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曹宣道:“若真是有意換孩子,哪裡是各歸其位就能彌補得了的。”

裴熹方才隻是沒深想,一想,確然如此!偷東西的賊進了你家裡,被抓了個正著,把東西還回來了,難道就不虧不欠了麼?

喲。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倒簡單了。小偷偷了還回去,還當做是保管呢。

也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有個什麼結果。他倒是穩穩站在晏盈這一邊的,怎麼說也是朋友呀。至於晏首輔一家,他自幼受祖父教導,也不喜歡晏首輔的行事。

希望晏盈能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還要狠狠懲罰那起子惡人。

裴熹道:“我方才從那邊過來,好熱鬨,不少人都在討論這事呢。畢竟,事涉太子和首輔,事關重大。陛下也真有雅量,這樣的事情,也不禁止言論。極好,極好!”

他又道:“我剛才聽人說呢,其實這事若是皇室怕丟臉,直接將太子弄死,之後又尋由頭將晏家弄沒了。這樁醜事也就不用公之於眾了。還是當今好氣度。”

曹宣眼神一暗:“隻怕晏家難弄。晏首輔在朝中浸淫多年,自然不是輕易能撼動的。如今挑了這個由頭,隻怕也有明說的意思。”

至於是不是那位陛下的主意,曹宣不敢說。聽說太上皇如今也回來了,他更相信是太上皇的主導。

裴熹深以為然。若是暗戳戳弄死晏首輔報仇,這又算什麼呢。不能光明正大地昭雪,又算什麼昭雪!而且,這樣一來,晏盈的身份也不能換回來。

還是現在好。

裴熹又道:“方才我還見著了同樣登科的進士們,都在說呢,好在現在科舉時塵埃落定了,否則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

對於他們這種已經取得好成績的人來說,自然是不希望殿試被推遲、或是取消的。對裴熹、曹宣這種不管考多少次都不怕的人,才是無所謂的。

曹宣按了按眉心:“此事當還有的鬨呢。隻看這幾日朝堂就會熱鬨。”晏首輔簇擁不少的。要動他,沒那麼容易。

他又想到了晏盈,那姑娘隻怕心裡頭也恨晏家得很。如今回歸身份,隻是第一步呢。她從前說的男女同校,隻怕不是狂言。

裴熹一點頭。從嘉真是的,明明是池州府上來的,卻和他極為投契,二人很是說得來。他說一些朝堂之事、官場鬥爭,從嘉也完全跟得上,還能提出比他更深的見解。

實乃益友也!

第二日上朝,朝會上少了個晏君樂,又少了個太子,不少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

尤其是晏首輔的那些心腹,差點覺得天翻地覆了。他們跟著晏首輔那麼多年,以他為領袖,如今入獄了,若是他清白無辜的還好,若是真的牽扯進皇家血脈的事裡,命都要保不住啊。他們的前途,很難說不受影響啊。

當然,比起晏首輔的心腹,東宮智囊團才是真的要上吊跳樓算了。

他們是跟了太子多年的人,從做太子的伴讀到現在,起碼也有七八個年頭。跟了太子那麼久,家裡也為了太子出力不少,就好比投資了很多年,忽然全都打水漂了。哦,不僅要打水漂,自己,連帶著家族沒準也要跟著倒黴。拿不回本錢,還要繼續賠錢。

你說吧,一夜之前,他們這些東宮屬臣,都還是人人稱羨的年少有為、大有前途的郎君。跟著太子,那不比跟著二皇子、三皇子要有出息的多!太子那可是中宮嫡子啊,還有,彆看陛下對娘娘沒有多少寵愛,對這個嫡子卻是寵愛得很。

太子就算乾些彆的,哪怕再出個醜聞呢,那也還有救。靖遠伯是他親舅舅,總要拉他一把吧。皇後娘娘是他親娘,總要救他一救吧。還有陛下,這麼多年的父子情,總不是虛的吧!

