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VIP(2 / 2)

身為一個江湖人的包桐一聽見“練武”二字,耳朵就豎了起來,嘴上還道:“練武?阿盈你現在還練武了?”

他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為了一路隱秘行事,諸葛盈早在眾人聚齊見麵時先說好了,包桐是“小包”,諸葛盈是“阿盈”,陸銀蘭是“銀蘭”,飛飛是“飛飛”。

直到公主說出來,飛飛才知道在主子心裡偷偷給他起了一個外號:……

我不就是長得黑了點麼。他委屈巴巴的。

不知道為什麼,跟在公主身邊久了,覺得自己的情緒也比較多了,從前可是他們龍泉衛裡最冷酷的那個呢,現在已經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不隻是他,連阿竹都是。

諸葛盈見包桐不信,撇了撇嘴道:“當然不是你這天下第一刀客的那種練武,我說的是強身健體的練武!”

見諸葛盈跳腳,陸銀蘭立刻站在好姐妹這一邊:“阿盈現在也小有所成哩。小包,不許你打擊她積極性!”陸銀蘭自覺是諸葛盈的師父,絕對不能讓徒兒被嘲笑。

包桐撇了撇嘴,他一開始還當阿盈真的練武了,不過按照他們江湖人從小三歲開始練武算起,阿盈十五歲才開始,實在太晚了。根骨已經鑄成,再也沒有辦法啦。不過強身健體還是好的。

諸葛盈看著陸銀蘭維護自己,心下頗為欣慰。要知道,昨日晚上他們兩個還聚在一起說,刺客什麼時候來,如果真的來了要如何如何對付。你一個撩陰腿,我一個猴子偷月,嘚啵嘚啵個沒完。

諸葛盈和飛飛麵麵相覷。啊這,你們不應該期盼沒有刺客追過來麼?

平平安安不好麼,不要打打殺殺啊!

陸銀蘭本來對這趟出行就充滿期待,她十分向往父親兄長可以在北疆當將軍的日子,她也想去,但他們說等她大一點先,昨日表妹一來家裡,就說服了兄長點頭讓她送阿盈去江南。太好了!她愛出門!

誰還沒有一個女俠的美夢呢!

然後陸銀蘭又見到了包桐,這位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刀客,年紀居然如此之輕!陸銀蘭當下就和他切磋了幾招,發現自己遠不如他,但也不氣餒,甚至還挺高興的,這一路可以多多學習呀。

包桐也是個八卦性格,很快就和陸銀蘭、飛飛都混熟了。雖然飛飛還是不怎麼和他說話,隻肯和阿盈說話,他也不介意的。

總之,諸葛盈之前擔心的兩個問題都不是問題。第一,他們並沒有相處不來,反而相談甚歡。第二,他們一點也不擔心刺客危及安全,恨不得現在就和刺客大戰三百回合。

諸葛盈:行叭。

他們一路疾行,諸葛盈心裡卻依然擔心一件事:不知道那管淵,能不能成功偷到賬冊。

對高濟民來說,那樣重要的東西,必然是藏得很好、很深,管淵能夠察覺到有那麼個東西,已然不易。可他現在還要想辦法摸清地址偷出來,即便有萬羅殿暗探配合,也未必那麼簡單。

人家白玉堂武藝超群,為了偷襄陽王的謀反證據,那個盟單蘭譜,不還是死於衝霄樓的重重殺機?

諸葛盈雖然沒見過管淵那人,但也從他的來信和朱不悔的口吻中看出來,這是個有能力的好人,還有忠心、有機靈勁,這樣的人,她不想他死。

而且,管淵還是朱不悔的弟子,走科舉上來的,應該是個傳統文官,不會武功的那種。彆賬本沒偷到,先被高濟民察覺到送了命啊!

