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VIP(1 / 2)

太上皇也真是想不明白了。皇帝出身在皇家,身世決定眼界,他什麼美人都見過,怎麼就非對一個韓氏情有獨鐘,冤種上頭了呢。

這個韓氏,他是知道他愛她。之前他威脅了皇帝,總之韓氏和晏君樂兩個人,一定有一個是主謀,他太上皇看不過眼,必須得讓其中一個償命,才算是補償了孫女多年所受之苦。

太上皇說的如此清楚,他還以為皇帝肯定會犧牲晏君樂,因為他愛韓氏啊。沒想到最後倒是韓氏認罪,晏君樂白蓮花似的脫身了。

太上皇當時還愣了一下,但他也以為是皇帝的清醒腦子回來了,知道自己是個大冤種了,晏君樂到底還有很多勢力,一時動不得他。

還有一個可能是,韓氏自願赴死,為了保住孩子。

不管是哪種可能,韓氏這個禍害除掉了,太上皇心裡頭就高興。之後再把晏君樂搞死就完美了。

誰知道,皇帝——到底還是那個不清醒的傻子!他居然讓韓氏活下來了!那他和女兒之間,還有什麼父女可言?

太上皇雖然看不上皇帝,但也不是奔著要讓他們父女二人徹底斷絕關係去的。他作為祖父,仍想著就算孫女做女帝了,皇帝的性命也能保住。

可現在呢。這個傻子,一次次地傷女兒的心,就為了一個心性惡毒的女人!要是皇帝在他麵前,他恨不得抽一頓。

“上次還是抽得太輕了。”太上皇冷笑一聲,還當他有長進了,誰知道還是個蠢貨。

他也瞬間想明白了:“你是抓到了你父皇這個把柄,讓他同意你上朝的?”

諸葛盈剛才說自己“先斬後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她利用了這一點,沒有一得到消息就和自己這個祖父說,而是拿去跟她父皇談了條件,等到事成了,才拿來和自己說。

諸葛盈嘿嘿一笑:“果然祖父最知我。的確如此。”

太上皇倒也沒有生氣,如果孫女直接跑來找了自己,自己肯定會給她出氣沒錯,但是這也在他預料之中了。她現在這麼做,反而讓他意料之外。

他挑了挑眉:“你那個傻父皇是怎麼保住韓氏的?”

諸葛盈低眉順眼的:“父皇用一個長相與韓氏十分相似的女人替了韓氏梟首。”

“荒唐!”太上皇一聽就皺眉。

諸葛盈其實也替那個女人倒黴,雖然她不確定那人到底是不是父皇的替身文學對象,但都很惡心。一個皇帝,如此草菅人命,他有什麼愛民如子的決心?

太上皇心裡已經想到了很多陰暗的東西,該不會皇帝早就準備好了這麼個人吧。他憤怒極了,眉毛都擠成一團,反正他在外人麵前喜怒不形於色,在自己的親孫女和小舅子麵前,還是可以不用偽裝的。

“既然你已經把事情解決了,又跑來告訴我做什麼?”

太上皇忽然冷臉下來,諸葛盈也不怕,她習慣了笑臉迎人:“祖父,這種大事怎麼能不讓你知道。”就算太上皇不幫她料理韓氏,她也有辦法。

“你就嘴甜吧。”太上皇無奈,隻能笑著罵她一句。

等等,他陡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老早就想說孫女的了,結果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岔,險些給忘了。

太上皇忽然一黑臉,還是沒有前因後果的黑臉,諸葛盈也有些莫名其妙的,隻好裝乖乖孫女:“祖父?”

“有件事早想和你說了。”太上皇問道,“‘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的下一句是什麼?”

諸葛盈答得倒是快:“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

一說完,她就立刻明白過來太上皇的意思了。她硬著頭皮撒嬌:“祖父,我也有許多不得已啊。”

祖父這是奔著上次她以身犯險的事來的。

太上皇這次是鐵了心要治一治她,可不管她撒嬌這一套了,冷著臉道:“你啊,平日裡就膽子大,當自己什麼都能做成,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做不到的。你不是奔著做女帝去的麼,你要是中途夭折了,或是被那耶律提手快一點,拐去北翟做他的妾了,女帝給誰做?”

