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VIP(1 / 2)

湯大人現在算是體會到定薊公主的手段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這就是了!不就是說了她表妹幾句壞話麼,看看,她反手就要坑他湯家滿門去死啊!

也怪這孟誌樂!他在心裡狠狠地記了孟誌樂一筆。是孟誌樂找上門來的。他一開始根本不想見這地方官,但孟誌樂很有誠意,說自己有個侄女住在承恩公府。湯大人一琢磨,那不就是周家那個表小姐麼?

據說那表小姐在承恩公府頗為受寵,還與定薊公主交好,湯大人就動了心思,若能為小兒子娶到這樣的妻子,對他是個大助力啊。誰不知道,定薊公主如今有功績,而且又能乾,不管最後是哪個皇子登基了,對這樣的皇姐肯定也是敬重的。

能同時攀上承恩公府和定薊公主,湯大人越發有了賭性,這一把,賭了!

剛才那孟誌樂說他侄女都離開孟家了,似乎也不太願意,湯大人就不高興了,怎麼,你一個喪父喪母的孤女,也敢瞧不起我家兒子?要不是你有用,我才不會讓兒子娶你呢!

所以語氣就刻薄了些。

可誰知道,他娘的隔壁就是公主和孟霧芙啊?

公主更是個絕世狠人,一開始隻是罵他“當了□□還要立牌坊”,他咬咬牙也就受了,隻要能讓公主出氣,不計較這件事也就算了。

然後公主又追溯那孟霧芙的家世,說她父親也是四品知府,孟霧芙怎麼也身份不低,輪不上湯家嫌棄。

湯大人也想說:是是是。

可公主還沒完了,最後才是猛藥,張嘴閉嘴就是在說他湯家看不起仙蕙太後,說他們湯家血脈高貴。

老天爺!他們湯家哪裡敢和仙蕙太後和周家比血脈高貴?

這就是公主的險惡用心了。她要是說彆人,湯大人還不至於那麼怕。可她說到了仙蕙太後,誰不知道,仙蕙太後那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心尖尖,就算太後走得早,太上皇也還真的為她守身如玉。誰都不敢提仙蕙太後半點不好的。

就連仙蕙太後生的三個孩子,在太上皇那裡,也得排在妻子後麵。

若是讓太上皇得知了這件事,他們湯家隻怕都要被鏟平了。可彆說太上皇遊曆在外便不會知曉的。可這還有個記仇的定薊公主呢,她一封信過去,告訴太上皇:哦喲,有人嫌棄你的外甥孫女,是因為嫌棄你的仙蕙太後血脈不夠高貴,比不上他家的。

那湯家就涼涼。

其實如果諸葛盈不扯上仙蕙太後,太上皇還未必會在乎孟霧芙這個小輩。對他來說,孟霧芙是他妻姐的孫女,關係也有些遠了。可是隻要一扯到仙蕙太後,太上皇就仿佛裝了個雷達似的,迅速定位,然後將汙蔑仙蕙太後的人解決掉。

直到此時此刻,孟誌樂才意識到,從前在他跟前長大的侄女,已經今非昔比了。她本就是周家女兒的孫女,與仙蕙太後都有親,不是他可以隨便算計的。

雖然在孟誌樂看來,侄女沒有父母,親事隻能由自己這個父族唯一在的長輩來做主,自己也是為了她好啊,才給她找了這麼一門親事。畢竟承恩公府都不替她考慮的。將阿芙嫁出去,了了一樁心願,又能與吏部侍郎結親,得他助力,豈不是一舉兩得麼。

他自以為考慮得周全,實則在諸葛盈這樣的人看來,就是蠢貨一個。阿芙就算沒有父母了,還有一個承恩公舅祖父撐腰,還有自己這個表姐撐腰。他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算計阿芙!

