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VIP(1 / 2)

皇帝高高興興地準備去見女兒。

如果諸葛盈知道她父皇在自鳴得意,她就會告訴他,不是你聰明,而是我聰明。她早就算準了昨日是臘月二十八,今年的臘月是小月,隻有二十九,沒有三十。因此今日就是今年最後一日上朝。

她特意算好了時間,昨日去找父皇揭穿他和韓氏的奸情,又讓常侯給她助攻。可謂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帝也不是傻子,他當然也會利用好這個時間。讓朝臣們想反對也沒有辦法了。用年假十天來緩衝,等過完年回來,又有新的事情發生,她的這點也就不算什麼了。到時候木已成舟。

皇帝之前是不同意,如今同意了,那是一定要把事情辦成的,也好在女兒麵前討個好臉。他也內疚心虛,仍想得到女兒的原諒和濡慕呢。

長央宮。

諸葛盈此時就窩在她阿娘這裡,和她阿娘說話呢。陸皇後真是一個好阿娘,不管諸葛盈要怎麼做,她都全力支持她。她還幫她挖出了皇帝和韓氏的黑料。

說句實在的,她恨韓氏,但她有克製力,先利用這件事讓皇帝愧疚,達成自己的目的。事後再和韓氏算賬。

等等,她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個好主意。

陸皇後的消息靈通,此時就對著女兒道:“朝臣們多有意見,可你父皇很會推,說下次再議,就下朝了。可是今日就是臘月二十九,隻要封筆封璽,就算遞上來的奏折再多,也不會再批閱了。”

諸葛盈心道,皇帝在這件事上,倒還有些聰明勁。不愧是能乾出換孩子事的人來。等等,彆提那件事了,晦氣!

沒多久,皇帝來了長央宮,一見到諸葛盈就笑道:“阿盈,父皇今日已經當朝宣布了,等過完年你就可以入朝參政了。”

他是一副邀功的樣子。

諸葛盈仿佛是第一次聽到似的,立刻高興不已:“父皇!”她行了行禮,喜不自禁:“女兒多謝父皇。”

皇帝對她這副模樣很是受用。他幫彆人辦了事,彆人做出感激感動的樣子,才是對他最大的回報。

陸皇後卻問道:“怎麼回事,你們父女倆密謀什麼?”

諸葛盈興致勃勃道:“阿娘,我馬上要入朝參政了。阿爹有眼光,知道我聰明!”

陸皇後有些嗔怪地看向她,又對皇帝道:“陛下也真是的,阿盈不過是一點小聰明,如何能入朝參政?那豈不是鬨笑話了。”

諸葛盈還沒說話,皇帝已經自動開始為她辯解:“皇後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們阿盈聰明著呢。”

陸皇後仍在絮絮叨叨著:“女孩子家家的,何必做那些?”

皇帝:誒嘿,這些話似乎有些耳熟,似乎是我一開始拿來勸阿盈的。可現在他已經想通了,既然想通了,那就是與女兒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絕對不能因為皇後的不同意就戛然而止。

皇帝甚至在心裡還升起了一種隱秘的快樂:先頭看她們娘兒倆感情好得不像話,現在也該輪到我們父女倆了吧。皇後根本不懂咱們爺兒倆想要權力的心思!

“皇後不必再說了。我看阿盈挺厲害的,你是不知道,這次能收回薊州,也有阿盈的功勞呢。”皇帝將女兒的功績反反複複地說給皇後聽,意圖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厲害,她又有多麼的不慧眼識珠。

陸皇後聽了,也有些動容,最後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拉著諸葛盈的手道:“你要好好聽你父皇的話。”

哎呀,娶了皇後這麼多年,總是見她從容模樣,皇帝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和孩子說話,頓時也有些新奇,覺得自己終於也是被皇後正眼相看了。彆以為他不知道,其實皇後不僅心裡沒有他,還覺得他比不上他哥宣明太子和裴初驟他們。

他們早在成婚之前就認識了。那時候皇帝就是個閒王,宣明太子身邊有兩個朋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都是知己。皇帝知道他們才是一個層次的人。

但最後如何,還不是自己得到了皇位。

“你母後說的不錯。阿爹會看著你的。”

皇帝心裡受用極了,痛快地出了長央宮。

他走之後,陸皇後和諸葛盈都忍不住相視一笑。

陸皇後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可是皇帝太好騙了,她越是說阿盈不好,他就越是為阿盈說話。看來他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了,至少不管之後群臣如何反對,皇帝都會死腦筋地堅持讓女兒參政。