現在倒好,滿暉滿大人直接釜底抽薪,將太子殿下的底牌掀翻了——你都不是皇家血脈了,還太子?!

太子不是太子,跟著太子的人想哭都沒有地方哭啊。方大人一想到自己昨天看在兒子是太子的人的份上,頻頻出來為太子說話,後麵卻被狠狠打臉的經過,就想抹脖子了。

他娘的,還是康侯走運啊。前段時間就讓兒子回老家伺候生病的爹,讓康紛辭官了,現在好,不會連累自家。

姓康的真是踩了那什麼運!

康侯卻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嘿,你們當老子運氣好,卻不知道老子是聽兒子的話!還是我的兒子聰明呀,一看到太子胡搞瞎搞立刻就要下船了。他當時也是聽說太子居然同時打晏首輔女兒和英國公女兒的主意,才同意兒子下船的。誰知道太子這麼作下去,船會不會翻?

好家夥,真的翻船了。而且還是無藥可救的那種翻船。康侯也是想不到,太子的身世居然有問題!昨日滿大人上來就是一通錘,他人都要嚇死了好麼?!

想起來都後怕。好在兒子提醒得早啊。若是兒子還在東宮,隻怕自己也會為了護崽而為太子說話,然後就像方大人一樣,被滿大人和秦院使合夥錘得頭暈腦花。

大家現在都不敢提起太子了。大理寺還在查,公主的稱號也在擬定,早朝上大家不約而同地解決了幾件簡單的小事,就結束了。

吏部尚書手裡頭還壓著一件事呢:殿試結束,昨日已經放榜,進士們都有了身份。隻是,原本定於殿試三日之後的瓊林宴、以及瓊林宴上會公布具體授官事宜,如今隻怕也不便提出了。

原本嘛,安排哪個進士去哪裡,都是陛下與內閣一同商議。可如今,大理寺的事情一天沒調查完,他們一天就不敢大聲喘氣。省的替彆人養了多年兒子的陛下大發雷霆,拿他們開刀。

這倒是誤會一片慈心的皇帝了。他倒是有心替諸葛恕脫罪呢。隻是現在被盯得緊,也不敢很是亂來。

太上皇在宮中也有一處宮殿。是從前仙蕙太後還是皇後的時候住的宮殿。卻不是長央宮。

太上皇住的地方青雀台,離皇帝的後宮也有很長一段距離。而且他老人家常年不回來,回來也不住多久,青雀台隻有那麼一個老太監和老宮女打掃一二,都是跟著仙蕙太後的老人兒了。

晏盈今日就特意到青雀台去找太上皇。太上皇大喇喇地躺在一張竹椅上,姿態卻閒適好看。

她腦海裡不禁響起了那首歌:“一個人窩在搖椅裡乘涼……和樓下老爺爺一樣樣~”

甩開旋律,她定睛看一眼太上皇。雖說太上皇和皇帝不是一個輩分,比他大了不少,可二人看起來沒有差很遠。太上皇仙風道骨的,並不怎麼顯老,又有氣質。皇帝卻常年沉浸在愛而不得的痛苦中,爹娘給的容顏再英俊也拯救不了。

“祖父,您找我有事?”

太上皇讓人請了晏盈來,是因為他自己琢磨了幾個封號,想讓晏盈自己來選選。他從竹椅上起來,帶著晏盈到了石桌旁邊,上麵放了幾頁紙,已是寫了一會兒,墨跡都乾了。

“瞅瞅,喜歡哪個,哪個就是你的封號了。”

太上皇讓晏盈仔細看看,“左邊還有一張,欽天監的幫你擬的。”他沒說自己看的不甚滿意,萬一孫女自己喜歡呢。隨她意願吧。

晏盈於是就先看欽天監寫的那些,“昭寧”、“樂雅”、“長清”什麼的。都是美名。

她又看右邊太上皇擬定的封號,一共取了三個。一個“定薊”、一個“驚雀”、一個“扶搖”。

晏盈先指了指“扶搖”,揚唇笑了笑:“祖父對我好期望。”

《莊子·逍遙遊》裡說:“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扶搖直上,給她一個公主用。

太上皇也笑了:“怎麼,覺得自己用不起?”