諸葛盈卻沒有被這言辭給嚇退,反而雙眼放光,這麼說,祖父也支持她做女帝咯?“多謝祖父對我期望這麼大!”

她一副美滋滋的語氣,險些沒把太上皇氣死。

這爺孫倆的模樣,也讓一旁看著的承恩公看得新奇。有趣,有趣,還有哪家的祖孫之間,是這般彆扭相處的?孫兒一點也不怕祖父,還敢開玩笑。他家久思也不敢在他很生氣的時候還要拔老虎胡須呢。

太上皇氣得用手指大力地點了點諸葛盈的額頭:“你還美著呢,當我誇你啊。你有事,為何不能直接找我,找你舅祖父,甚至找常侯那老頭幫忙,自己扛著有什麼用?我後麵從常侯那裡聽明白了,你早就知道,而且還故意設計自己,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是吧!”

諸葛盈還要嘟囔著辯解:“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太上皇都快被她氣暈過去:“你,你是能輕易舍棄的麼?不對不對,你是我的寶貝孫女,是一國公主,還是立誌要當女帝的人,做什麼要放棄自己。就算是下套,也不該用自己下套。阿盈,你這是下策。”

見諸葛盈不說話,顯然有些聽進去了,太上皇又道:“除了拿自己下套,你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有,”諸葛盈撓撓頭道,“可是都沒有這個這麼快。我想……”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她隻是立功心切,心急了。她怕那新城郡王一時半會抓不了她,就回麗都了,自己就錯過這個升職加薪的機會了。

“你啊你。”太上皇又心疼又生氣,“之前一直沒說你,並不是覺得你一點錯也沒有,而是你確實立了功,祖父很為你驕傲。可是,這是兩碼事對不對,你把事情是做成了,結果是好的,過程卻讓祖父膽戰心驚。你個不孝孫!”

話是罵她,可諸葛盈分明瞧見,太上皇眼神都有些疲倦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誰。是宣明太子麼。

其實她也有些後悔了。她不該那麼急的。雖然從結果論,結果是好的,她平平安安的,還反殺了耶律提。可要是有個萬一呢,如果那耶律提武藝高超,就連表哥帶來的人馬也不能將她平安帶回呢。又或者耶律提其實動的根本不是抓走她,而是殺了她、欺辱她的心思呢?那她連等人救援的時間差都沒有了,隻能看著一切的發生。

她開始感到後怕,這回是真心實意地認錯了:“祖父,我錯了。”

太上皇有些欣慰,又給她講道理:“你知道對一個將軍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麼?”

“打勝仗?”諸葛盈猜道。

太上皇搖搖頭:“當將軍須得有一顆冷硬心腸。即便是上一場敗了,也得保證自己活下來,帶著餘下人馬重整旗鼓。一支軍隊的核心就是他,若是他死了,就是群龍無首。那他所有的期望,什麼收複燕雲十六州,什麼娶心愛的小娘子,也都化為煙滅。阿盈,你現在就是一個將領,我聽說你想讓崇文書院的女孩子將來也有自己的出路。可她們前路未顯,你若中道崩殂了,你的那些野望,又有何益呢。”

諸葛盈的心如被戰鼓狠狠捶了一記,是啊,是啊。她不應該冒進的。

見太上皇目光追思,她咬了咬唇,輕聲問道:“祖父說的這個人,是裴子晉麼?”

世人多記得裴二郎的字,叫他裴子晉,而不是裴初驟。收複燕雲十六州。娶心愛的小娘子。他一樣都沒有實現。

太上皇含笑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什麼,又似乎不想追究,他點了點頭。“阿盈,不要做裴子晉。”提到這位就忍不住想到他形影不離的兄弟,太上皇的心也泛酸起來,又小聲地嗬護了一句:“也不要做宣明。”

真奇怪啊,諸葛盈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澀澀的。宣明太子和裴初驟的死,都太可惜了。這就是天妒英才麼。

她斬釘截鐵地狠狠一點頭:“祖父,我以後再也不會衝動冒進了。”

太上皇摸了摸她的腦袋:“乖。”

承恩公見氣氛有些沉重,忙岔開話題:“那韓氏,就這麼放過了?”她一個害了皇家公主的人,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還和皇帝打得火熱,說是外室,可誰不知道,皇帝有多愛韓氏,到時候再為她乾出什麼糊塗事來,就不好了。

而且,就算不說那些,韓氏要是慫恿著皇帝,給陸皇後和定薊母女二人上眼藥,皇帝沒準真的信了。這對韜光養晦的定薊是不利的。

最後,說一千道一萬的,就算她不會再跑出來乾壞事了,對定薊來說,這麼個女人,那也是如鯁在喉,惡心死了!