為了女兒,陸皇後不介意唱這個黑臉。

諸葛盈也是頭一次和阿娘打這種配合。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阿娘了,同時也越來越討厭阿爹。阿爹不僅自私,而且還不聰明。真就如果不是宣明太子死了,皇位無論如何都輪不上皇帝的。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宣明太子留下了孩子的話,祖父沒準直接傳位皇孫,都不會考慮小兒子的。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

過幾日,她也要去見祖父一麵,順便給皇帝告上一狀。也彆說他已經從參政這件事上補償了諸葛盈了,這算什麼補償。

皇帝出了長央宮,回了宣政殿,果不其然,才兩個時辰,他的案桌上就堆滿了來自群臣的奏折。

皇帝的眉頭頓時就皺巴巴的,畢竟現在在他看來,女兒和自己是站在一邊的,那些人反對他女兒,是不是就是瞧不起他這個當爹的,是不是有心要他在女兒麵前沒臉!他都已經在閨女麵前誇下海口了!

這都是什麼人啊。皇帝擰著眉,打開第一本奏折。

首先就是一個文臣寫的,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總而言之就是,皇子參政,可以,公主參政,不行。他甚至還默默關心了皇帝的身體,勸陛下不要過於偏愛女兒,畢竟皇帝還年輕,如果能生的話,說不定還能生出更多的皇子來。

皇帝氣得想摔奏折,這都什麼東西?朕的身體也要你來操心?!你是朕的爹還是朕的娘?!

又打開一本奏折,這一本要聰明得多,說公主馬上要嫁了,也參政不了多久,何必如此。與昨日周霜說的差不多。皇帝哼了一聲,沒去搭理。

皇帝也就是隨手翻一翻,反正他是絕對不會改變主意的了。他正打算去舒妃那坐一坐,就見常希進來:“陛下,戶部尚書朱大人和禮部尚書孔大人來了。”

皇帝頓時心裡拉響了警報。又是那個出門沒漱口的朱不悔!

還有孔大人,那個老孔,整日裡說些陳詞濫調也就算了,敢來說朕女兒半句不好,朕和你沒完!

朱不悔和孔漫一同入了宣政殿。果然,寒暄過後,就是開門見山。

朱不悔這次找了隊友,知道讓隊友先衝鋒,眼神示意一下孔漫。孔漫就自己勇敢衝了:“陛下。恕臣直言,公主殿下便該宜家宜室,日後才能有好的夫家。陛下您身為公主的父親,更應該教育好她,不能縱容公主胡作非為。”

皇帝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孔漫已經注意到了,但他依然頭鐵,硬著頭皮道:“陛下,臣是禮部尚書,此事是臣的分內職責。公主身為女子,豈可冒天下之大不韙,入朝參政,這豈不是說她與其他兩位皇子無異麼?公主養在宮外,規矩不好也正常,可陛下您不能出於愛女之心就寬縱了去啊。”

孔漫自以為苦口婆心,可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

這個姓孔的,上來就說朕的女兒不“宜室宜家”,怎麼你的姑娘很宜室宜家麼?又說朕這個做爹的隻會縱容女兒,哦喲,你孔漫一把年紀了還納一個十幾歲的美妾,你就是好爹了不成?

還有,說朕的公主與其他兩個兒子無異。

皇帝開口了:“孔卿,有幾件事朕得與你說清楚。首先,若非定薊公主此次立功,兩位皇子都還沒到年齡,朕並未打算讓他們入朝。從這點上來說,他們都是沾了姐姐的光。”

“其次,你是禮部尚書,不是朕的管家,不要一天到晚盯著朕的女兒如何如何,她到底做了什麼,值當你們這般群起而攻之?”皇帝真的越想越為女兒心痛,她不就是個十五歲的小娘子麼,隻是有點聰明才智,想做出更大的成績而已,為什麼這些人都要來針對她?

“最後,公主養在宮外,是有人作孽,與公主本身沒有關係。公主的品行,太上皇和朕都認可,你信口造謠公主規矩不好,該當何罪?”

皇帝本就對女兒內疚得不行,彆人還張口閉口都是她養在宮外規矩不好,字字句句都化作無形的箭矢往皇帝身上戳。歸根結底,他才是那個害了女兒不是從小養在宮裡的人。如今這些人攻訐她,找不到彆的理由,便說她沒規沒矩,說她養在宮外。

如果他都不能護住女兒,那他拿什麼來補償她?

