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首輔卻搖搖頭，“阿知，你讓阿爹阿娘好好想想。放心，絕對不會委屈你的。”
晏知聞言更加高興：“是，阿知相信阿爹阿娘。”
她高興地回了房。
晏首輔卻立刻下令：“看好二小姐，不許她隨意出房門。”
今日這事鬨得，雖然是家事，但牽扯到了太子的名聲和晏首輔本人的官聲，他也覺得剪不斷理還亂的。
他都如此，韓氏就更不用說：“夫君，阿知和恕兒都有了夫妻之實，這可如何是好？”阿知往後還怎麼嫁人啊。
晏首輔久久不說話，隻是眼神黯淡地看著韓氏。
韓氏被這寂靜給嚇怕了，甚至生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想法，“夫君？”
晏首輔歎了口氣，摸了摸韓氏的頭：“事到如今，也隻能棄車保帥了。”
韓氏變了臉色：“那阿知？”
“阿知蓄意勾引太子，我們身為父母表示絕不容忍放縱，大義滅親，將她送去道觀出家，改過自新，斷絕塵緣。”
聽著晏首輔幽幽的話，韓氏的心也七上八下的。棄車保帥的道理，誰又不懂？可是，太子是他們的孩子，阿知也是啊。為了兒子，就把女兒犧牲掉，讓女兒一輩子頂著勾引太子的名聲，在道觀裡過日子，這也太過殘忍了。
大義滅親說的是好，可那是阿知啊，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夫君，沒有旁的法子了嗎？哪怕是將阿知嫁給太子做側妃呢？大不了，大不了告訴阿知太子的身份，他們以夫妻的名義生活，實際上卻保持兄妹的關係。阿知安安分分地過富貴日子也就是了。”
她自然知道，諸葛恕身邊的太子妃位置是很重要的。阿知絕對不能占據這個位置。太子妃是要為諸葛恕生嫡子的，阿知又不能生。隻是，做個富貴閒人總可以吧。
“荒唐！”晏首輔狠狠一刺，“且不說太子身份極其重要，哪能隨便告訴阿知。更重要的是，隻要阿知還在燕京一天，她和太子今日的荒唐事就會被人指摘。太子的名聲難道不重要麼？你居然還想將阿知送到東宮去！”
韓氏也不言語了。好半晌才哭著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夫君，這算是什麼事啊。”
晏首輔心裡也難受，旁人都以為他是二女一子，更稀罕晏常平那個兒子，實則他是二子一女，就算算上外頭的，也隻有晏知這麼一個親生女兒，可惜阿知今日犯下如此大錯，實在容她不得。
他也要安撫好韓氏的情緒：“你的心情我又如何不懂？隻是，咱們全家的指望都在恕兒頭上了。阿知是可憐，可恕兒難道不可憐？他從剛生下來就不在我們身邊長大，你見了他不能叫一聲兒子，他見了你也不知道你是他母親。阿知從小生活在我們身邊，也享了不少福，如今我們也該為恕兒想一想才是。”
韓氏想起從小不在身邊的大兒子，心裡也抽疼抽疼的。夫君說的沒錯，他們一家子就指望著恕兒的未來，要是恕兒真的登基了，日後再將他妹妹接回來，也是可以的。要是恕兒在這件事中倒下去了，那才是真的虧大了。
前麵付出那麼多，可不能在這裡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那，恕兒能保住麼？”韓氏問道。可不能犧牲了女兒，兒子也保不住啊。
晏首輔眼神幽幽：“放心，陛下比你我還著急呢。不是我要犧牲阿知，他也會這麼做決定的。他愛護太子，為了太子，犧牲一個我的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韓氏想起皇帝的決心，也稍微放心下來。“那夫君你這些日子多為殿下奔走奔走。我會約束好阿知的。”
晏首輔麵色一暖：“家裡有你，我就放心了。”
*
晏盈在屋子裡等著陸九枝。
九枝不愧是靖遠侯府出身，既能辨彆毒藥，又能刺探消息。她回來之後就讓她悄悄去偷聽韓氏和晏首輔的打算。
一回來，就和晏盈道：“姑娘所料果然不錯，晏首輔的確打算犧牲掉晏二小姐了……”
晏盈挑了挑眉，好，還愁晏家不夠熱鬨呢。她這就去挑一挑火。
到了晏知門前，見許多人守著，她登時橫眉一豎：“我來見見自己的親妹妹，也要被你們攔著？好，好啊！你們真是翻了天了！”
一通話下來，下人們都被嚇到了。蓋因家裡脾氣不好的其實一直都是二小姐，大小姐一直以溫和可親的麵目示人，誰知道今日居然也來了脾氣，於是都不敢攔。
晏盈進了晏知院子，就嘲笑道：“阿知，你看看你，如今是不是碰的頭破血流了。”
晏知受不得激，可她被親爹親娘關在屋子裡一會兒了，她想出去都不行，剛才甚至還聽說下人們說阿姐都不能進來見自己，就知道爹娘有心軟禁自己。