本來晏家這麼多,就倒了一個韓氏,還有個韓家,加起來都沒多少分量,對諸葛盈礙事就是吃虧了的。難不成定薊這時候說出來,是為了姐夫給她做主、收拾那些混賬?

太上皇也覷著眼睛看諸葛盈。

“哪能呢。”諸葛盈笑了笑,“舅祖父高估阿盈的度量了。韓氏既然不肯赴死,我倒是可以讓她生不如死。”

太上皇聽了,眉頭一舒,但卻又有些擔心,“這件事,你來做的話,很難不被皇帝發現。”

他還當諸葛盈要直接派人將韓氏帶走。但以皇帝對韓氏的鐘情和上頭,現在肯定在韓氏身邊留了人保護的。

“要不然,祖父來做吧。”太上皇說完,也覺得自己偏心的沒邊了。他對定薊的底線,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

諸葛盈道:“此事不勞煩祖父。我有一個好主意。”她小聲在太上皇耳邊說了一段話,後者眼睛越來越亮,最後忍不住放聲大笑,“阿盈,你可真是……”

太壞了!

你和祖父一樣壞!

承恩公沒有聽到,但是看到這祖孫倆都露出了一致的狐狸微笑,他就抓心撓肝的!他真的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可以治一治韓氏和皇帝的!最好還是不牽連到定薊身上的!

他討好地湊到二人麵前,露出“想聽”的表情。

可諸葛盈不搭理他,準備保密呢。太上皇也是,誰讓剛剛這小舅子在一旁看他的熱鬨呢。哼,他還就不樂意了。就讓他心裡癢癢!

太上皇甚至還主動趕走孫女,表示自己要獨自應對承恩公:“你快回去吧。晚上宮宴你還要露臉呢。”

諸葛盈笑眯眯地應了,同情地看了一眼很想知道的承恩公,扭頭走了。

她又去找了一下阿芙,二人說笑了一陣。雖說晚上宮宴上也能見著,但到底人多眼雜,不如現在說話利索。

孟霧芙又道:“聽說我堂叔父也進京了,過段時間還要到家中拜訪。阿盈,我真高興呀~”

她自幼失父失母,由著祖母將自己帶著。等到六歲的時候,就連祖母也因病去世了。她阿爹沒有兄弟姐妹,阿娘遠嫁而來,就連個幫襯的也沒有。當時她尚且不知道舅祖父已經接了祖母的信,派了舅舅快馬加鞭來接她入京,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有這麼多的好朋友。

當時堂叔一家照看了她一陣子,待她也很是精心。堂叔的阿爹與她祖父是親兄弟。如此也算得很不錯了。

於是孟霧芙一直記著這份情,即便寄人籬下,每年過年也依然會給老家帶些禮物,捎捎信。她自己人小,但都記得的。她雖吃住在承恩公府,但她阿爹留了一些家產,阿娘也有嫁妝,到了承恩公府上,人人都待她如親生的一般,每年見她要送禮,承恩公夫人還會順手給她添上一份。

諸葛盈也為她高興:“你堂叔是官員?”

孟霧芙頷首:“孟家也是詩禮人家。經過多年經營,堂叔做到了平州府通判的位置上,而且今年還要往上升,據說有望留在京裡呢。”孟霧芙沒有說,她阿爹沒死之前也是知府。不過阿爹身故之後,也就不再提了。

除了極個彆的封疆大吏與特殊職位上,京官肯定是比地方官更好的,也是更為官員們所向往的。就說新鮮出爐的那些進士們,在授官之前還想著跑關係,看能不能留在京裡。

若能留在京中,阿芙也多一處親人可以走動。諸葛盈也覺得挺好的。如今阿芙住在承恩公府,但她不姓周,日後若有個同姓孟的親人也一起走動,也就沒有那麼多人背地裡議論阿芙了。