皇帝一通輸出,孔漫瑟瑟發抖。關鍵是人家皇帝還說的有理有據的,孔漫於是隻能大著膽子道:“陛下,今日公主參政了,日後公主們都要參政可如何是好?”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諸葛晟寵女兒,願意為她破例,萬一日後還有公主跟著有樣學樣的,怎麼辦?

皇帝沒把這檔子事放在心上:“能如定薊公主一般,憑一己之力收複了薊州的公主,又能有幾個?”他臉上不乏與有榮焉的驕傲,這樣的功勞,彆說是公主了,就連皇子,能做到的也寥寥無幾。

皇帝自己在做皇子的時候都做不到。等等,皇帝忽然覺得女兒還真的挺能乾的,特彆爭氣,特彆給他這個父皇長臉!

這話一出,孔漫就把嘴巴閉上了。的確,這倒是實打實的。他再有心反駁,也無力反駁了。

沒用的東西!朱不悔在心裡痛罵了一次孔漫,也笑著站了出來:“陛下可有想過此事對於士林而言,是個什麼樣的衝擊?”

皇帝眯了眯眼,士林又如何,能用的臣子那麼多,你們不乾就滾蛋!整日裡發表那麼多陳詞濫調的,有什麼用!他還是祭出剛才的言論:“朱大人,你說的那些士林,他們吟詞作曲,能將薊州收回來麼?”

“能麼?”

朱不悔:“……”

好一個皇帝,看樣子是鐵了心了。最可惡的是,就連其他重臣們也態度曖昧。昨日除了靖遠伯那個必然偏心眼的人之外,周首輔在發言一次之後就不再發話,王之庭、滿暉都讚同公主與皇子一起曆練,英國公和劉煜則大為讚同,覺得公主立功理所應當。

朱不悔不敢再勸了,生怕激發出陛下的逆反心理,到時候直接給公主封個攝政公主當當,那就真的要國之不國了。

二人偃旗息鼓,看著他們狼狽離去,皇帝自覺打了一場勝仗。好哇,好哇!越想越覺得朕的女兒厲害!隻有朕這樣的父親,才生的出她這樣聰明的女兒啊。

皇帝一錘定音,打算借著過年來個拖字訣,到時候事情自然也就解決了。如此雖說並未塵埃落定,但也有了不少風聲。不僅是前朝,就連後宮也都聽說了此事。

二皇子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他心道:天助我也!正想著沒辦法上朝,現在機會就來了。看來父皇真是很看重他們啊,不僅在上次瓊林宴帶著他們出場,現在又準許他們入朝。想來父皇對他們有期望。不是自己,就是三弟了!

當然,二皇子也聽說了阿姐以身做餌,將北翟的新城郡王抓獲,換回了薊州一事。隻是他聽說的版本裡並不包括阿姐加入了萬羅殿。他以為就是新城郡王想抓阿姐,被阿姐的人反製了。這隻能說明阿姐聰明。

但聰明人多了去了,朝中的聰明人也不少。

總而言之,如今關於北翟和大安的這件事,一共有三個版本。

對幾位參與了討論的朝中重臣而言,他們都知道真相,就是定薊公主是萬羅殿傾北部統領,她憑一己之力處理北翟信息,每日裡都很辛苦,而且還發現了新城郡王的蹤跡和目的,請君入甕,一舉拿下,順便圍剿了幾個烏雀閣在燕京的據點。不僅如此,定薊公主還貼心地給出了北翟一個“送定薊公主一個薊州”的方案,讓北翟有了遮羞布。

對其他臣子和燕京收到消息的貴族而言,他們聽到的版本則是,新城郡王想抓公主,公主卻反製了新城郡王,交給了父皇,大安以他為人質,和北翟談判拿下了薊州。

這一個版本雖然消息不全,但也突出了公主的功勞。隻是仍要將公主在萬羅殿中的身份保密而已。本來這就是秘密,大統領的身份至今隻有陛下一人知曉。下屬的傾北部統領身份,也不應該泄露出去。重臣們雖說各有各的心思,但在一致對外這件事上卻絕不含糊。至少沒有想要賣國的。