湯大人膽子不大,不敢和公主硬剛,怕公主真的把事情捅到太上皇那裡,太上皇直接送他一個“全家桶大禮包”,因此立刻滑跪。

他不怕丟臉,他就怕出事。而且,就算公主不告訴太上皇,她回去跑去告訴她父皇,添油加醋幾句,他也得從此失去皇帝信任。要知道,仙蕙太後可是皇帝親娘!你說他阿娘不好,你是幾個意思?

以湯大人觀察,定薊公主絕對是個睚眥必較的狠角色,是一定會“添油加醋”的。

他跪得快,連“萬死”的話都說了出來,諸葛盈就輕笑一聲:“既然本宮祖母德容兼備,家族女兒定然也不凡,為何湯大人如此眼高於頂呢?”

她就是要逼得湯大人沒有尊嚴,就是要他永遠記住現在。這人啊,隻有吃夠了教訓,才會漲經驗。

前麵都已經滑跪了,沒理由現在中途放棄。湯大人不怕丟臉:“是下官該死,下官眼盲心盲,冒犯了孟小姐,還請孟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其實,也是這孟誌樂先找上下官的。”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湯大人趕緊禍水東引,將孟誌樂拋出去。更何況,他現在也恨孟誌樂恨得要死,就是他先找上他的!若非是他,他怎會得罪了公主?

湯大人隻想和公主搭關係,可不想開罪她啊。

孟霧芙望向孟誌樂。比起有心算計她還是嫌棄她無父無母的湯大人,她心裡更生氣堂叔。他可是她的親人,為何這般對她?

難道,從前的那些好,都是假的麼?

諸葛盈也看向孟誌樂:“孟大人似乎忘記回答本宮的問題了。你在平州做通判多年,賣了多少人口?”

孟誌樂忙磕頭:“公主誤會了,下官不敢啊,下官不敢。”

“親侄女都動了買賣的心思,本宮很難不懷疑你做父母官的時候有沒有這樣啊。”諸葛盈冷冷地盯著他。

公主的注意力一分散,湯大人頓時就覺得自己活過來了。看看!公主可不止是對他凶狠,對孟誌樂也凶得很。一時之間,又有些忌憚公主的手腕。公主對付自己,抓住的是自己的“失言”,從而給他扣瞧不起仙蕙太後的帽子,讓他隻能迅速滑跪。但公主對付孟誌樂,則是抓住孟大人為官期間的作為,質疑他是否“操起了人販子的買賣”。

總而言之,公主深諳打蛇打七寸,她就不和你彎彎繞繞的,也不說本宮很氣你們這樣算計本宮的表妹,她就是上來就要打死你,讓你無力反駁。

孟誌樂一聽,頓時冷汗直流。他哪裡敢在平州真的做人販子啊?而且,他是真的覺得委屈呢:“下官隻是憂心侄女,阿芙在承恩公府多年,都沒人主持她的婚事。下官身為她的叔父,理應為她籌謀。因聽說湯大人幼子頗有出息,才想著能不能結為兩姓之好……”

諸葛盈冷笑出聲。真正做人家叔父、心疼人的,應該是像王仁那般,為侄女儘力籌謀,雖然她也不大喜歡王之悅,但是人家確實有個疼她的叔父。因為王之悅在晏恕那裡受了委屈,王仁就對上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晏恕,時不時就要出來滑鏟一下他,後來晏恕身世被揭穿,他第一個拍手稱快。

孟誌樂,也算得上好叔父?我呸!

孟誌樂見公主臉色越發不善,於是便看向孟霧芙,“阿芙,叔父是有錯,可我們都是姓孟的,你看在叔父多年前養過你一陣的份上,勸勸公主吧。”

這話倒是話糙理不糙的。孟霧芙父族那邊,就隻剩下了孟誌樂一脈了。諸葛盈此前沒有想著立刻收拾他,也是還在考慮阿芙的心情。無論如何,沒有了父族,對一個女子來說,不是好事。諸葛盈覺得是沒什麼,可她自己不也是忍著對父親的惡心,在“臥薪嘗膽”麼。她尚且忍得,不知道阿芙又是個什麼想法。

諸葛盈不喜歡為他人指手畫腳。

孟誌樂知道,阿芙最是個心軟的,她不會計較自己這個叔叔的。而且,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他倒黴了,孟霧芙之後就真的沒有父族了,隻能依賴周家,可她在周家也隻是個表小姐而已。如此一來,她一個孤女,還有誰願意娶她?她想要嫁給那些世家公子,簡直是妄想!

