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VIP(1 / 2)

陸銀蘭聽說阿芙的堂叔一家已經連夜搬走,灰溜溜地回了平州,有些臉色悻悻的。

孟霧芙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聲地問諸葛盈:“銀蘭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痛快啊。”

諸葛盈笑出了聲:“她有什麼不痛快的,她隻是生氣沒辦法繼續往孟家施肥罷了。”

孟霧芙:?

她隻知道陸銀蘭乾的第一次,卻不知道後麵還有兩次。銀蘭真是為自己付出良多啊。要知道,即便是捧著一桶過去報仇,那也臭啊。

陸銀蘭在孟霧芙這個小妹妹麵前還是很要臉麵的,一聽諸葛盈戳穿了她,立刻就不依,“好哇你,敢打趣我!”

幾人說說笑笑。

孟家都走了,經過這一次教訓,也不敢在依仗著所謂父族的權威拿捏孟霧芙的婚事了,三人都安心下來。三個人裡邊,諸葛盈是最不用操心婚事,她起碼還有兩三年不用發愁,皇家公主大多十八九歲嫁人,如今皇帝疼她,恨不得多留一會。

陸銀蘭出身將門,她父親母親也縱著她,她今年十六歲,可也不愁婚事,也不會被催婚。

隻有孟霧芙,養在承恩公府,蘭夫子在事後聽說了孟家對孟霧芙做的事,也很是氣了一陣,再之後卻又真的問她意見來,“先頭想著你還小,才沒考慮那些。如今你也大了,要是真的想嫁人,舅祖母給你挑個好的,咱們承恩公府的孫女,配誰都配得。”

蘭夫子沒有謝山長那麼激進,並不認為女子嫁人就一定糟糕。看她和謝寧不就過得挺好的嘛。

孟霧芙謝過了舅祖母的照顧,可還是直說了暫時不想婚嫁之事,若日後想了,會與她提。

蘭夫子也不是強人所難的性子,還當她是因為被父族那邊的親人傷透了心,也隻是摸摸她的頭,不提這話了。

諸葛盈在戶部曆練也有快半個月了,這些日子,她與一些大人們也混得熟了起來,尤其是一些相對年輕人,一開始對公主還有敬畏之心,後麵見公主什麼都願意學,也不辭辛勞,還聰慧,也就將公主當做妹妹一樣了。公主的確和他們家中的妹妹差不多年齡嘛,不過他們也很有分寸,不會讓公主不悅。

朱不悔也陸陸續續聽說了下屬們都對公主讚譽有加的事,不過他倒沒有覺得公主哪裡不對,隻是,叫他屈尊去討好公主、主動道歉,他也是做不到的。公主在收複薊州一事上,隻能說是在軍事上頗有頭腦,這卻不能代表她在戶部的諸多繁冗中也能遊刃有餘。

近期諸葛盈領了一項查賬的任務,而且由於她是新手,戶部侍郎隻給了她杭州府的來查。可諸葛盈依然發現了有些許不對勁,這才是她現在出現在朱不悔麵前的原因。

“你是說,池州府的賬有問題?”朱不悔皺起了眉頭。

官府的賬目每年都要送入燕京,作為核對。一般而言,或許會有些許錯漏,但原因很多:記賬的有了紕漏,或是地方官貪了些許。如果數目不太大,朝廷也是默認允許的,就連太上皇在位期間,也不能保證所有州府送上來的賬本都是絲毫無誤的。

諸葛盈頷首:“是。”

朱不悔一邊翻看著諸葛盈特意標出的地方,一邊嘴上道:“水至清則無魚……這幫混賬玩意兒!”

諸葛盈就知道。若是小一點的差誤,也就算了。可明顯不對勁的,這幫子杭州府的官員也太過囂張了。

也不怪朱大人生氣,她一開始看出有問題的時候也生氣得很。她還擔心是不是自己算錯了,特意隻摘取了數目和明細去請教精通算學的蘭夫子,蘭夫子肯定了她的猜測。這筆賬就是有問題。

她沒有急著跟朱不悔報告,而是又往上追溯了兩年,查了天曆十四年、天曆十五年的杭州府賬本,竟然是同樣的問題。這一次她沒有再向上追查,不用看,杭州府有問題,她一個人兜不住,得儘快和上官稟報。

朱不悔是老江湖了,一看這些標注就知道,杭州府出大問題了。他應該立刻派人去查,這背後還不知道有多大的利益勾連呢。

還有公主,也是讓他大為震驚。她不過入戶部才半個月,便已經能夠光憑著自己查出這些東西來。

他含笑看著諸葛盈:“後生可畏啊。公主著實有天分。”

諸葛盈平時再自戀,也不會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麵前自戀,尤其是朱不悔一開始還不怎麼喜歡她。所以聽到這句話,她難得地有些受寵若驚,還道:“並非我一人查出來的,我發現有些問題之後,便找上了我在崇文書院的算學夫子,與她一同研究過,才確定的。”