這個版本雖說給諸葛盈也帶來了一些麻煩,其他臣子並不知道公主還有更多的功勞,但是也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她。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的版本則是,北翟與大安結為友邦,北翟良心發作,決定將竊取的薊州歸還給大安。這不,還將他們的新城郡王派過來說了,說是慶賀定薊公主回歸。

百姓們,哪有不願意自己國家強盛的。這個版本讓他們讀定薊公主都充滿了好感,畢竟是為了她回來,才送來的。也不管北翟是不是借這個名頭,總而言之,與公主有關。他們就喜歡公主。

諸葛盈無意中又收攬了一撥不多不少的民心。

二皇子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阿姐再如何到底是個女流之輩,不入他的眼。他隻需要提防三皇子就夠了,要看這家夥到底是真的憨批還是假的憨批。

三皇子雖然看起來挺傻的,但人家有一個得力的母家。酈嬪的親兄長,酈大人,如今是吏部侍郎,關鍵是他還年紀輕,三四十歲,年富力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入內閣了。

而且三皇子還和他舅舅的女兒,也就是他帶的母家表妹從小青梅竹馬,二人很是玩得來,很可能親上加親,到時候酈大人也會更加關照他。

好家夥,這麼說,之前那個假太子,當時他有個首輔親爹在幫忙,還有個靖遠伯舅舅幫忙,三皇子也有吏部侍郎舅舅幫忙。隻有自己,母妃是個宮人,舅家還遠在不知道哪個小縣城過活。數他最慘。

二皇子暗下決心,他一定要發展出自己的勢力來。不能讓那個貪吃貪玩的三弟把他給比下去!

“貪吃貪玩”的三皇子聽到自己過完年就要上朝的消息,險些沒厥過去。

他是萬萬沒想到,人在家中坐,活從天上來。上頭兩個哥哥姐姐神仙打架,彆牽扯到他頭上啊。

他哭喪著臉,和酈嬪道:“母妃啊,殺了我吧母妃!到底是誰出的主意,為什麼要拉上我啊!”

酈嬪也是哭笑不得。她雖然沒有指望兒子登上高位,可兒子也太鹹魚了吧。她有心勸道:“兒啊,就算你以後做個閒王,至少得封個親王吧。你若是什麼也不乾,日後怎麼辦?”

現在還是親爹在呢。親爹在自然是最好的。皇帝對他們娘兒倆不算十分好,可也不差。若是以後二皇子上位了,對兒子不好怎麼辦。哥哥哪有親爹好啊。

三皇子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很難接受啊。“阿娘,阿姐這麼出息,您說,她會不會想和二哥爭一爭?”

酈嬪聞言,也笑了一笑:“那你想你阿姐坐那個位置,還是你二哥?”

三皇子不用思考:“當然是阿姐了!”他撇了撇嘴:“彆以為我不知道,二哥其實可虛偽了,還把我當成假想敵,覺得我是他頭號競爭對手。我可不想累死累活地坐那個位置。而且阿娘您不是也說過,沒有那麼大個頭,就彆帶那麼大一頂帽子麼?”

這話也就是現代說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酈嬪點點頭。她家這個兒子她是一眼望的到頭的,隻要不惹是生非,做個安詳到老的閒王是板上釘釘的。至於皇位,就讓其他人爭去吧。

三皇子又湊過去問:“可是阿娘,阿姐真有那個意思麼?”他人小,未必看得出來,但是阿娘比他聰明。

酈嬪笑了:“我看,很大可能。定薊公主與眾不同,聰明得很。她可真是太會挑了。”

三皇子:?母妃這最後一句感慨簡直是突如其來。

酈嬪道:“她長相像仙蕙太後,這就很能加分了,也是因為像仙蕙太後才會被發現是皇家的孩子,不僅如此,還得了太上皇青眼。這隻是其一。”

“其二,公主像她阿娘一樣聰明。娘娘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聰明腦袋,連母妃也對她心生向往呢。”那時候的年輕姑娘,誰不羨慕靖遠侯府姑娘?即便是她也入了宮,與陸皇後似乎是成了情敵,但娘娘也沒有為難她。娘娘治理六宮,手腕得當,卻又很講究分寸。可以說,陛下的後宮這麼安穩,他真的要好好感謝娘娘才是。

一直以來,酈嬪都安分守己。她覺得自己的後宮生活也挺舒服的,皇帝對她有幾分臉麵,她也有孩子傍身,孩子又沒有傻到要去爭皇位,日子可舒服了。她也十分喜歡娘娘。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