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與太上皇打完機鋒,晏盈回到馬車上,也覺得有些疲憊。太上皇固然喜愛她不錯,可人與人之間,又哪裡是隻有感情的呢?她必須要展露出自己的本事,才能讓太上皇覺得她的確可用,確實值得他的支持。

否則,太上皇隻會讓她做一個像康樂長公主那樣的人物。不是說,長公主就不好,隻是,她不願意隻做一個長公主。遠離了權力中心,很多事就做不成了。就算祖父幫她報複了晏家,又怎麼樣。她想要的,從來不止那些。

晏盈至今記得剛剛穿越到這裡時,震驚於隻有少數貴族女孩可以上書院讀書的事。她喜歡現代那種男女同校的氛圍。當時她就立下誌向,一定要改變現狀。等她身在高位之時。

與太上皇的這場類似於約的約定,她也打算找個機會告訴娘娘。隻是,時間緊迫,她還得抓緊時間把當年幾個穩婆的事再好好查查才是。

好在如今去靖遠伯府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她與陸銀蘭是同窗好友,二人來往密切也不會惹人注目。而晏家此時也焦頭爛額,諸葛恕頻頻遭遇各派勢力襲擊,就算本身沒有看不順眼他的也不滿他在承恩公府家出了事,更有人高瞻遠矚,看出了殿下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一個閨閣女子算計,隻怕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因此改弦易張。

晏盈去了靖遠伯府,先將今日見了太上皇一事告訴了靖遠伯,又將約說了。

靖遠伯撓撓頭:“小丫頭心思挺多,不想做公主,要做皇太女不成?”

晏盈笑吟吟的:“有何不可?”

“好,好啊!”靖遠伯沒有說什麼喪氣話,不愧是親舅舅,這還不同於諸葛恕,這是在外頭受了多年委屈的外甥女,靖遠伯自然是對她有求必應的。就算不提這些,妹妹在宮中做皇後,如今膝下隻得一個女兒,以妹妹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再給皇帝生兒子了,那妹妹往後如何?

要是另外的皇子上位了,妹妹未必舒坦。再如何,能有自己的孩子登基舒坦麼。阿盈樣樣都好,隻除了是個女子——可那又如何,沒看人家英明神武的太上皇都決定給孫女機會了麼!

太上皇作為阿盈父族那邊的,隻肯給她一個機會,但靖遠伯自以為是阿盈母族這邊,是她親舅舅,自然要樣樣支持。他聽說了太上皇拿出來試試阿盈成色的考題,便道:“當年在你阿娘身邊伺候的穩婆一共四人,其中一人沒有跟去行宮,算得上與此事無關。剩下三人,一個李穩婆留在宮裡,去年病死了。還有兩個在行宮半年後就死了,一個姓張,一個姓劉的。”

晏盈頓了頓,“這些人在宮外都有親屬?”

“李穩婆家裡有個侄子,做點紙人生意,她時常給侄子寄點錢。張穩婆有個妹妹,可惜也早不來往了。張穩婆是犯了宮規,罰去漿洗衣物,後麵又發高熱死的。劉穩婆家中一個親眷也沒有了,她死的比張穩婆還早一些,是風寒而死的。”

晏盈見舅舅已經查了不少了,便問:“舅舅可發現了,張穩婆和劉穩婆二人比較可疑。”

靖遠伯點點頭:“我會繼續查這二人的親眷消息,當年的事也得再查。隻是張穩婆的妹妹早嫁了人,實在難查。劉穩婆更是孤零零一個的。”

晏盈也很無奈。太上皇給她出的考題便是這樣。

靖遠伯覺得十五日實在是不夠的。畢竟晏盈今年都十五歲了,要是早些年間查,沒準還有點證據殘留。現在的話……

晏盈還是比較樂觀:“祖父那邊說有消息,那就是查得出來的。舅舅,勞煩你繼續往下查,我有個江湖朋友,那邊也委托他查。咱們雙線並進,您若有消息,便讓銀蘭上學時告訴我。”

“一家子骨肉,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靖遠伯拍拍她的肩膀,“你去吧。”

