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尤其是有太上皇這麼個愛妻的人物在。

他能受得了他那貌似他愛妻的孫女在外頭受罪?隻怕他明兒就能給這孫女尋個好封地,直接封公主了!

晏首輔之前還當太上皇要好好調查一二,那就還有餘地,他畢竟隻是在外麵聽了一會兒。等等,今兒這一出,不會是太上皇主使的吧?那滿暉,是太上皇打出的出頭鳥?

他心底發寒,甚至來不及阻止太子說話了。

隻見諸葛恕對著太上皇一拱手:“皇祖父,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晏大小姐長得與皇祖母相似,並不代表一定是皇祖母的血脈啊。”

晏首輔心道一個“糟”!

許多曆經兩朝的官員也頓覺不妙。

果不其然,太上皇一聽太子這話,就擼起袖子對著太子抽了個嘴巴:“她和太後長得像,不一定是太後的血脈。那你呢?你和太後一點也不像,那就肯定不是太後的血脈咯。”

“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溝裡爬出來的,也和朕攀親戚。”

諸葛恕被太上皇一個巴掌抽過來,頓時嘴角流血,臉頰腫起半天高。他現在都還仿佛做夢似的。祖父他怎麼會這麼對自己?他從前對自己雖然不算十分親近,但也還算疼愛。對自己,也比對另外兩個孫子好。

如果太上皇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會直接給他答案的:那是因為老子以為你是陸晚亭的孩子!陸晚亭嫁了我小兒子,本就是委屈了。老子想著陸晚亭的孩子總不會差到哪裡去的。你一個假貨,也配?

就在此時,承恩公也被請了過來。不愧是和太上皇關係最好的小舅子,他一見到晏盈,也是有些傻樣:“哎呀。”

他忙看向太上皇:“姐夫,這,這和阿姐年輕時太像了。怎會如此?”

太上皇點了點頭:“你也如此說。”

旁邊便有人給不明所以的承恩公說了今日始末,承恩公長籲短歎:“原是如此!也怪我,我若是早早見了這晏家小娘子,哪會不明白過來?雖不知道是什麼緣由,但長姐的孫女流落在外,總歸叫我難過啊。”

說著說著,承恩公也老淚縱橫起來。

晏首輔看著這兩個人,聽到“流落在外”,也忍不住心裡一陰。什麼叫流落?他們晏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還缺吃少喝了不成?

晏盈也萬萬想不到,舅祖父和祖父一個樣,眼淚說來就來。看來自己也該如此,提升演技才行啊!

晏盈於是茫然不解地看向在場唯一親近的晏首輔:“阿爹,這到底是怎麼了?”

太上皇狠狠瞪一眼晏首輔,才慈祥地看向晏盈:“乖孫女,你可不是晏家的女兒。你是我們諸葛家的孩子啊。當年也不知道是哪個喪了良心的早死王八蛋,將你與如今這太子換了。”

晏盈不可思議,似乎一時間無法接受,望了一眼諸葛恕,又望了一眼晏首輔,最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了。

就有朝臣打量著,倒是個聰明孩子。

皇帝心裡心疼得很,諸葛恕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挨過一根手指頭,如今被父皇這樣狠狠打了一巴掌,簡直是顏麵掃地了。可看著父皇這樣子,一副要給晏盈撐腰的模樣,隻怕再晚一些,恕兒的命都要保不住了啊。

滿暉道:“太上皇,陛下,太醫院諸位太醫已經侯在殿外,可要他們入內?”

有太上皇在場,皇帝的意見根本不管用。

太上皇瞥一眼群臣:“朕知道你們心思多,這雖說是我諸葛家的家事,可也涉及朝綱。恕兒也做了我安朝太子十餘年。唉,若真是朕這老頭子認錯了人,便也罷了,朕親自給恕兒賠罪。”

諸葛恕難道不怕太上皇?就算真是太上皇搞錯了,晏盈根本不是皇家血脈,諸葛恕才是,他也不敢叫祖父賠罪啊。此時他的理智倒回來了些許:“孫兒不敢。祖父也是為了我安朝正統著想。隻是孫兒實在想知道個分曉。”

哼!便叫你死個明白!

太上皇便讓太醫們都入內。今日這事,太醫們都聽了些許風聲,此時也惴惴不敢言。

“種約的《青行錄》,你們可都讀過?”太上皇問道。

顧院使與其身邊三人回答讀過。

太上皇道:“若是母親對五斂子過敏,兒女可會受影響?”

諸葛恕等人俱都盯著太醫們的嘴。

顧院使道:“自然。過敏之症不算大病,然而兒女確實都會過敏。反倒是父親,若是得了過敏,兒子卻不一定會過敏,女兒是必會過敏的。”

其他幾位太醫也都如此說:“此為《青行錄》記載,太上皇與陛下若有疑慮,可從宮中藏書閣裡尋出核驗。”

“嗬嗬。不必了。”太上皇又讓人拿了五斂子來,“未防有人說朕不公,便讓皇後、諸葛恕、晏盈三人都試一試這五斂子。”

群臣道:“太上皇聖明,安敢胡言?”

晏盈心裡早知有這一遭,反正太醫也都在一旁,並不介意。陸皇後就更不會介意了。

當下母女二人都取了一枚五斂子,放入口中,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在手上起了小紅點。眾人都看得分明:“真是如此!”

“這麼說,晏家女真是娘娘的女兒啊。”

“那太子殿下呢?”