晏盈不答話,又指了指“定薊”,薊是薊州,代指整個燕雲十六州。“平複燕雲十六州,祖輩尚且做不到,祖父指望一介女流麼?”

隻怕她這一邊起了這個名字,竊取了燕雲十六州的北翟那邊就要笑掉大牙了。嘿呀,安朝弄了個流落在外的公主回來,還要給公主封號“定薊”。憑她可以麼?

太上皇不笑了,“你是普通女流麼?”

“嘿嘿,孫女當然不是。”晏盈指一指自己,“孫女有大誌向,還得仰仗祖父支持。我們祖孫二人,齊心協力,腳踹北翟,拳打西涼,如何?”

太上皇冷笑一聲:“空口白牙就知道說大話!”不過才一會兒就自己繃不住地笑了,“你說的不錯,就打北翟和西涼,打得他們哇哇叫!你也彆氣餒,燕雲十六州早在宋時就被取走。太宗時已收複了兩州,祖父時與北翟和談時,又弄回了兩州。”

祖父牛哇!說是和談,那必然是把北翟打的沒有還手之力,才能占據上風。你自己都不給力,誰會在外交上給你麵子啊!

晏盈數了數,“這麼說,四州在手,還有十二州,不急不急,一個皇帝收複兩州,再有六個皇帝就夠了。”

“瓜娃子!”太上皇哪能聽不出孫女在埋汰他,“收複失地沒有那麼容易。而且……你附耳過來。”

晏盈聽了太上皇的悄悄話,心頭一定。就知道祖父還是有成算的。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她給祖父豎了個大拇指,“這兩個封號孫女都明白。隻有這個,驚雀,是何意?”她再聰明,也實在不明白了。

按照祖父前麵取名的套路,“定薊”就是一個動詞加一個名次。這個驚雀,也是驚動小雀兒?

太上皇想著,反正孫女日後有大誌,告訴她也無妨。反正剛才更要緊的機密都說了。“你不知道,北翟派了許多暗探潛伏在我們大安,竊取各種情報。喏,隻說太子這一事,恐怕也早已飛回北翟了。他們的這一個機構,取名叫烏雀閣,歸屬樞密院。”

晏盈:懂了。不僅僅要“定薊”,還要“驚雀”。將他們的這些小雀兒都驚動,再一網打儘。

烏雀閣的存在,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大多知曉,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取一個“驚雀”的名字,一來是激勵作為公主的本人,二來也是為了惡心北翟。

晏盈狂拍彩虹屁:“祖父取名水平,實在讓孫女望塵莫及。”

“這有什麼的。”太上皇表麵淡定,心裡狂放焰火,“等日後你有崽了,祖父也幫你取。”

晏盈:……大可不必。

她認真看了看這三個名字,“容孫女想想要哪個。”

她一來就看到地麵上灑了不少紙張,顯然太上皇在她來之前,還想了很多彆的名字,但都廢棄不用了。這三個就是他最滿意的了。

太上皇自己也糾結,在他看來,三個封號都好得很,隻是孫女隻有一個,用不了三個名字。三個疊加在一起,更是貽笑大方。

晏盈自覺一時半會取不出名字來,隻得再想想,可她今日確實要出宮一趟:“祖父,我想去大理寺一趟。”

太上皇眼神一深。想去大理寺也正常。苦主難道不該到凶手跟前去羞辱一番麼?誰規定的苦主還得彬彬有禮了?

“去吧。你也該與晏家做個切割了。”太上皇還問,“要不要我與你同去?”

晏盈搖搖頭:“我自己去吧。祖父,晏家這次能翻身麼?”

太上皇心道,這瓜娃子,怎麼也學了自己這一套,話題跳轉的那麼快,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能不能翻身,要看晏君樂夠不夠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