晏盈便離了靖遠伯府,自己噠噠噠走到清淨台,約見包桐。

這些日子,包桐也在燕京吃了不少瓜。自從晏盈讓他查秦院使查出了東西來之後,他就和秦家的小秦關係越來越好。小秦是他在燕京除了晏盈的第一個朋友。

秦院使膝下三個兒女,一個進了太醫院,一個做了宮廷女醫,就剩下個老小兒。秦院使不想讓這小兒子入宮去了,就帶著他在民間行醫。小秦也不挑,不覺得哥哥姐姐都比自己厲害,去眼紅人家。

包桐一邊吃瓜,一邊做起了包打聽的老本行,持續處理江湖的瓜,隻是老朋友晏盈許久沒找上他,家中還出了事。包桐隻怕她心裡也不好過。

當然,包桐也知道晏盈與家中關係算不得好。

這次晏盈果然又給他布置了任務,讓他查一查多年前的兩個穩婆。包桐是江湖中人,三教九流都認識,更是憑著一張娃娃臉,極其可親,總之比晏盈這種長相要可親多了。

包桐接了:“隻是時間太久,我隻怕沒那麼快給你消息。”好歹人家秦院使也是做過院使,世代定居燕京的,一查一個準。那什麼劉穩婆,還有張穩婆,才是真的難查死了。又沒有什麼家境,也沒有太多親人。

晏盈想了想,也沒有旁的法子,“先查張穩婆的妹妹吧。張穩婆叫張玉芳,她妹妹叫張連芳。”劉穩婆沒有親眷,就算有些什麼動靜,隻怕也沒人知道。

還是先選擇一個,把握主要矛盾才是。

包桐答應下來。二人閒話一二,他很快又離開了。

晏盈按了按腦袋,打算再去找找彆的法子。現在包桐這邊和舅舅那邊雙管齊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限定時間內找到證據。

她努力回想著,是否還有彆的證據。若是穩婆這邊實在是來不及找到,還有彆的可以補救一二,起碼彆讓祖父給她判死刑了。

晏盈心裡有數,承了祖母這張臉的功勞,祖父對自己也挺寬容的。若是在情有可原的情況下,能拿出彆的證據來,也能證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她正想著,卻見曹宣正掀了簾子,走入這清淨台來。

晏盈於是暫時將那什麼考驗都丟了個九霄雲外去。她和陸銀蘭一樣,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曹宣一張臉生的太好,氣質又容易惹人目光,晏盈已經是極力克製自己了。

她請曹宣往這邊來,二人對坐著坐下。她沒記錯的話,曹宣是剛剛考完會試不久吧。以他的水平,隻怕一甲不成問題。

於是她自然也不會去問曹宣考得如何這樣的鬼話。

真是越看曹宣,越覺得心滿意足。她現在已經開始展望未來了——她手底下有這樣既聰明能乾又賞心悅目的臣子,豈不是爽歪歪,美滋滋?

但她的眼神太過灼熱,曹宣也感覺到一絲不自在,耳尖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晏盈忽的開口問:“廣州府的千金光墨,徽州府的龍尾硯,你更喜歡哪個?”

蛤?這話題來的莫名其妙。曹宣有些遲疑道:“千金光墨?”

晏盈知道曹宣來自池州府,據說家世也不顯,隻怕買起東西來也不痛快。她早有心要好好感激他上次送信的功勞,便打定主意送禮一定要送到曹宣的心坎裡去——最好讓他對她留個好印象,日後投到她這邊來為女帝肝腦塗地那種嘻嘻嘻。

曹宣是文人嘛,送文房四寶,還是名貴的、好用的文房四寶,總是不會出錯的。

她現在不再是剛剛穿過來時的那個窮鬼了,手頭上很有一些錢,就是剛才見了的祖父和舅舅,也都一人給她塞了一些銀票。喲,那祖父還說什麼考驗她,還總是冷笑對她,實則心裡疼她得很。晏盈早看穿了。

總之,千金光墨再是名墨,龍尾硯再是名硯,她晏盈盈如今也仿佛陡然發跡了的暴發戶,買得起!

她可不是因為曹宣長得好才買給他的啊,她完全是一副懂得感恩的心理。彆人幫了她,她回饋一二,再正常不過了!

聽曹宣說喜歡千金光墨,晏盈便道:“不如都買了吧。我上次請你送信,還未來得及謝你呢。”

曹宣一聽,險些沒被梗住。她莫不是以為自己窮得很,隻有一身才華,其實兩袖清風?所以這又是送硯又是送墨的?