諸葛盈十分擔心。

燕京距離杭州府,不算十分遠,可也不近,諸葛盈算過,他們快馬前行,中途夾雜必要的休息的話,大概十天可以趕到。

當然是餐風飲露的,包桐和飛飛還好,二人都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是擔心兩位小娘子。諸葛盈是公主,就算以前不是公主那也是大家小姐,大概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還有陸銀蘭,那也是靖遠伯府的小姐。

諸葛盈雖然難受,但還能撐。一切為了任務。

她還以為要她到了杭州與管淵一道商量對策,誰知道才到了河州府,就收到了萬羅殿的傳信,管淵已經成功偷到賬本,但他沒有本人帶著跑,而是托付給了鏢局,而且還走水路。讓諸葛盈速速去接應。

諸葛盈:?

隨即,她眼裡閃過巨大的光,這個管淵,真是能用之才啊!

希望他一定要保住性命。

卻說起十天前的杭州府。

杭州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有一半都是高濟民的人,還有一半被高濟民瞞著,並不知道他背地裡做了什麼事。管淵這個三年前來的杭州府通判,二把手,就是被隱瞞的重中之重。

他們都當管淵就是個隻重科舉的迂腐讀書人,他和戶部尚書朱不悔的師生關係也隻是為了結黨——畢竟這年頭師生可是終身製關係,恩師照拂弟子、弟子回饋恩師。誰知道他跟著朱不悔,真的學了不少算學的東西。管淵在年關前官府賬本被送去燕京時,就發覺不對勁了。

他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借著過年走動悄悄打聽,又從市井友人那裡聽說了鄰居去西山失蹤等事,他瞬間就頭腦風暴,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西山那邊有礦,鄰居被拉去開礦了。他自己還偷偷往西山去了一趟,又發現了不對勁。

之後管淵也不敢打草驚蛇,通過一些不太正當的手段,他終於摸清楚了高濟民的問題:私采礦藏,偽造賬本,在杭州一手遮天。

他一時正義感爆棚,趕緊寫了密信,密奏給陛下。一方麵還琢磨著把高濟民那真實的

賬本偷出來。

沒有證據,朝廷出師無名啊。

但正義感爆棚的管淵也不是個傻子,一方麵,他繼續無所事事,裝迂腐性子,降低高濟民等人的防備心。另一方麵,他開始聯係鏢局,提前付了定金做了委托。

等到了陛下密信之後,管淵頓時覺得有了保底了。他管淵就算是死在了杭州,那也是為了朝廷,不會寂寂無名地死去,說不定還要被高濟民等人潑臟水、背黑鍋。他可以為了正義去死,也可以沒有名字地死,卻不能死了還要背黑鍋,不然他怕自己在地下都要做個氣死鬼!

年後高濟民為了展露自己的大方,又請了一次人數眾多的宴席,請上了杭州府不少官員和貴族、富戶。

管淵是個冷靜大膽的狂徒,成功偷到了賬本,還將提前準備好的假賬本放進去,打算拖延些被發現不對勁的時間。

之後,他恍若無事地等待宴會結束,跟著客人們散了。又喬裝打扮一番,前往鏢局,托付一番,讓他們今日就發出去。

之後再傳信告知陛下。希望陛下派來的使者,可以保護賬本一路平安入京。至於他自己,生死有命。

為了不讓高濟民那麼快發現賬本丟了,他還暗地裡給高濟民找了不少事。誰讓高濟民那麼愛麵子,明明背地裡蠅營狗苟,卻還要在百姓麵前塑造自己一代清官的好形象,他隻是稍微鼓動幾家平民百姓告狀,再暗示下級官員扯些彆的事,便絆住了這位“愛民如子”的杭州知府。

等到高濟民忙完這些事,心滿意足地回家,打算打開他的賬本看看,發現不大對勁。他多翻了幾頁,才發現這是本假的!

高濟民勃然大怒,忙叫來自己的親信,問及這些日子誰進過他的書房。侍從們都知道郎君的規矩,連夫人和公子小姐都不能隨便進他這裡的。排除掉一根繩子上的親人,那就隻能是自己的敵人了。

高濟民迅速想到了六日前的宴會,他好心好意地請同僚、下屬、商戶宴飲,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偷了他的賬本!這比偷了他的錢還讓他生氣,且驚怒!

那賬本才是杭州府真實的賬目,還記錄了他和一種官員違法的條目。若是被送到了燕京,他就死定了。整個高家也要受牽連!