孟誌樂是真的覺得委屈。他為阿芙找的這門親事,分明就是一舉兩得的,對她好,對他自己也好。他也不是全然沒心,也不是要將侄女送去做妾,湯大人的兒子也確實有點本事,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了,也配得起阿芙。怎麼公主就這麼大意見呢?要不是公主的身份在那裡,他真想跳起來罵一句:“我們孟家的事你管得著麼?”

孟霧芙卻定定地看著孟誌樂:“堂叔,我們本是親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如何你這般絕情,為了留在燕京為官,就將侄女賣出去了呢?”

她的聲音很輕,可在場幾人都聽得清楚。

孟誌樂要解釋,孟霧芙卻道:“原本我還想你為何屢屢提及我的親事,還當你與叔母是疼我,雖然我不需要,但也不會怨怪你們。可你們,竟然還打著騙我到孟家,簽下婚書的主意?我是不是真的這麼好騙?”

孟霧芙眼裡浮起淚意:“孟家也是詩禮人家,從曾祖父起,無論男兒女兒都立身極正。叔父竟然乾起了賣女兒的生意!來日到了地下,你可對得起祖宗,對得起我阿爹麼?”

孟霧芙的阿爹還在時,因為家裡隻有他一個,膝下又隻有一個女兒,生怕女兒被人欺負,因此有意與堂弟家中交好,隻希望他們能夠互相幫助。她阿爹是平州知府,當時堂叔還在考進士,阿爹又是給他請名師,又是親自教授他,隻盼著同為孟家爭光,阿芙也好有幾個堂兄堂弟幫扶。

堂叔從前家貧,是祖母幫了不少,又是給錢,又是幫著娶了媳婦。祖母到底是出身燕京周家,家底不俗。

從前阿爹走了,祖母與她說,你堂叔一家倒也可以依靠,沒有因為祖母有錢就一家子黏上來,懂分寸、又本是一家,可以適當信任。所以祖母走後、舅祖父趕來平州接她的那半年,她是住在堂叔家的。那時候叔父叔母都待她好,堂兄堂弟也都是待她親妹妹一般。

那時候多好啊。

可阿芙忘了,人是會變的。堂叔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了,全然忘了孟家的祖訓,還想著賣女兒來升官發財。這樣的人,真的為官,豈非為禍一方?

孟霧芙提起死去的爹,孟誌樂立刻就臉色一僵。他做了虧心事,卻不像那張遠洋一樣絲毫不怕的。很多話都已經被阿芙聽到了,包括騙她來孟家,他心虛,就囁嚅著:“你也不想沒了孟家吧?若我倒了,就真的沒有孟家了。”

孟霧芙不再看他,態度十分堅決:“誰說沒有孟家?我是孟家女,我永遠記得此前那個清正的孟家。如果孟家都是如叔父這樣蠅營狗苟的,祖宗看了也要發怒。”

諸葛盈眼裡閃過讚賞。不愧是阿芙,雖然還是難過的,但也能看清楚親人是個什麼鬼樣子,不被他們所拖累。如果阿芙原諒了他們,她才是真的要失望。

也該到她諸葛盈出場的時候了,她笑一笑,對臉色難看、對阿芙還有些埋怨的孟誌樂道:“孟大人這麼想升官,何必指望賣侄女?”

在場其他三人,包括孟霧芙、孟誌樂和湯大人,都以為公主是要說孟大人可以賣自己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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