她也不攬功。

朱不悔眼裡閃過滿意。但在他看來,公主還需要更多的磨煉,既然公主這麼厲害,就更不能讓她成為方仲永。因此他也不再誇獎,而是和諸葛盈確認那位夫子可會透露出去。

諸葛盈:“大人放心,我當時隻是截取了數目,當做請教問題去問的。我時常請教夫子們學問,不會引起懷疑的。”再說了,人家蘭夫子也和朝政扯不上什麼關係,不會胡亂說出去的。

朱不悔點點頭,已經打定主意要進宮了。大前年、前年、去年,光是諸葛盈查的一共三年,杭州府的賬目就有問題,實在太過平整了。不是那種做賬工整的平整,而是有問題的“平整”。朱不悔自己算學就極好,且在戶部浸淫多年,看了這賬本就生氣,可他也很快平複下來,茲事體大啊。

杭州府是江南的大府,每年都為朝廷送上不少的稅,尤其是商稅。收上來的稅額有問題的話——意味著朝中也有與江南勾結的大員。

這要是諸葛盈什麼都沒有查出來的話,也就罷了,可她查出來了,朱不悔是絕對不會為杭州府隱瞞的,一則杭州府要是全員叛變,說句難聽的,他們偷了朝廷的錢去造反呢?到時候追究責任,算誰的?他朱不悔可不背這個鍋!二則,他也有一顆愛國之心啊。

朱不悔正打算入宮,眼睛一掃諸葛盈,決定將她一同帶上。她能說會道的,陛下也更能聽進去。

上官有命,諸葛盈當然在所不辭。

二人入了宮,又往禦書房去。皇帝一見到他們,本想拉著朱不悔說重要的事,見女兒也跟著,便笑了:“阿盈怎麼也跟著來了?”

他一看神色嚴肅的朱不悔,還有神色不安的女兒,還當是女兒在戶部做錯了什麼事,還是惹了什麼禍,這不,朱不悔親自將女兒領上門來,肯定是告狀來的了。

之前朱不悔就對定薊參政一事十分不滿,皇帝掰開手指頭算了算,他來了三次,勸自己打消主意。在宮宴上還想出了“舍不得兔子套不著狼”的法子,用自己的小兒子求親來阻止定薊參政。

這廝果真十分陰險。雖然後麵朱不悔非常識相地沒再跟著那幫子人阻撓,但皇帝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嘴很毒、出門不漱口的那時候。

之前他也有猶豫過要不要將女兒放去戶部的。畢竟,女兒條分縷析的能力強,就應該在戶部好好發揮呀。可他忘記了,朱不悔啊,那是朱不悔啊!

皇帝無論如何都要將女兒留在戶部,不然她才進了戶部沒多久,就被頂頭上司趕出來,多沒麵子啊。皇帝自己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就當女兒也是這樣的人。

他趕緊擺出一副和善的笑,勸朱不悔道:“朱大人,我們定薊是好孩子,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她還小,你多包容嘛。”

諸葛盈:……

她看著皇帝這一副在小學老師麵前給自家孩子說好話的樣子,有些迷惑。

不知道為何,在她那個皇帝爹的眼裡,她似乎沒什麼本事。明明功勞就在他麵前擺著了,他還總是覺得她是個孩子。就像之前大統領向他彙報手下抓到了新城郡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皇帝也隻會問這個人是不是大統領本人,完全不考慮她這個“第三人”。

佛了。

朱不悔也是有些迷惑,但是杭州府事情緊要,他就直說了:“陛下,微臣此次前來,並非因為公主做錯什麼。公主很好,在戶部不過半月,便查出了杭州府賬本有問題。陛下您看,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這些問題雖小,可合在一起表明,杭州府出大問題了,朝廷收到的稅額,一定是遠遠小於杭州府實際上的盈利。”

皇帝聽到前麵的時候還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有人在他麵前表揚定薊的能耐了。可後麵他的臉色就陰沉起來:“杭州府竟敢!”

這天下都是他的。戶部就是他的錢袋子。皇帝雖然本人比較平庸,可也知道一國國庫有多重要,樣樣都要錢,沒錢的話,朝廷隻會越來越積貧積弱。

到時候,他就是做皇帝也不開心!

皇帝勃然大怒,讓朱不悔和諸葛盈先封住這個消息,晚些時候他再叫他入宮來。

皇帝要與王之庭、周霜這兩個重臣商量一下。

朱不悔和諸葛盈才將將出了宮,二人又被常希追過來,說陛下召他們有事。於是二人又一頭霧水地回去了。

皇帝臉色十分難看,屏退了眾人,問朱不悔道:“杭州府通判管淵,可是你的門生?”

朱不悔愣了愣,“是,微臣甚至想過要不要寫信與他打聽一些消息。可是陛下讓臣先彆輕舉妄動……”

朱不悔曾經主持過科舉,當過考官,那一屆的榜眼就是管淵。可他比狀元和探花都要出色,而且與朱不悔極為投緣,朱不悔便真的將他收為弟子,帶在門下學了一年,二人有師生的名分。前幾年,管淵才外放,到了杭州府。

皇帝也記得這人的厲害,有意培養他來著。

他臉色難看地拿出一封信:“江南密探方才送來的信,正是管淵所寫,你看看吧。”又看向諸葛盈,“阿盈也可一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