他搖搖頭,拒絕了:“多謝美意,實在不必了,這些……”我不缺。

他阿爹是先靖遠侯的副將,家中也頗有家底。

可心急的晏盈已經著急起來,在她看來拒絕她的禮物就是形同拒絕她的招攬,好不容易瞅著這麼個能乾的,她實在不想輕易放過。現在太子身邊不少人,就算之後鏟除了也是一筆爛賬。而二皇子和三皇子身邊未必也沒有燒冷灶的。當然,比起這兩個冷灶,她這個還沒回歸身份的公主才是真真正正的冰天雪地呢,連個搭理她的都沒得,要想和皇子們一同競爭,還得先通過考核。

真是不公平。可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公平可言。晏盈看中了曹宣的資質,便道:“可是還有更喜歡的?你隻管說,你幫了我大忙了,總不能不叫我送上謝儀。”

曹宣聽她說“更喜歡的”,眼神就有些飄忽,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在晏盈看不到的耳根處越發的紅豔豔。真正是可惜的,晏盈居然沒往他身後走走,不然就能發現這仙人般清風朗月也有紅若火的模樣了。

曹宣按住晏盈的心意:“不是,你隻聽我說,那日你尋了我幫你,我也沒多大出力。”見晏盈還要說,他便垂眸道:“若真想謝我,近日天氣正好,你可能陪我與做一件事?”

他總還忘不了第一次夢中的場景。他們說好了一同放紙鳶,可終究等來了一場雨,也就沒有以後了。

晏盈:蛤?

等曹宣將她帶到家門外,讓她等他一會,又拿了兩個油布包袱出來,晏盈已經有些無聊了。

曹宣也不是沒想著讓她進門坐會兒,隻是孤男寡女的實在怕晏盈誤會她,於是便讓她在門外等會。可不知道他走後,院子裡發生了多大的熱議。

方叔第一個探出頭來,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大少爺終於也鐵樹開花啦。”

周叔拍一拍方叔:“老主子肯定高興死了呀。”

方叔:“……老家主本來就已經死了。”

方叔的妻子張嬸也湊熱鬨:“姑娘看著溫柔漂亮,和大少爺真是天生一對!”

吃瓜三人組俱滿意地點點頭。這瓜,他們能回味很久呢。畢竟,大少爺這樣的人喲,平日裡見到姑娘都麵不改色的,一點正常少年人的羞澀青澀都沒有。好哇,好哇,可算他們大少爺也開竅了呀!

曹宣帶著晏盈到了東風湖邊。天氣晴好,西風拂麵,他打開兩個油紙包袱,取出兩個紙鳶來。

還煞有介事地問晏盈:“你要哪個?”

晏盈終於知道了,大帥哥曹宣是要她陪他放紙鳶呀。真沒想到,身為國子監魁首的他還有這份童心。怪不得要讓她陪著來呢,大概是因為玩紙鳶的,多半是小童,哪有像他們這樣,已經算是大人的人還來玩的呢。

曹宣應該也是不好意思,就非要拉個伴才是。害,作伴就作伴吧,也不是什麼大事。晏盈表示樂意奉陪。

她瞅了瞅兩個紙鳶,一個是粉黃色蝴蝶狀的,活靈活現,可愛的緊,另一個是寶藍色錦鯉狀的,也頗有野趣。

晏盈於是就選了錦鯉狀的,想看看把蝴蝶留給曹宣,他會是個什麼表情。

曹宣摸了摸鼻子,拿著剩下來的蝴蝶紙鳶,笑道:“我們要不要比比看,誰的紙鳶放得更高?”

這兩個紙鳶都是他自己親手做的。他自從在夢中得了機緣,便去尋了街角專門賣紙鳶的老頭兒,按道理他要什麼,買下來就是了,可他更願意自己動手做。不過是個紙鳶,還能難倒他曹宣嘛。

做了好多個,挑出兩個最滿意的。決定留給自己和晏盈。和她一起放。

晏盈心道,他果然高冷外表下是一顆童心,還是一顆需要夥伴的童心,這不,都開始要比賽了,她當然也不怕輸的:“比就比。”

風箏都到手了。還有什麼比不得的。

於是二人人手一個紙鳶,互看一眼,便都積極跑動起來。紙鳶升上了天,隨著手中的線,飛呀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