諸葛恕不過是動作慢了一步,卻也不敢露怯,趕緊吃了五斂子。五斂子,他平日是吃過,但多是賞人,哪裡注意過這許多。心裡隻期盼著:一定要小紅點啊,一點也好啊。

可惜,等了半刻鐘,他依然一點變化也沒有。而人家陸皇後和晏盈都已經塗抹了太醫備好的藥膏,恢複如常了。

諸葛恕頓時臉如土色。

太上皇安撫晏盈和陸皇後道:“委屈你們了。”

陸皇後:“父皇此言,真是折煞兒媳了。隻是兒媳也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滿大人參兒媳交換孩子,可兒媳當時一無所知,生產醒來後便看見了太子。”

她望著晏盈,眼裡已經有淚:“這孩子命好,長得像她祖母。若非如此,還不知道要被隱瞞身世到什麼時候。還請父皇看在這孩子份上,務必給她一個交代。”

靖遠伯此時也驚訝得不行了,“太子不是我外甥?就是個西貝貨?”

他的大嗓門頓時突破天際,終於敲響了今日這場朝會的響鐘。官員們心中都有想法,太子必然為假,可到底是誰乾的呢?

二皇子和二皇子一派心中則更是高興:咱們可真是要走大運了啊!太子才倒黴沒多久,就又爆出這種身世大瓜!哈,不是皇帝的孩子,你就是諸葛在世也做不得儲君了!你一個首輔兒子,能和我比麼?

太上皇剛才仿佛那青天大老爺一般,主持斷案,如今快要塵埃落定之時,他卻不拿主意了。隻是回頭望一眼皇帝:“皇兒,此事也是你家事,涉及你的妻女,你如何說?”

皇帝心痛得不能自已了。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諸葛恕,生怕父皇記恨。他當然不願意女兒認回來,可事情到了這一地步,父皇都說了“妻女”,而且證據也是板上釘釘,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命啊!

他可還記得清楚,父皇一開始說的是:若有人敢換了朕的孫女,朕也要摘了他腦袋去見祖宗。

摘腦袋啊!

如今東窗事發,他隻能自信父皇不會摘自己的腦袋,可緗兒,還有恕兒,這該如何是好呢。

父皇如今要自己拿主意,他倒是要充當個隱形人了,隻怕也是為了讓自己和妻女彌合關係。畢竟他之前寵愛了太子十餘年,倒是阿盈沒受到父愛。而且百官都見證著今日這一幕,他這個做阿爹的,又是做皇帝的,自然不能隨意放過,這也是給自己立威。

不過一會功夫,皇帝心裡就轉了九轉十八彎,父皇還是看重自己的。

皇帝抿了抿唇,“晏家女方是朕與皇後親女,太子卻並非我們親子。此事事關重大,晏家人隻怕也涉及在內。來人,將晏君樂、諸葛恕收押大理寺,再往晏府將所有晏家人一並押往大理寺。著大理寺卿劉煜、宗正寺卿諸葛康一並審問,滿大人也可將你收到的證據交付大理寺。”

因為是國事,所以要大理寺卿來查。

又因為是家事,所以宗正寺卿也要參與入內。

皇帝的這一番安排,不可謂不妥帖。又看了一眼太上皇,見親爹也沒有什麼意見,於是便安排下去了。

晏君樂即便被押走,也還是有首輔大人的沉穩,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風範。倒讓不少臣子心裡相信了他的清白。

“臣問心無愧,還望陛下明察。”

諸葛恕也知道大勢已去,無可辯駁。好在當年調換孩子,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罷了,在大理寺待不了幾天應該就能被放出來。

隻是……他心裡恨極。從一國儲君,掉落到進過大牢的首輔兒子,他不甘心!

也有人對晏首輔比較推崇的,見皇帝這番安排,還跪下來為他求情:“太上皇,陛下,晏大人平日裡高風亮節,愛民如子,臣實在不敢相信他是有意掉換皇家血脈之人。”

“臣亦然。”

大概有十多個人跟著出來求情。

太上皇眼裡閃過陰霾。晏君樂果然經營不少,就他那個傻兒子,還被人家玩的團團轉呢。隻怕這十來人,還不是全部呢。多是打前鋒的。

晏盈看著這些人,也若有所思。不管怎樣,先把他們的官職和麵孔記住!

皇帝有心將調換孩子的事都推到晏君樂一人身上,還能保住韓緗,因此他對這些求情不怎麼在意,“諸位卿家的意思朕明白,朕也不希望是晏大人所為。還是交由大理寺調查清楚再分辨吧。”

眾人無奈,隻能依言而行。的確,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呢。何必趟這趟渾水。

沒看太上皇有多稀罕這失而複得的孫女麼。

*

退了朝,皇帝前去找自己的女兒。他父皇實在疼愛這孩子,將她留了下來,要不是想著要擇定一個良辰吉日,讓晏盈認祖歸宗,還有擬定封號等問題,隻怕父皇今日就要下劃封地給她了。

他對那孩子不是一點愧疚也沒有的。眼見著她長大了,還這麼好,他也頗為欣慰。

可是到了父皇寢宮,卻隻見到父皇一人。晏盈不在。

太上皇和藹可親地笑:“朕想著她們母女很少見麵,讓她們親香去了。”

皇帝:“原來如此。”

想溜。

太上皇招了招手:“你過來。阿爹有些話同你說。”

皇帝不敢違逆,於是到了親爹跟前。

“今日你這處置不錯。沒有再偏袒晏家了。朕心甚慰。”太上皇繼續和藹可親地笑著,笑得皇帝心裡也有些溫暖。

可他的聲音陡然陰沉下來,“你想做綠頭龜,也要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你是做皇帝的人!拱手就要送江山,為了個韓氏親生女兒也不要,你可真出息!”

“行啊你,踩著祖宗的基業,去送你的人情!”太上皇抬腳就踹,直中皇帝腰上:“王八種子糊塗蛋!這人情,你送得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