崇文書院的風氣還好,可是各種大小宴會上,諸葛盈不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議論阿芙的身世。說她一個表小姐住在周家,還鬨得和真小姐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起了表兄表妹做親的心思。這些人多是嫉妒阿芙在周家受寵,或是嫉妒她與公主的關係好。當時諸葛盈就想出去整治一二,卻被阿芙攔住了。

她說人言不足為懼。可是,能多一些親人,她也很開心吧。

離開了承恩公府,諸葛盈先是見了包桐,做了一些“恰到好處”的安排,才回到宮中。隻等明日新春佳節,給皇帝一頂有色帽子戴戴,感受一下過節的濃厚氣氛。

她一回到宮,陸皇後就親自過來,要打扮她。這事諸葛盈作為定薊公主第一次公開露臉,再怎麼隆重也不為過。

諸葛盈本來還有些推脫,可見陸皇後高興,她也乖順下來,乖乖任母親打扮。

陸皇後一邊給她上妝,一邊道:“這還是阿娘第一次給你打扮呢。”

諸葛盈心頭一酸。若非韓氏、晏君樂和皇帝作惡多端,她也就不會離開母親的身邊了。其實她越來越覺得,陸皇後就是她的親娘。這種感覺很奇妙,但她也不想去細究那麼多。她隻要知道,現在阿娘對她很好,她很喜歡阿娘,這就夠了。

陸皇後就跟之前沒有孫女的謝寧一樣,好不容易可以打扮孩子,恨不得將孩子打扮成天底下最漂亮的崽!

她一邊比較,一邊嘖嘖稱奇,最後滿意地笑了:“本宮的女兒真漂亮!”

諸葛盈望著鏡子裡自己的妝容,也滿意得很。陸皇後大抵十分了解她,也知道她並不想走嬌嬌弱質的風格,特意給她畫了一個比較英氣、英氣中又帶著明豔大氣的風格。

她很喜歡,抱住陸皇後道:“阿娘真厲害!”

她自己是不怎麼琢磨這些的。上次陸九枝提到,陸皇後年輕的時候似乎也不愛打扮,估計是她有了女兒,才開始學的。

陸皇後心滿意足地看著女兒,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套裙裳,“這也是你之前抽出來的。漆家的裙裳,她們這一季就出了這麼一套華麗點的裙子,正好送來了。你試試看。”

漆家的裙子是出了名的。所以諸葛盈也很期待,換上之後,果然又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襯得諸葛盈步履翩躚,仙姿雪膚。

很符合她今天的妝容。

等到了晚間時分,諸葛盈隨著陸皇後一同前去出席宮宴。往日的宮宴都由陸皇後這個六宮之主一手籌備,可陸皇後近日好不容易得了寶貝女兒,失而複得,便將宮宴一事分了出去。

舒妃自動請纓,她可太想抓住這點子宮權了,還能給她的母家增添一些榮譽,讓他們王家女更好嫁一點。之前王之悅為了一個諸葛恕,啊不,晏恕,就哭哭啼啼的,真不中用,本宮可沒有這麼不中用的侄女!唉,罷了罷了,還是幫幫她吧,到底是母家侄女。

本宮辦了宮宴,證明本宮受寵,有地位,和娘娘的關係好,這樣一來本宮侄女的身價也提高了。舒妃如是想。

這是她頭一次接手宮宴的安排,因此一點也不敢懈怠。之前她為著晏恕那個假貨,還心道要對不起娘娘了呢。誰讓晏恕得罪了王家呢。現在可太好了,娘娘就隻有一個女兒了,她和娘娘,還和往日一樣好就是了。

諸葛盈可不知道,今日還有這麼多的驚喜在等著她。

本來是好吃好喝的,舒妃舍得花錢,反正是花宮裡的錢,歌舞也好看,小姐姐們歌喉一絕,舞姿也動人,喜得諸葛盈美滋滋的。她旁邊是一本正經、裝的和大尾巴狼似的二皇子,以及吃著東西、時不時與她分享一二的三皇子。

眾位官員也見到了定薊公主。據說公主容貌隨了仙蕙太後,仙蕙太後年輕時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不然也不能得到太上皇多年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