘭一直在說話,不給太子打斷的機會,就可以拖延時間。

而晏知那邊呢,陸皇後已經見識過晏盈的嘴的厲害了。她真正發揮的話,活的都能說成死的。

陸皇後不由在心中感慨晏盈的眼力。她必然是平日裡就十分關注細節的人,因此能發現晏知喜歡太子。在發現太子算計她的時候,當機立斷,決定促成晏知和太子這對名副其實親兄妹的好事,著實蔫壞蔫壞的。

晏盈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隻要暗示個幾句,喜歡太子的晏知自己就能腦補出來。就會采取行動。而晏盈呢,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

之後的晏盈就更加聰明了。她料定會有人前去捉奸,把事情鬨大,所以特意沒有出現在人前,躲了起來。等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珊珊趕到現場,簡直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這是天生的人精子啊。陸皇後活了三十多年,見過多不勝數的人,可是如晏盈這樣的,隻見過兩個。一個是宣明太子,另一個就是阿盈了。

宣明太子自不用說,從小在皇室,耳濡目染,由太上皇這樣天縱英才的君主親自養在膝下教導,本身也悟性極高,不僅極其聰明,還特彆會來事兒。

可是阿盈,居然如此……陸皇後不由深思,必定是她在晏家受的委屈太多了,才形成這樣保護自己的能力。越發覺得恨晏家了。

如果晏盈知道陸皇後所想的話,就會告訴她,這種人精的能力大概就是情商。晏盈上輩子情商也很高,在各種人際關係中遊刃有餘,是眾人皆服、師長信賴的學生領袖。能力不會隨著穿越就消失。

宣明太子情商很高,智商也很高,這樣的人若是能順利活到現在,安朝肯定比之前更上一層樓。而皇帝這種狗東西也不會得意到現在,晏君樂這樣的更不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晏盈笑道:“還好娘娘來給我撐腰了呢。”

這是說在韓氏和永平侯夫人逼問她之前在哪的時候,替晏盈背書了。有皇後娘娘擔保,誰敢質疑啊。

陸皇後想起來就來氣,“永平侯夫人,就是太子安排捉奸並鬨大場麵的人吧。”

晏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永平侯夫人的立場。但她當時的確可疑,我聽人事後說,就是永平侯夫人身邊侍女告訴她,看見一對男女進了聽雨閣私會的。如果隻是如此,那就是侍女被收買了。可之後,永平侯夫人表現得太著急太迫切了,還和韓氏演起來了。”

要是阿芙在就好了。阿芙精通各家關係,還有好記性。

陸皇後不知道孟霧芙的能力,但她自己也有這個能力,“永平侯夫人與太子沒有什麼關係。但她的兒子,永平侯世子鄭巍,正是東宮屬臣。太子也很是信重他。”

原來如此。這一局,是太子輸了。但如果不是晏盈足夠機靈,又有陸銀蘭為她兜底的話,隻怕真要被太子得逞。

晏盈若有所思。

陸皇後又道:“永平侯夫人好好的侯夫人不做,竟出來為太子做老鴇,本宮倒是可以治一治她。”

晏盈卻沒有問陸皇後要怎麼做,她總歸是比她能耐就是了。

陸銀蘭想起最後韓氏發現裡頭是太子和晏知的時候那瞠目結舌的樣子就想笑:“也不知道韓氏如今怎麼想,她的親兒子和親女兒有了首尾,這要如何收場。”

也不是晏盈和陸銀蘭她們同為女子還對女子惡意那麼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晏知她們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阿盈的。

阿盈可真是太妙了。

晏盈就是要讓韓氏吃一個大虧:“她當初換孩子,得了不少好處。是她沒有告訴晏知太子的身份,本是怕晏知多嘴泄露出去,如今卻得了這惡果。總不能隻想要好處,不想要壞處吧。”

“正是如此。”陸皇後早就恨死晏首輔和韓氏夫妻了。晏君樂和韓緗夫妻二人,做了一手好買賣,騙了她,讓她跟個傻子似的替他們養兒子,得了這麼多好處,豈能一點壞處也不想要?

阿盈這次的手段,不過是收點利息罷了。陸皇後心頭發狠,他們會還有的還呢。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好陛下,也該遭點報應了。

陸銀蘭又和姑母告狀道:“您是不知道,那個借著阿芙口吻來叫阿盈出去的侍女,已經是第二波了。先前還有個侍女,端著涼飲上前,看著她就是故意的,要往阿盈身上倒。還好阿盈動作快,避開了。”

陸皇後更加憤怒了:“諸葛恕這王八種子!一次不行還有一次,虧他想得出來!”

晏盈雖然也讚同陸皇後罵的話,但卻不想讓韓氏做的事被抹消了。一碼歸一碼,“其實第一個侍女應該不是太子派來的。我從湖邊回宴席的時候,正見唐家的唐榮與那侍女在一塊,想必早有陰謀。”

陸皇後不解道:“唐榮?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他一個注定沒了前程的,也來算計你麼?”

見陸皇後有疑惑,晏盈便解釋道:“娘娘不知曉,就在前段時間,我偷聽到晏首輔和韓氏說,要把我嫁給唐榮。晏家與唐家結盟了。”

陸皇後手裡的杯子轟然而碎。晏盈和陸銀蘭都露出震驚之色。

晏盈不知道,端莊的皇後娘娘還有這等武力值。而陸銀蘭出生的時候,陸皇後都已經進宮去了,她自然也不知道姑母還有這手好活。

女兒和侄女都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陸皇後有些不自然地撇撇頭發:“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她臉色一變,“且說回那兩個賤人。他們是什麼東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燕京打的算盤,西京的百姓都聽得見。”

不就是想著晏盈日後若是嫁在燕京,終究有暴露的風險。還不如把她嫁的遠遠的,唐將軍之子唐榮,身份上是夠的,隻是一輩子沒有前程而已,到時候肯定是打發這小夫妻二人回老家過富貴閒人的日子。

他們長得醜不隆冬,倒是想得挺美的!

至於晏盈嫁過去,唐榮會不會善待她,晏家夫妻就不考慮這些了。反正他們是把晏盈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了。他們也不想想,唐榮正是因為晏盈的事才受了陛下申飭,日後可能善待她麼?

實在是——太惡毒了。

最離譜的是,陸皇後覺得以皇帝的腦子,沒準被韓氏那麼一勸說,真的勸動了——就算是自己的女兒受委屈,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他就抱著他心目中的真愛活了那麼多年,還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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