她不傻，立刻就意識到不對勁，想必阿爹剛才說的什麼叫自己放心，絕對不會委屈自己，都是安撫自己的話。他們對她，還不知道有著什麼打算呢。
晏盈這種好姐姐，當然要登場來救她啦。
晏知也急，好不容易有個外麵的人進來了，她忙於打聽消息：“阿姐，阿姐你幫幫我，阿爹阿娘為什麼把我關起來？他們要怎麼安排我？”
雖說自幼受寵，但晏知也不是沒有聽過彆人家女兒出事後的結果。比如被外人拐走了失去清白啊，或是在壽宴上失了清白什麼的，有好結果，也有壞結果——最壞的是白綾一條送女兒自我了斷，其次是送去家廟或老家，聊度餘生。
這些晏知都不想去啊。她就想嫁給太子啊。
晏盈歎了口氣道：“阿姐何嘗忍心看你這般？”
“阿姐，阿姐你要救我啊。是，我是對不住你，我不該在你和殿下有了約定的情況下還去聽雨閣……阿姐我錯了，你要幫我啊。”晏知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也肯低頭了。
晏盈就是來攪混水的，見情緒上挑撥地差不多了，就開始道：“我聽阿爹阿娘說，要將你送去一個道觀，好像在青州府老家那邊的，你日後就算是了斷塵緣了。”
晏知聽了，立刻就慌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他們為何如此狠心？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晏盈心道，親生女兒又如何？晏首輔和韓氏對親生女兒都算不錯的了，和那位陛下比起來，也能分個高下了。
“咱們阿爹是支持太子殿下的，這你是知道的，他不想讓殿下名聲上有任何汙點，便說是你勾引的太子犯錯。所以一定要將你送走。不然你留在燕京，殿下的名聲就毀了。”
晏知：“？？？”她雖然喜歡太子，但也不是連自己都可以舍棄的那種喜歡。太子再好，能比得上她如今錦衣玉食的生活麼？要是她被送去道觀出家了，那她豈不是過的苦日子？太子名聲毀了，又怎麼樣？比得上她晏知受的苦麼？
什麼，你說“你隻是在道觀裡吃糠咽菜睡草席床，太子殿下可是險些名聲被毀了啊”？我呸！就你高尚！
晏知她真的是不理解了，她艱難道：“在爹娘眼裡，太子殿下的名聲，比我還重要麼？”
這要是陛下和娘娘的想法也就罷了，畢竟他們可是殿下的親爹娘，可是我的親爹娘，為何也要這麼對我？我到底是親生的，還是撿來的？
之前晏知一直覺得阿娘不愛晏盈，是晏盈出生的時候讓阿娘受苦受罪了，她還覺得晏盈活該，還心裡嘲笑她，好家夥現在終於輪到了她。她立刻就受不住了。
晏盈也歎了口氣：“這我也是不明白阿爹了。隻是，阿知，你要早做準備。若是再晚些，就要遲了。你都已經被送走了。”
她說的越是迫切，晏知就越是緊張，“那我能怎麼辦？這家裡我又做不得主！”她甚至開始恨起了父母，覺得他們為了功名利祿甚至可以拋棄掉她這個親生女兒。
這個，晏盈已經幫她想好了：“阿姐倒是有個主意。無論什麼法子，你得鬨出些動靜來，讓阿爹阿娘關注到你。你示弱一些阿爹阿娘必然疼你，順了你意思把你嫁給太子的。”
晏盈就是指望著晏家鬨得越亂越好。阿娘那邊需要繼續找證據，彆的不說，至少當時生產時的穩婆，還是要找找。
晏盈不好多留，很快就離開了。
等到晚上，晏知的小院子就傳出消息，說晏知自儘了，好在被丫鬟發現得早，如今已經救下來了。
晏盈頓時就有些神色複雜，對著陸九枝道：“姑姑，我是不是做錯了？”
晏知是壞，是蠢，但如果真的因為她一句話就死了，她倒是覺得不大得勁。
陸九枝知道小主子心裡本質是善良的，見不得人受苦，可晏知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姑娘，想一想晏家對你和娘娘做的事。晏知就算在這事裡是無辜的，可唐家的事呢？今日第一個來推你的侍女，正是奉了韓夫人母女的命令，想要促成你與唐榮姻緣的。”
晏盈心裡一冷，是啊。她有什麼好同情晏知的。今日這麼多事，不都是韓氏夫妻做出來的麼？先有因，後有果。她何必來充好人？
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姑姑，是我著相了。”晏盈微微一笑，“走，咱們去看看我那個好妹妹，如今可達成心願否？”
對韓氏夫妻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再是肉，也比不得手心肉多啊。她倒要看看，女兒都快要被刺激死了，他們是不是還要一門心思死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