高濟民立刻著人去查,最後縮小範圍,終於落到了幾個名字上,其中最可疑的就是杭州府的二把手,通判管淵。

他沒辦法當眾將管淵抓了,畢竟管淵這家夥在杭州府也深受愛戴。要是逼得百姓造反,消息鬨大被巡視的禦史聞風而奏,他也一樣遭殃。因此讓人請了管淵過府,說是有事相商。

不管管淵有什麼手段,他一來,就把他抓了關起來審問賬本的下落,再把他全家搜個遍!

半刻後。去請管淵的侍從們回來,臉色難看:“老爺,管大人不在家。遍尋他家中也沒有賬本。”

高濟民狠狠一拍桌子,定是那廝收到風聲先跑了!賬本就在他身上!

他先是抹黑管淵的名聲,聲稱他違法了,吩咐人去追管淵,定要將這件事的影響控製在最小。管淵定然是往北邊跑,不要緊,杭州府以北就是應天府。應天府也是他能說話的地方,就看他怎麼死的!

另一方麵,他讓人去將管淵的家人們都抓起來當人質,若是抓到管淵的時候,卻搜不到賬本,也可以用人質威脅他妥協。

可親信們為難道:“管大人年方二十六,家中無妻眷。”

高濟民額角青筋跳了起來:“那他的高堂呢!”

親信們很快查了查,又道:“管大人自幼父母雙亡,一個親人也無。”

高濟民:!!!

該死的克父克母的單身狗!

就在這時,一個親信來報,他剛剛奉高濟民之命去查管淵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管大人大概是發現了賬本的問題,十日前在新林鏢局下了定金。鏢局在六日前出了一趟鏢,走的陸路去往燕京。這是他們的路線圖。”

鏢局每次出鏢都有固定路線。親信用了強權和暴力,就從不情不願的鏢局掌櫃的那拿來了。

高濟民看了一眼,臉上陰沉如雷暴雨,“高家養的暗衛出動半數,一半沿著路線去追鏢局,另一半定要將管淵帶回來。再傳信給大兄,讓他在燕京做好準備。”

他真是小看了這個燕京來的小白臉,原以為他皮膚白、說話又迂腐,就是個不中用的,沒想到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他的身家性命:“管淵是個狡猾的,現在不能確定他到底將賬本帶在了身上,還是六日前就給了鏢局送去燕京。兩邊都不能放過。”

以管淵這心性,很可能來一出聲東擊西。如果高濟民覺得賬本在鏢局送的那趟裡麵,那很可能派所有人馬去追,就放過了管淵這邊。

到時候真的讓他送到金鑾殿前,他就是整個高家的罪人!

可要是管淵拿捏了他這樣的心理,真的將賬本放在了鏢局那一趟裡呢!那邊更快一些,還會更早送到!

“是。”親信應道。

高濟民又問:“按照鏢局路線,他們走得快麼?”

“已經問過了,管大人應該怕鏢局懷疑,所以小心得很。鏢局從杭州府往燕京的這趟鏢,每月都會走一次,不僅僅有他托付的東西,也有其他人的。混在一起,一共出動了兩輛馬車,三十個鏢師。”

“東西多、又是馬車,如今鏢師們最多到了杭州府和應天府交界處。”

“好!”高濟民做了兩手準備,“馬上去追!追上了不必與鏢師解釋,找出賬本帶走即可。”

“是。”

高濟民心裡七上八下的,又給應天府自己的老熟人寫信,確保萬無一失。管淵,我看你逃到哪裡去!

諸葛盈這邊在四日前收到消息,知道了鏢局走的水路路線,便算準了與鏢局相遇的地址應為應天府。她吩咐眾人,更快地往應天府趕去。

接應賬本才是首要的。她猜也知道,高濟民發現賬本不見了應該花不了多久,或許很快就追了上來,應天府與杭州府離得近,不知道是否應天府長官與杭州府關係不錯,要是他們出手相護,自己也有麻煩。

如果真的萬不得已,隻能去杜家求暫時的庇護了。

諸葛盈一邊騎馬,一邊想道。